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跟了他,是不是?”
我被冉黎按在馬背上,壓在胸前。他說話的時候,胸膛“嗡嗡”地響。
我不想聽他的鬼話,放聲大哭。
“我壞了你的姻緣,你很傷心?”他又問。
我馬上就要沒心了,還能傷到哪里!我幾次想要掙脫,都被他死死拽住。
冉黎忽然開始笑,笑得我毛骨悚然,他似是無比憤怒,策馬狂奔。我在馬背上被顛得七葷八素,卻一刻也沒有停止咒罵他。
“你這殺人不眨眼的惡人!”
“世人皆知?!?
“你不得好死!”
“你說得對。”
“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我等著。”
我罵得酣暢淋漓,唇焦口燥。我罵一句,他接一句,直到我詞窮。
冉黎并未帶我回府,而是在一條清泠泠的小溪前拉緊了韁繩。他抱我下馬,一言不發地褪下我的鞋襪。
右腳腫得老高,像只蹄膀。
他撕了半截衣擺,在溪水中洗凈,按在我腳上,“兩日之內冷敷,兩日后熱敷?!?
“我還能活兩日??!”我冷嘲熱諷,“又不是人彘。”
冉黎眸子一亮,盯著我道:“好主意。”
我想給自己一巴掌。
“剁了手腳,免得你再逃?!彼聊ブ?,“只可惜夜里少了滑嫩細膩的小手撫慰?!?
呸,臭不要臉。
哭過鬧過,此時平復下來,我仍然一心求生。
“冉黎,你不要殺我,留著我有諸多好處?!蔽叶⒅难劬Φ馈?
“好處?”他笑,“辱罵我,算計我,還是背叛我?”
覆水難收啊覆水難收,學會閉嘴很難嗎,我方才為何要罵他。
“君子有容人雅量,你是心懷天下的君子,和女子計較有失風度?!蔽覞M嘴胡言亂語。
“我不是君子,我是殺人不眨眼的惡人。”他反唇相譏。
這些都是我方才罵他的話,原來冉黎心胸狹隘至此。
他若是想殺我,一刀就能結果了我,何必這樣啰嗦。除非他不想殺我,他在嚇唬我,逼我服軟。
他以為我要投靠永王,站在男人的角度,他會綠云壓頂,故而他惱我。
其實換作女子也一樣,哪能容忍男人心猿意馬??缮┥﹤儏s說,女子當柔情似水,男人是要靠哄的。
“你心尖上的梅小姐,和我是一樣的人。你要為了她殺我,我為什么不能罵你?”
我越說越委屈,“你同我……這般親密,我以為是要做夫妻的?!?
冉黎仰面躺下,身后是綠油油的草地,襯得他滿頭綠色。暖陽當空,樹影斑駁,細密的陽光穿過樹葉,光陰點點。
我低頭看他,他也看我,“晏晏,你和她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她分明能把控景致,與我一樣。
“你是活物?!彼?。
活物?我想罵人。
他一把攬過我腰肢,“我一介武夫,不會說話哄你開心。”
他的嘴唇貼著我的耳根,“你是唯一能牽動我喜怒哀樂,也能令我措手不及,又讓我心心念念的人。我的晏晏。”
說得好像他……喜歡我似的,我,我臉上燙得厲害。
“我知曉你們女人喜歡柔情蜜意,海誓山盟。可男人的花言巧語,曲意逢迎,還不是為了騙女人的身子。”
我一語不發,他說得直白,但話糙理不糙。
“我不殺你。”他吻上我的眼瞼,“可你若還想著劉睿,我會控制不住自己?!?
“我根本不認得他?!痹瓉硭`會我對永王有情。
冉黎道:“我也沒睡過梅落雁?!?
我又沒問這個,我赧然。草地綠油油,躺在上面涼颼颼,“你為何騙我,說我以前在永王府上當差?”
“你每一次都會選擇劉睿,一如天下人?!彼幕卮鹛固故幨?,我竟不知該說些什么。
他又道:“成王敗寇,你沒有錯。”
每一次?成王敗寇?我默默看著他,但見冉黎望向遠方的天高云淡,山巒如聚。今日晴好,定是因為他的心情頗佳。
“晏晏,你從未同我說過如此多的話?!?
是呢,我懼怕他,又猜疑他,哪敢與他說話。
與儒雅俊美的永王不同,他面容堅毅,眉眼凜冽,不笑的時候多少有幾分兇狠。
我盯著冉黎的側臉,目光停留在他一張一翕的嘴唇上。我鬼使神差地貼上他,
“你……”他的聲音在顫抖。
我陡然躲開。
我這是在找死。
冉黎滿臉震驚,一動不動盯著我,他的耳根越來越紅,緋色爬滿了整張臉。
我正欲起身,被他一把拽入懷中,后背貼著他的胸膛,怪熱的。
“冉黎,別。”
“我想哪樣?”他笑。笑了一會,他才認真道:“我半生虛浮,只中意你一人,不知哪一日睜眼,你便走了。故而每一次,都是最后一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