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2日早5點,再次來到這座城市,是熟悉,也是陌生。從車站出來,天氣如同三年前一樣炙熱,煩躁,我走在出站人群里,有目光在我身上嶙峋而過,這身寬大的不合體的衣服使得我與眾不同。
我快步躲開那些目光,但終究是躲不掉的。于是我又放慢了腳步,慢慢的走,既然躲不過,便不躲了。
我記得從這條路一直走會經過那條“桃花路”,三年后又回到這里,那間大宅仍舊大門緊閉,我坐在對面七蒲子公園的長椅上看著它,三年的時間,它一塵未變。
有人推門出來,身姿挺拔,穿了短袖休閑衫,我看著他把耳機帶上,不疾不徐的在馬路對面朝我的方向晨跑過來。
我起身,走進七蒲子公園,躲他,卻又停在不遠處看他。
他路過七蒲子公園門口向另一條路上跑遠,我抬頭看看天,天空中飄著朵朵白云,悠閑,怡得,曾幾何時我也最愛在這樣的天氣里晨跑,在晨跑中想念外婆……但時至今日,晨跑已然變得陌生。
徐朗曾說這里有一大片薔薇園,盛季的時候特別美,我想去看一看那是怎樣一片景,在這已非盛季的時刻,又在如何生活著。
我走了很久,七蒲子很大,我似是無法貫穿它,走的久了,我又知道我大概和那景無關了,我找不到它,就像找不到已故人一樣。
“就知道你不會乖乖去復合苑林等我。”有男音從背后響起:“只是沒想到會這么快,還以為我會等上幾日。”
我回頭看他,眉心徒然一皺。
“為什么躲我?”他問。
“怕我?”見我不答,又問。
“放心,我沒想對你怎樣。”他用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珠,凝眉看我。
“如果你愿意,我甚至可以收留你的無家可歸。”風吹過來,他的發絲濕漉漉的,微微晃著,眼神像變了一個人,沒有之前的冷戾。
他笑,晨風吹干他臉頰的汗珠,“薔薇園不在這兒。在那兒……”他用手指了指右手邊的方向,又說:“需要我帶你過去嗎?”
我看他,他眸光含笑,低眉頷首的一瞬間抬眸逼近我:“你,現在的你,能做什么?一只連憤怒都不會的貓咪。”我再一次見識到這個人的瞬息萬變,讓人無從招架。
我憤力推開他,他雙手攤開向后退了一步,我那么用力反射到他身上只不過是無所謂的輕步一退:“就這點力氣?”那陰笑再次浮現在他臉上。“就這點力氣還想為溫藝蓉報仇,縱使人是我殺的,你能對我做什么?嗯?”這話像一把鋒利的刀,直插在我心臟上。
我咬牙切齒,抬手打過去,卻被他輕而易舉的抓住,懸持在半空中。
“對,憤怒就對了,從來沒有波瀾不驚的大海,人要有憤怒,尤其是你。”他壓低了眉,目光逼近我。
他總是想盡辦法逼我歇斯底里,他想窺探些什么……
“不是要找薔薇園嗎?小朗也最愛那片薔薇園,說不定他就在那兒,說不定你們能遇見,不打擾了。”說完,他笑著拍拍我的肩膀,這笑是溫暖柔和的仿佛不摻雜任何雜質,與剛才判若兩人。
他怎么做到的?這樣嫻熟的駕馭著自己的情緒。
……
十月底,薔薇園里的花稀稀寥寥,我在薔薇園站了很久,站到雙腿發軟。我蹲下身來,我環臂抱住膝蓋,陽光慢慢升騰出熱浪來,我的頭開始昏昏沉沉。
三年牢獄,該還的我都還了。
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你知道,我無心害你。
你為什么不告訴他們,你想自殺?
你為什么不告訴我,你想自殺?
我可以幫你的,我可以幫你的.....
是你搞砸了這一切,不是我,對嗎?
如果你在,請放過我。
如果你在,請告訴他們,放過我......好嗎?
我在內心深處低低的祈求。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