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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10月21日,出獄

走出探視間,走回勞作場,我像是被人抽走了靈魂,始終無法讓思緒聚攏。我無從發泄那如鯁在喉的壓抑,更無法消化那漲滿胸膛的巨大的石頭,我任由它們啃食我,啃食我......

我在那日勞作到凌晨三點,到最后只有一盞孤燈陪我。

有些問題縈繞在眉心久久不散。

七日后的婚禮,和誰?

葉固淳是誰?

他透露出來的這些信息,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到底知道多少事情?

還有,不關趙蘇曉的事,言外之意是他做的嗎?

我的頭好疼,我無法解開任何一個疑問,我像是一只困獸。

......

秦律師是在月底來的,他送來了五本書,兩本大三的模擬試題,三本教材。

他說,“好好看書,書里的內容對你很有用。”說完他又用手在模擬試題冊上點了點,他用眼神告訴我,這本書與眾不同。

我點點頭應了,我同他講,“她生前快要結婚了,她不可能自殺。”說這話是帶有目的的,我想讓他幫我。

“……什么意思?”他凝眉問道。

“就是你此刻想的意思。”我看著他,我想他能明白,然后繼續道,“我想知道她要和誰結婚。”

“這……好,我試著查一查。”他眉心微皺,若有所思。

我看著他,看了好久,問道:“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他不解。

“為什么……對我這么好。”是啊,為什么?只不過是幾面之緣的人,只不過萍水相逢的人而已。

“因為……”他遲遲不吐,眸光流轉間是思考,那思考綿延久了,竟逼出淚來。

他哭了?

為什么要哭?

他似是被自己嚇到了,慌忙擦干眼淚。

“時間到了。”獄警從身后走過來,說道。

他擠出笑來,“孩子,別多想了,再好好忍耐幾個月,再過幾個月就能出來了。”

我點點頭,說:“好。”

2015年2月27日晚,我借著月光翻開那本模擬試題冊,里面有一頁手寫紙被小心翼翼的黏貼在里層,不仔細翻很難察覺。

內容是關于徐宸的,他曾答應幫我查他的背景。

月光下,秦律師的字體蒼勁有力:

徐宸,二十八歲,徐振海長子,徐朗的同父異母哥哥,7歲開始寄養在美國大伯家,徐朗去世那年回國發展,現在是徐氏集團副總幫徐振海打理公司業務。

據說他們兄弟兩個關系很好,對于徐朗的死,他和徐父一樣不能接受。

去年訂婚,未婚妻叫趙蘇曉,三年前患了失語癥,治療了一年多現在才慢慢恢復,曾和徐朗是青梅竹馬,和徐氏之子有指腹為婚之說。

徐宸本人在國內信息不多,也是近幾年才在業界露面,行為舉止多是儒雅,行事風格果斷。另外還在江大任教研究生導師,畢業于紐約哈佛,攻讀經濟學博士。

……

我把書合上,有些畫面歷歷在目……

有個小女孩挽著少年胳膊,不怕羞的反復強調說:“我一定會嫁給你,你逃不掉的。”

少年面色微沉,左右端詳以后說:“丑了點。”而后又強調:“新娘子丑了點。”

小女孩很生氣,卻也只是嬌嗔的打他幾下,假裝不理他。

那時候我站在旁邊看他們,心生羨慕,又深知自己永生不能如此。

現在我站在回憶里看他們,心如抽絲,是無法治愈的隱痛。

這世間沒有“如果”,可我卻常常希望,如果時光倒退,他不死,她不傷。

失語......那時候的她一定很害怕吧。

所以……她會恨我。

所以……他們都恨我。

那我呢?

