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琴初坐在操場旁邊,看著同學們在熱火朝天的訓練,她心中總是感到有些不安。可是她太累了,連想站起來的念頭都沒有。午后的陽光很燦爛。她想,如果現在有筆有紙該多好啊,這樣就可以把同學們都畫下來了。蕭鐘陽總是很認真,于教官下的每個口令蕭鐘陽都盡他的最大可能去做到最好,做到最標準。轉體、跑步、踏步……“都那么帥啊!”
夏琴初望著蕭鐘陽堅挺的身影,嘴角忍不住上揚。
忽然,“五列七排,出列!”于教官吼道。
從隊伍里走出來一個又高又壯,皮膚黝黑的男生。夏琴初望著他的鞋子,憑她“看鞋認人”的天賦,她覺得這個男生不像是特別老實的那種……
“你來做幾個動作試試!”于教官提高了嗓門,“稍息!”
那男生軟趴趴地伸出左腳。
“立正!”
他又軟趴趴地把腳拿回來,還一邊晃著腿,同學們發出一陣笑聲。
“向后轉!”
那男生踩著小碎步,晃了三下才轉過去,又扭頭咧著嘴沖教官笑著,露出一排白牙。同學們笑的前仰后合,停不下來了,就連冰塊臉的于教官的臉也抽搐了一下。
“你是不會做這些動作,還是?”于教官問。
“老師我可累啊……”他扭了扭腰,晃了晃腦袋,無精打采地說。
“你干什么去了?你累,其他人不和你一樣累嗎?”于教官看著他,指著坐在那邊的夏琴初說,“你再累能比得上你們體委累嗎?”
“那教官,你讓我也去休息唄……”那男生仍舊笑著,露著一排大白牙。
于教官似乎很不高興,咬著牙說:“滾到那個操場上去,八圈,跑完了,我再讓你休息!”
出乎同學們意料,那男生還真的在操場上跑圈去了。
夏琴初卻又莫名心里很不是滋味了。“不知道于教官是不是覺得我太累了才讓我休息的呢?”她開始不好意思起來,自己在這里搞特殊,畢竟是很不自在。
夏琴初又看了一會兒同學們的訓練,最終是無事可做,又很累,于是伏在自己腿上睡著了。
“體委,體委!”
不知過了多久,夏琴初忽然聽見有人叫她,似醒未醒時,她腦海中浮現的人只有一個。蕭鐘陽!我是誰?我在哪?噢我是夏琴初,我怎么睡著了?在軍訓吧,好像教官讓我休息來著。蕭鐘陽呢?我要去找蕭鐘陽……
“體委!”夏琴初感到有只手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又是那個聲音在叫自己,于是猛然驚醒,脫口而出:“蕭……”太陽光特別刺眼,讓她的眼睛只感受到黑蒙蒙的一片,漸漸地,視野才變得清晰。剛才叫自己的人,不是蕭鐘陽!是剛才跑圈的那個男生!而且這個男生的手正放在她的肩膀上!夏琴初嚇了一跳,連忙掙脫開她,忍不住大叫一聲:“走開!”
估計是這個男生的八圈,跑完了才來這兒休息的。他也被夏琴初的喊叫嚇了一跳,笑著說:“反應這么大干嘛,我就是來找你玩的!”
“別碰我!”除了蕭鐘陽,還沒有同齡男孩子碰過自己呢。
“喲,我就碰你咋了吧?”說著他就要向夏琴初伸出兩手。
“走開啊!”夏琴初本能地站起來,可她的兩腿突然發軟,沒站穩,撲通一聲坐在地上,惹得于教官和同學們全都看向這邊。
那男生覺得自己好像玩大了,忙站起來要去拉夏琴初,問:“體委你沒事吧?”
“我自己能起來!”她扶著旁邊的石凳緩緩地蹲起來,又掙扎地坐在石凳上。
教官和同學們見似乎沒什么事,就又繼續訓練了。
“跑了八圈,有那么累嗎?連站都站不穩了。”那男生咧開嘴,露出一排白牙,沖她笑著。
“九圈!”
“好好好,九圈。”
這個男生的個子比夏琴初要高出很多,坐在同一張石凳上還比她高出半截。而且他的身體又寬又壯,跑八圈,3200米,像是玩的一樣。如果他們兩人打起架來,夏琴初絕對輸。
坐了一會兒。兩人看著漸漸齊步跑向操場另一邊的三班隊伍。那男生先開口問:“你叫,夏琴初?”
“嗯。”
“我,桑放豪。”他咧著嘴說。
“豪放?”
“對,對對,就那個豪放。桑放豪。體委,你和蕭鐘陽喝的那瓶水,什么味道的?”
“嗯?”夏琴初剛剛一直沒有直視著他。一問起這個,她卻立即扭頭注視著他的眼睛。桑放豪見了,心里立即明白了十分之七八:這倆人有關系呢!
