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教務(wù)室回教室的這段路上,我撥電話給王叔,電話響了好久才接通。
“王叔,我出事那天你們是怎么進來的?”我記得昏睡中聽到王叔和他的聲音。
“怎么突然會問這個?”王叔沒有直接回答,似是聽出了我語氣里的急迫,問道。
“隨便問問。”我答。
“是你那位朋友從樓上帶安全繩進去的,你被抱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意識不清了。他嚇得不輕,一直在醫(yī)院陪著。”
安全繩,他從24樓帶安全繩下來……
“你們怎么會一起趕過來?”我知道我不該懷疑王叔,但我還是想確認一下,如果連他也不可信……
“我打電話給你,一直沒人接,開始沒覺得,但是第三天還是沒人接就覺得有些奇怪,所以趕過去看看,正巧在小區(qū)碰到他。當時他看上去特別著急,我問他怎么了,他也顧不上回答,一直在砸門,后來我也跟他一起砸門,可是一直沒人應(yīng),再后來有人送安全繩過來,他跑到樓上鄰居家里,從陽臺下去。他應(yīng)該比我早到很多。”王叔講述道,語氣和邏輯上聽不出任何問題。
他知道戴付暉死,知道我提前把戴付暉的死訊告訴唐胥,知道唐胥收購了戴氏,知道我的眼線周放,甚至知道我出事。
這一切,他是如何做到不漏痕跡的。
……
教室里老師正在上課,我從后門進去,坐在最門邊的位置,我知道,這節(jié)課終究不會有什么收獲。
“喂!”前桌有人轉(zhuǎn)過頭來,眉眼帶笑的說“馬上快下課了,我還以為你翹課了。”是......厲暮。
“溫……軟……”他拖了個長音,又問,“溫暖的溫,柔軟的軟?”
我的思緒無法從剛才的事情中抽離出來,周放和徐宸有聯(lián)系嗎?
“我叫厲暮。”
為什么他會說周放沒有提供給我什么有價值的消息?難道他知道周放和我說了什么?我不由的把目光落在手機上。住院昏迷的那幾天,他有沒有動過我的手機?
“一起去食堂怎么樣?”
那王叔呢?他是他提前安排好的嗎?不,不會,王叔是我偶然認識的,不可能是他安排的。
“我請客,你說想吃什么?”
那唐胥呢?為什么沒再聯(lián)系我?他和唐胥什么關(guān)系?醉酒那天,他怎么趕過去救我的?如果他認識唐胥,那她的死......
“學(xué)校新開了湘菜系,特別好吃,你怕不怕辣?”
而她……為什么要選擇在我出獄之前自殺?這其中到底有什么聯(lián)系?我的頭嗡嗡的疼,扶額低下頭。他確實是“老師”,所以每次出的“作業(yè)”都很難。
“你怎么了?”他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從紛亂的思緒里抽出來,他似乎看出我情緒有變,先前的笑臉變得嚴肅起來。
“沒事,在聽課。”我抬頭看了一眼老師,他也轉(zhuǎn)頭看了一眼。
這堂課是秦老師的課。他的聲音永遠溫文爾雅,這樣溫文爾雅的背后是否也有凜冽,讓人寒骨的一面?
徐宸在旁人眼里是怎樣的人?
有誰見識過那樣的他?
下課鈴響了,老師攜書從前門離開,同學(xué)絡(luò)繹起身,我看著,像是在等退潮之后遺落下來的海星。
厲暮不是海星,但他確實是人潮散盡,坐在我對面的人。
“怕不怕?”他問。
我疑惑,反問“怕什么?”
“怕不怕辣?我請你去吃湘菜。”他坐正,把手搭在我的桌子上,眉眼帶笑的問。
“你來這兒上課是為了我?”我開口問他。
“這么快找到你是不是有點意外?”他歪著嘴角痞痞的笑著,言語里很是得意。
我看著那笑,心里似是有什么東西涌動著。和周放通電話的那晚,他問:“要不要刻意接近下厲暮?”我沒有回答,卻在次日選擇乘坐公交車。我沒想到會在第一次坐公交遇到他,更沒想到會那么容易引起他的注意,也沒想到一切來的都這么順利。
“喜歡我?”我直言問。一個男生主動接近一個女生,如果不是喜歡,還有什么......
“哈哈……你這層窗戶紙倒是很好捅嘛。”他側(cè)了側(cè)身大笑道,同是笑著,只是側(cè)臉的笑似乎更好看。
我認真打量他一番,他穿著黑色連帽衛(wèi)衣,運動褲,坐在冬日的陽光里,純凈且美好,我很難想象他會是唐胥的兒子。
“我不怕辣。”我回他,言外之意可以一起去吃飯。
他先是愣了兩秒,而后又是一陣爽朗的笑,“你這慢半拍的感覺,真是可愛。”
可愛?我不禁想笑,沒想到可愛這個詞還能用到我的身上。
“我老家是武漢的,從小就愛吃辣,來江城這幾年辣館子吃了不少,但都沒咱們食堂這家好吃。你老家哪里的?也愛吃辣?”錯落下樓,他在前,轉(zhuǎn)頭看我的時候陽光正好落在他的眉梢,有些刺眼,他舉手遮在額頭。
他是陽光下的人,我真的要拉他一起跳進陰暗里嗎?我突然有了這樣的猶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