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怒的是冉黎親密之時喜愛喚我乳名,莫不是他在外久旱難耐,將我當做了這女子的替身?
可昨夜正主在此,他跑來找我又算什么?
有女人在的地方,就有流言蜚語,何況冉黎院子里全是女人。不過稍稍打探,我就打聽到冉黎的心頭好叫梅落雁。
哦,原來是雁雁,人如其名,沉魚落雁。
梅小姐世家出身,與冉黎自幼相識。她雖矜貴,卻待人和善,從未嫌棄過冉黎出身貧寒,比之給他人做了繼母的娘親,可謂云泥之別。
我沒有談婚論嫁的經驗,幾位兄長又有哪個不是左擁右抱,享齊人之福呢。若說男人對妻尚有幾分尊重與敬畏,待妾氏便是玩物與傭人一般。
而我,便是冉黎的玩物,連妾都不如。
只是我尚且不明白,既然我、冉黎、梅落雁三人能夠駕馭混沌之境。那么誰是這混沌之境的第一人?世上是否還有其他人如我們一般?
這一晚冉黎并未來尋我,聽說梅林中那一位病了。連夜來了三位郎中,府上好不太平。
我連夜噩夢,突然驚醒,外面天色未亮,悶雷陣陣。冉黎不知何時坐在我身側,略顯疲態。
我看著他,他也看著我。沉默了一會,他便欺身而上,撕扯我的衣裳。
瘋了,這人用強上癮!
自從知曉他從別人房里出來,我多少有些惡心,掙扎著不從。
他忽然俯身趴在我胸前,側臉貼著我心房,“晏晏,把你的心給我。”
他向來粗野,這時候說什么矯情的話。我與他的雁雁長得不像,此晏晏非彼雁雁。
去他的鶯鶯燕燕。
我能聽到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我不是心動,是害怕。
“我困,想睡一會。”我服軟道。
他破天荒沒有再欺辱我,轉身離去。
關門聲響起,我嚇得連手都在顫抖,今天的冉黎和先前不一樣。他在我的胸前比劃了半天,他說他要我的心。
我見過他殺人的模樣,也記得他面臨危險之時對我的維護。他要我平平安安隨他回京,然后說他要我的心……真實跳動,可以一刀剜出來的那一顆。
他待我親密與寵愛,不過是縱容麻痹,教我有朝一日心甘情愿赴死。
我連忙起身穿衣,才發覺門外有近衛守護。平日里他對我沒有防備,今日的戒備森嚴更加證實了我的猜想。我當機立斷,什么也沒有帶在身上,翻窗而出。
幸得我這些日子以來吃糠咽菜,餓得愈發瘦了。
而今能出府的唯有郎中的馬車。天色未亮,我又著了深色衣裳,一路躲在樹影之下,悄悄向馬車靠近。
“誰在那里!”近衛忽然道。
我嚇了一跳,嚇張得喉嚨發緊。
“喵……喵。”
天空中悶雷又響,兩個近衛沒有上前,轉而走遠了。
我順利躲入馬車,過了不久便聽到冉黎的聲音。
“若是取了活人的心來換呢?”
“這……郎中行醫半生,未知此等……行醫之術。”郎中的聲音亦在顫抖,如我一般,恐怕被冉黎嚇得不輕,“這,這是殺人。”
郎中沒法醫治冉黎的心頭好,被他以些許碎銀打發了。
隨著車輪的滾動,我的一顆心才從嗓子里落下。沒有山窮水盡,我還有活路。若是我能見到永王,將冉黎的野心和軟肋一并賣給永王,我就有活路!
只是我的心里仍有疑惑,郎中行醫只要一只藥箱,駕馬車做什么?
心上有了疑惑,我猛掀車帷,只見駕車之人一動不動,一支羽箭直穿他后心。
這樣的死法,我親身經歷過,不由頭皮發麻。冉黎既然將梅落雁藏得那樣深,那樣好,又豈能容郎中張口亂說。
今夜出府的恐怕無一活口。
馬車一路疾馳,眼看著前面濃霧滾滾,已入混沌之中。我舉目四望,咬緊牙關跳車而逃。
我知道混沌一片是假,我扭傷了腳是真。
我欲哭無淚,誰能救救我。
混沌之中出現一片光亮,有人長身玉立,迎著朝霞而來。
周遭景致不斷變化,幻化成熱鬧的早市。
人來人往,叫賣聲絡繹不絕。
“抱歉,我馬車沖撞了姑娘。”永王向我伸出手。
他眉眼璀璨,鼻峰挺秀,我一時看得呆了。永王上回去營中傳旨,我貌丑不敢見人,今日與他對視一眼,覺得天地都明亮了。
忽然有一個高大的背影擋住了日光。
“你在府上爭風吃醋便罷,怎么尋短見尋到永了王面前?”
“確是我的馬車驚擾了姑娘。”永王道。
冉黎曾問過我,在永王府上當什么差。
可永王不認得我,我不是永王送給冉黎的。當初他為何這樣問?
我咬牙切齒,如同一只惡犬。冉黎卻一把抱起坐在地上的我,“晏晏,隨我回去。”
于是我的一切踢打,哭鬧都解釋通了,永王只以為我是在撒潑,同情地看了冉黎一眼,走了。
我唯一的希望,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