“好喝不好喝?”桑放豪又咧開嘴笑著。那一排白牙和黝黑的臉對比特別明顯。
那個時候,誰知道于教官在耍什么名堂,明明大家都清楚,只有蕭鐘陽沒有發出怪聲表示不滿,于教官就故意把他叫出來。或許就是想讓夏琴初分給他一些水罷了。夏琴初和蕭鐘陽兩人都很不好意思在全班同學的注視下,夏琴初猶猶豫豫地喝了兩口——然后就是蕭鐘陽,他卻一點都沒有猶豫,經過水平就喝。教官就帶著同學們鼓起掌來!
間接,接吻哎!
現在又有人向夏琴初提起這事,夏琴初覺得特別不好意思,臉上出奇的燙,卻一時想不起來該回答些什么。于是就低著頭,緊緊閉著嘴,心里卻不自主的回味當時自己心跳加速的感覺……
只是,這個桑放豪,真的很難讓她產生什么好感。
“什么時候咱倆一起喝一瓶唄。不喝礦泉水,喝——酒!”
“你!”夏琴初有些惱火了,站起身來,慢慢走向另一個石凳在上面坐下,要繼續伏在腿上睡覺。
“體委?”桑放豪卻跟了過來,又坐在她旁邊。
“啊,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來坐我腿上唄。”桑放豪拍了拍他的大腿。
“走開!”
“那你趴我腿上睡覺唄!”
“滾!”夏琴初轉過身去,想要站起身離開這里。
突然,桑放豪伸出雙臂,緊緊抱住夏琴初!
“啊!”夏琴初叫起來,使勁想要掙脫他。桑放豪卻絲毫不慌,又怕她叫的太響,驚動那邊的教官,便改換姿勢,用一條胳膊夾著她,騰出一只手捂上了她的嘴。夏琴初人胡亂增長,正可她渾身像是虛脫了一樣,越用勁越使不上勁。桑放豪那寬大的身軀和粗壯的胳膊像是一塊大石頭,任憑她怎么掙扎都動不了一絲一毫。
“你瞧瞧你,”桑放豪做出一種可憐巴巴的表情,“我跑了八圈就為了過來找你玩,你就陪我一會兒唄。”
“放開我!”夏琴初叫不出聲來,只是低聲地嗚嗚著。桑放豪懷里一點都不舒服,完全比不上蕭鐘陽啊!“放開我……”
桑放豪順勢伏在她的肩上,在她耳邊輕輕說:“體委,和我在一起好嗎?”
夏琴初被他捂著嘴巴,說不出話來,只能拼命地搖頭。
不知道桑放豪是練這姿勢練過多長時間的人,無論是力度,角度或是方向,完全無懈可擊。夏琴初的上身一點都動不了。連她之前自學的防身術都根本用不上!夏琴初絕望了,高中剛開始就遇見了個這種人,以后的高中該怎么過啊?這下完了……
漸漸地,夏琴初沒力氣了,桑放豪也抱夠了,才慢慢松開她。
擇鴻三班的隊伍距這里太遠,他們沒有察覺到這邊的動靜。比擇鴻三班稍近一點的,是擇鴻四班。大家都在心無旁騖的進行著訓練,任何動作慢了一秒,就會收到教官的呵斥,誰敢走神那么一秒去看向這里?
可是鴻四班偏偏就有個人敢一直盯著他們兩個。
從他這個角度看,桑放豪和夏琴初緊緊地擁在一起,桑放豪寬大的身體將她完完全全地覆蓋住了。夏琴初在拼命掙扎,卻絲毫都擺脫不了。更可怕的是,從這個角度看上去,他們不像是在抱著,而是像在吻著……
鴻四班在站軍姿,有一個男生的手卻緊緊的攥著,白凈的胳膊上暴出一道道青筋,顯得這兩條胳膊十分可怕。他臉上的表情仍是那么淡然,冰冷,冰冷到恐怖。冰冷的臉掩蓋住了他死咬的牙齒,卻掩蓋不住他雙眼皮下眼睛中熊熊燃燒的怒火。他心中想的,只有一句話:“敢欺負她的人,該去死。”如果相關沒有在這兒,他敢立即沖過去,和桑放豪打起來。
“喂,你東張西望的看什么?軍姿怎么站的?”四班教官吼著,朝他走過來,“兩組俯臥撐!”
夏琴初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驚恐地望著桑放豪,渾身忍不住顫抖,腦子里一片空白,她能想起來的人只有蕭鐘陽,蕭鐘陽堅挺的背影,蕭鐘陽的微笑,暑假里在中心公園的擁抱時的溫暖,軍訓前一天晚上學校的花園里……可是,眼前這個人不是蕭鐘陽,我的蕭鐘陽……
桑放豪得意地笑了:“怎么?怕我了?怕我,那我就消失好了!”說完,他站起身來,走到另一個石頭上坐下。
夏琴初望著遠處大聲喊著口號的鴻三班,嗚嗚地哭起來。
這個夏琴初,不是特別好玩啊……桑放豪自言自語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