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教官給同學(xué)們的第一印象就是“懵”。明明是擇鴻三班，他偏偏要跑到普通班三班那個方陣前面去。和三班教官爭了半天，等到其他教官都各就各位了，擇鴻三班面前除了一個操場，什么都沒有。于教官這才反應(yīng)過來，他要去的是“那個三班，而不是這個三班”。一臉懵圈地跑到“那個三班”前，發(fā)現(xiàn)同學(xué)們都在笑自己，便呵斥一聲：“笑什么笑！再笑，先來兩組俯仰！不是……是俯臥撐！”

后來，于教官在休息的時候問他們：“你們這個三班——擇鴻三班？我可不可以把你們理解成特種兵？”當然嘍，學(xué)習(xí)方面的“特種兵。”

這么可愛的一個教官，想必軍訓(xùn)生活也特別“可愛”吧！

夏琴初可一點都不這么認為。因為她是體委，所以她就很榮幸的成為了于教官的“小秘書”。

“小秘，幫我把我的水杯拿來。”于教官指了那隔了一個大操場的觀眾臺，對夏琴初說。

“小秘，見到我的帽子沒有？幫我找找，等會兒把我曬黑了！”于教官用手遮住陽光，對她說。……怎么比個女孩還嬌氣！夏琴初忿忿地再次跑向操場的另一頭。

“小秘，你指揮他們練習(xí)轉(zhuǎn)體，我嗓子疼。”

“小秘，去把隊旗扛過來！”

“小秘！”

“……”

“小秘，你等會兒坐在那邊的石凳上，充當病號，幫我看著那個總教官，他來了告訴我一聲。”然后于教官就領(lǐng)著同學(xué)們躲到操場邊緣的僅有的一點樹蔭下。

夏琴初有苦說不出：我也想去休息啊。

不過，于教官有時候也會大發(fā)慈悲。“小秘，你過來，和我一起看著他們跑圈。”

“小秘，給！”于教官扔給夏琴初一瓶礦泉水，瞅著在一旁站著軍姿口干舌燥眼巴巴地望著水瓶的孩子們，“不給你們！”

“嘁！”同學(xué)們接連發(fā)出聲音，表示不滿。

“誰在發(fā)怪聲？”于教官轉(zhuǎn)身面向他們，“三列七排，是你不是？”他指著蕭鐘陽，就是整個班唯一一個沒有沖著教官做鬼臉的那個，“你，出列！”

蕭鐘陽也很無奈，只好憋著滿肚子的委屈從隊列里走出來。

于教官瞅瞅夏琴初手中的礦泉水，又瞅瞅夏琴初，再瞅一眼蕭鐘陽，翻著白眼，說：“罰你和她一起把水喝完！”

……

軍訓(xùn)這幾天陽光特別燦爛，站在空蕩蕩的操場上，就覺得太陽曬得皮膚疼，火辣辣的，像是在身上涂了辣椒水一樣。晚上，所有同學(xué)的臉、胳膊、脖子都會變得粉紅粉紅的。捋起短袖，能看到胳膊上那一道明顯的紅與白的分界線。

學(xué)校耍賴，故意存著滿滿一屋子的長袖校服不發(fā)給同學(xué)們。

于教官整天戴著帽子，還向同學(xué)們委屈地說：“我被曬黑了！”邊說還邊讓同學(xué)們面向陽光站好，戴手表戴眼鏡的都要摘下來，舉起雙臂，讓胳膊的另一面也接受陽光的洗禮。“這樣才能曬得均勻。”教官說。弄得同學(xué)們都苦不堪言。

七天下來大家都還好，只是膚色都變了。

……

總教官可比于教官要嚴格得多。軍訓(xùn)第二天，總教官就把所有體委全都召集到一起。說要搞什么“體委特訓(xùn)”。35個普通班和六個擇鴻班的體委都穿著火紅的球服，站成一個方陣，特別好看。

“你們先踏個步試試，我看看，一個一個來。”

普通班一班的體委自告奮勇地要第一個嘗試。他自己喊著自己做：“原地踏步走！一二一！一二三四！立定！”動作氣勢都十分到位，一看就是個“正宗”的體委。

然而，總教官卻瞇著眼望向操場的另一邊。這時，操場的廣播中響起：“聽不到！”

這時半天才發(fā)現(xiàn)操場那邊隔一百多米以外的地方站著一個教官模樣的人，拿著話筒望著我們。

總教官露出神秘的笑，看著一班體委，說：“聽到?jīng)]有？再來一次。”

“原地踏步走！一二一！一二三四！立定！”

廣播中又響起“聽不到！”

“原地踏步走！一二一……”

