“啊,快遲到了,上午徐sir的課,快點,快點。”謝婷看了看手機,急忙拉著我往教室跑。雖然早晨確實早早出了門,但我卻低估了早高峰的威力。急忙忙跑到教室時,徐宸已經(jīng)站在講臺上在點到。
“老師,謝婷到!”謝婷打著立正站在門口喊道,教室里隱隱一陣低笑。
“溫軟。”我跟著補充了一句。
“進。”他轉(zhuǎn)頭看了我們一眼,面色無笑。
“謝謝老師!”謝婷拉著我跑進去,在一處靠后的位置坐下。
那節(jié)課,他看上去心不在焉,沉默的時候,偶爾眼神放空,我知道他在擔(dān)心什么,又在擔(dān)心誰。
趙蘇曉不會死,至少現(xiàn)在不會死,但她死的時候便是證明我的時候,這個機會我不能失,至于為什么要證明這一點,我在很長一段時間都想不明白,直到現(xiàn)在,我看著樓下草坪上他與徐翊玩耍,我似乎有些懂了,其實從那個時候我便已經(jīng)開始在意他了,只是那個時候,我還不懂。
課后,我去教辦室找他,推門進去的時候,他正雙肘抵在桌子上拇指揉著太陽穴,見我進來才停下來。
“有事?”他問,語氣無力。
“下周我要請假。”我垂手站在他對面。
“去做什么?”他閉目,半倚在座位上。
“外婆祭日,回朔州。”
他沉默,似乎在思考,但那思考時間不長,隨后道:“下周不行。”
下周不行?我沒想到他會這樣回答,問:“為什么?”
“下周我有課。”
“是我請假,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我重申道。
他盯著我,眸光流轉(zhuǎn),似是答案就在其中,隨后應(yīng)了聲“好。”
“另外……”我欲言又止,我不知道他會不會答應(yīng)我,但江城大學(xué)除了他,我想不到還可以找誰幫忙,他在我停了數(shù)秒之后抬起頭來,“還有事?”
“能不能幫我查一個人,江大的學(xué)生。”不管他會不會答應(yīng),總歸要試一試。
“去找學(xué)籍室負(fù)責(zé)人。”果然,他不想理會。
“我只知道他叫小壤,是王叔的兒子。王叔的時間不多了,我希望在他死之前可以讓他們見一面。”那時候的我有些固執(zhí),也有些可笑。
他低頭不語,用拇指繼續(xù)揉著太陽穴。
“我希望他不要帶著遺憾走。”我繼續(xù)說。
時間一時沉默。
良久,他終于抬起頭來,眉心緊皺,眼里顯出平日里不多見的倦怠,“你以為你是救世主嗎?誰要死便由他死,誰會有什么遺憾就由他有什么遺憾,世間這么多人,你能圓滿幾個?”
這話聽起來有些別扭,帶著諷刺,但似乎又有點關(guān)心,我來不及細想,只說,“我管不了世間所有的人,但身邊的,對我好的,我不能不管。”
“你管?你能管多少?找到他又怎么樣?去見王友良?見了呢?”他站起身來,怒氣是什么時候生起來的我未察覺,只是此時一桌之隔,他眸光里投射出來的陰戾倒讓我恍惚覺得這是一樁很嚴(yán)重的事。只是找個人而已,他為什么要如此動怒?我不解。
“說不出來?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王友良不見他,你到底有沒有明白為什么溫藝蓉會死在你出獄之前?半年,半年她都不愿意等你出來再死,她為什么不見你?”他雙手撐桌湊近我,近的我可以看清他眼里的怒火,那火燒的我的心滾燙。
我的手心一陣陣的發(fā)麻,他的話再次擊中我的要害,我始終不信她是自殺,可所有的信息又都說明她確實是自殺,若是自殺……那為何不等我......不等我,又為了什么……
“我說過溫藝蓉的死我會查清楚,我只是想知道她的死因,與情感無關(guān)。至于她為什么不肯等我,我不想知道,也不愿知道,畢竟我從沒想過在今后的日子能與她朝夕相處。她活著的時候沒想過,現(xiàn)在她死了也沒什么遺憾。”我的手垂在桌檐之下握成了拳,我極力控制好自己的表情,我試圖表現(xiàn)得云淡風(fēng)輕。
“沒什么遺憾?沒遺憾為什么深夜去墓園,為什么在她墓碑前哭?”他看著我,有那么幾秒的停頓,在這幾秒的停頓里,他的眸子變得陰沉起來,這陰沉慢慢聚結(jié)成凝視,他似是想以此輕易的戳破我的偽裝。
“唐胥多久沒聯(lián)系你了?”他突然轉(zhuǎn)了話題,“戴氏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唐氏吞并,他為什么從沒聯(lián)系過你?你透露給他的戴付暉的死訊,他可有懷疑過?他信你的話,提前部署八名精銳測算師評估戴氏資產(chǎn),輕而徐舉吞并戴氏為什么?你找的眼線呢?除了查到戴付暉的死因,可有其他有價值的線索提供給你?”一個一個問題拋出來,狂轟亂炸般的落盡我的腦海里,他怎么知道?又怎么知道的這么清楚?
“你監(jiān)視我?”這讓我無比詫異,甚至是恐懼。我的心砰砰的跳,不安。
“見你第二次我就說過,我了解你,從小到大都了解,所以也包括現(xiàn)在。”他把眸光逼近我,我看到那漆黑如璃的眸光里的自己,她內(nèi)心已是驚石駭浪,表面卻極力隱忍。
“了解和監(jiān)視還是不同,你如何監(jiān)視我的舉動都好,但別說了解我,你遠不懂我。”
他冷笑一聲,臉上的陰戾氣驟散,這是他一貫的表情,像打了勝仗的人,透著不屑和自傲,“有一天你會知道……我有多懂你。”
有人進來,對話被打斷。他正了正身子,竟像什么也沒發(fā)生一般,語氣和緩的說說:“你先回去上課吧。”
剛出門,便聽見進門的男老師說,“你啊,對學(xué)生太嚴(yán)了,瞧把人嚇得。”
“嚇了嗎?我看她分明不怕。”他似是笑著,語氣輕快。
“哪里不怕,小拳頭在桌子底下攥的緊緊的。”那人大概也笑了。
“攥拳分明是不服,哪里是害怕?下次我要站到桌子外面去,看誰還敢攥拳。”
“哈哈……你啊,鐵教頭。”之后我聽到兩聲爽朗的對笑。
世間怎會有如此扭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