三月,東南角那棵孤苦無依的梨花開了,像雪一樣白,我坐在陽光里把目光陷在里面。那白色不再是城柯哥胸前的靈花,而是蓋在她身上的白布。

但無論是哪一種,無非會讓我心如刀絞。

從三月到十月,徐宸再沒來過,能讓我與外界有所牽連的秦律師也在七月份消失,我猜測了千萬種可能,最后只希望他平安無事。

10月21日,出獄。

獄警在最后囑咐我:“出去以后好好生活,希望永遠不會再見。”

我站在門口默著低下頭,又抬頭深深地看了一眼。

我在這里困了三年,困成了孤身一人,困成了心如磐石,困成了無悲無喜。

她說過會來接我,她沒來。

秦律師也說會來接我,他也沒來。

但他來了——徐宸。

他靠在車身上,指尖燃著半支煙,煙氣繞著他的指尖慢慢消散,他不說話,只把車門打開,低頭喚那車內人:“曉曉。”

她從副駕駛出來,高跟鞋落地“噠”的一聲,她穿了一件白色連衣裙,雅致,瑰麗。她走到我跟前,幾步的距離,盡是純凈色。

“狗。”她挑起嘴角歪笑著說,那表情與這身裝扮不符,“可我偏是喜歡看你淪落至此。溫藝蓉死了,秦律師走了,你……像條狗!無家可歸的狗。”她語氣雖輕,但表情卻恨不得將我撕碎。

我向遠處看了一眼,那日的陽光特別好,好的刺眼,好的讓人心里空洞,良久我把目光轉回來看向她,“趙蘇曉……趙蘇曉……”我喃喃的叫她的名字,叫了很多聲。

叫第一遍的時候她聽著,叫第二遍的時候她凝眉,叫第三遍的時候她開始疑惑,叫第四遍第五遍的時候她眉眼間的那份得意色被湮沒。

“快不記得了。”我看向她,沒有多余的表情。她說我像狗,內心噎氣是自然,但我卻無法對她發火。三年,我是受害者,她也是。

“忘?忘得了我,忘得了徐朗嗎?難道你就不會夜夜難寐,寢食難安嗎?”她逼近我,“啪”的一巴掌,手隨話音一起落下,“你這種沒人心的東西,怎么會寢食難安,夜夜難寐。”

我沒躲,不是不想躲,是壓根沒意識到會被打。在那里面呆久了,似乎連神智都跟著遲鈍了。臉頰慢慢泛出火辣辣的熱,我抬起頭來,目光迎上去,原是道歉的抱歉的話此刻一句也說不出了,“失語癥又比我好過多少。對,我就是沒人心,我就是故意害死徐朗,怎么樣?”我把狠戾的眸光投向她。

提到徐朗,趙蘇曉激動起來,整個人不受控制的顫抖著。一旁的徐宸見狀立刻打斷道,把她圈在臂彎里:“閉嘴。”他維護她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徐朗的死,三年牢獄我還了。”我看著他,他同是看著我,他的眉眼在那日光下變得可恨,我恨他護著她的手,恨他護著她的那份柔情,恨他們對我所做的一切。

趙蘇曉始終沒說話,我從她的目光里讀到了不敢相信,讀到了她對我的陌生感。

似是為了安撫她的情緒,他慌忙攬她上車,車門關上。他回過身來,目光較之前松散了些低聲道:“去這兒等我。”他快速塞給我一張紙條,然后轉身上了車。車子揚長而去,我打開紙條,上面寫著一個地址——復合苑林,23層,2302室。隨后轉身上車。

為什么?

......

我朝右手邊的路走去,我不知我要去哪兒,準確的說此刻的我無家可歸。我在一條路的轉角停下來,我看著十字路口車來車往,行人穿梭,外面的世界,同是這么互不相干……

我在那兒坐了很久,從正午陽光明媚,坐到暮色黃昏,我仿佛看到了時間滴答滴答一秒一秒流逝的影子。

暗夜來臨。

我呆呆的坐在街邊的長椅上,坐的累了就躺下來,我抬頭看著天,那顆陪了我很久的孤星在哪兒?不……哪里有孤星……這滿天的星星,怎會有孤星,孤獨的是我,如趙蘇曉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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