“好，還可以哈。”廣播中仍是那個低沉的聲音。一般體委呼出一口氣，用力捏了自己的脖子，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總教官說：“下一個！”

二班體委接上，用他渾身的力氣大吼著：“原點踏步走！一二一……”

廣播中說：“行行行，這聲音可以。”

總教官沉下臉，呵斥：“你看看你擺臂擺到哪里去了？腳抬起來沒？這是踏步！不是扭秧歌！”

體委們發(fā)出一陣哄笑。

總教官突然望向體委們，吼著：“五班、六班、七班、十一班、二十七班、三十班體委，出列！”穿著球服，上面的數(shù)字特別明顯地標出體委所在的班級，要點名還不簡單嗎。幾個體委愣了一下，只好乖乖出來。

“笑什么笑？很好笑是嗎？俯臥撐，一組三十個，兩組。準備，開始！自己數(shù)著啊，少一個都不行。”

被點名的幾個體委痛苦地趴到地上，其他人愣著站在一邊，嚇傻了。

“二班體委，再來一次！”

……

最后到擇鴻班，夏琴初的倒挺順利，一遍踏步之后，總教官很滿意地點點頭，廣播中的聲音說：“女中豪杰啊，喊這么大聲音弄啥嘞？”

不過話說回來，擇鴻班的六個體委做得都很好。要說做的最差的，鴻一班的那個高大帥氣的體委也只重復(fù)了兩遍。

后來總教官又不知從哪里拿來了一個分貝儀。要測測體委們一起喊叫的聲音到底有多大。體委們喊了一遍口號后，總教官盯著分貝儀上的數(shù)字，自言自語地又像是說給他們聽的：“怎么還不到一百二？看我的！”他把儀器放在自己的嘴邊，大吼一聲“嗨”，又把分貝儀高高舉起，得意地說：“看到?jīng)]，九十！”

體委們心想：“你怎么不也把分貝儀放到3米以外的地方試試？”

“體委特訓(xùn)”最痛苦的環(huán)節(jié)就是練習(xí)跑步，還要用最標準的姿勢去跑。夏琴初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招誰惹誰了，跑步的姿勢，總教官就是不滿意。練了一個多小時后，總教官一個一個的檢查。其他人都只跑了一個來回后就通過了。唯獨夏琴初，一遍一遍地跑，但一次次都不合格。在跑了四個來回后，總教官看不下去了，說：“站在一邊去，看著別人怎么跑的。”

夏琴初急得要哭出來了。在所有人都通過后，他又被要求再試一次。一次，兩次，三次……

“跑步，走！一二一，一二三四！一二一……立定！”

“跑步，走！一二一，一二三四！一二一……立定！”

“跑步，走！一二一，一二三四……”

或許總教官聽到夏琴初的喊聲中帶著顫音，也看到了她眼中強忍住不掉下來的淚水，心軟了。在其他所有體委的注視下，第八遍明顯對夏琴初降低了要求。看到仍是那么不標準的跑步姿勢，總教官裝出一副微笑：“好的，通過。”

夏琴初心里很難過，不是因為被要求做這么多次，而是不明白為什么教官要為自己降下標準。她不想搞特殊，最起碼在這種情況下不想。

“報告！”夏琴初大喊。

“什么事？”

“教官，不要因為我太弱，我做不好，就對我下調(diào)標準。”

總教官臉上很罕見地露出疑惑的表情。其他體委：完了，這個擇鴻三班體委找死嗎？居然敢這樣和這么嚴厲的教官說話！

總教官走近夏琴初，問：“那，你是想讓我對你上調(diào)標準？”說完，他的臉色突然發(fā)生了變化，呵斥道：“去操場上最外道，五圈！”

五圈，就五圈，沒什么大不了的。夏琴初一咬牙，邁開腳步在操場上跑了起來。

同學(xué)們都去吃飯了，操場上只有她一人。終于，她忍不住，邊跑邊大聲地哭著：“為什么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啊！”

加速！拼命加速——

夏琴初咬著牙，五圈之后，在操場上懲罰自己又多跑了幾圈。

遠處，操場邊。

總教官看著夏琴初那漸漸標準的跑步姿勢，拍了于教官的肩膀。欣慰地說：“這個學(xué)生，很不錯。”

跑完了……腿上像是追了幾個沙袋，連走路都覺得吃力。下午的軍訓(xùn)不知道是怎么的，于教官發(fā)了一下午的慈悲。“小秘，去，坐在那看著總教官，別讓他過來。過來個給我報告一聲。”然而，于教官并沒有帶著同學(xué)們?nèi)バ菹ⅲ抢^續(xù)訓(xùn)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