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晚上安叔回到家后,就覺得家中的氣氛有些不對,他問靜訓:“家里發(fā)生什么事了?”
靜訓剛要開口,就被寧氏打斷了,“這事我來說?!庇谑菍⑶厥鍖氁プ鲅貌畹氖虑檎f了一遍。
安叔也是一愣,沒想到這孩子本事不小,還能自己找到差事,這些天他在外邊奔走,主要也是為了他的將來,將軍雖然不在了,可他娥一下老部下大都歸降了大隋,他的打算是,找一個可靠的人,讓叔寶去投奔那人,只是他還沒有消息,叔寶自己倒是找到了。他沉吟片刻,說:“這樣也好,叔寶年紀也不小了,出去歷練歷練也使得?!辈蝗缦仍谶@里干著,若是那邊有消息了再過去不遲。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zhuǎn)向?qū)幨?,寧氏嗔了一眼兒子,笑道:“真當你娘是個老頑固?既然你這么想去,娘也不攔著你了,不過在你去之前還有一件事要辦?!?
秦叔寶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娘你說,能辦到的我一定辦到?!?
寧氏和王氏對視一眼,笑著說:“這事我跟你干娘去年就商量了,如今你都十五了,也該定下來了。”
秦叔寶一頭霧水,“什么應(yīng)該定下來了?”
“就是你的親事啊。”寧氏笑著說。
秦叔寶一呆,隨即飛快地看了靜訓一眼,想都不想地拒絕了,“娘,我還小呢,過兩年再說吧?!?
在場的三個長輩都是過來人,自然看到了他那一瞥,寧氏與王氏又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笑意。寧氏笑著說:“你怎么不問問我給你定了哪家的姑娘?”
靜訓湊上小腦袋問:“是哪家的姐姐?。俊彼沂鍖毟绺缙饔钴幇?、英武不凡,那家姑娘真是好服氣啊。
“??!叔寶哥哥你做什么打我!”挨了一個暴栗的靜訓捂著額頭叫道。
秦叔寶那叫一個氣啊,這臭丫頭是要氣死他嗎,不過反過來一想,她還是個孩子呢,不懂也在情理之中。
王氏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她笑著攬過靜訓,說:“傻孩子,要跟你叔寶哥哥定親的就是你啊。”
正在揉著額頭的靜訓瞬間呆愣了,她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使了。
寧氏幫她揉著發(fā)紅的額頭,她的皮膚嬌嫩,只輕輕地彈了一下就紅了一片,“我和你娘都只生了一個臭小子,看見乖巧的女娃娃就愛的不行。自從你來到咱們家之后,咱們一直就把你當成自家孩子疼的?!?
靜訓點頭,這點做不得假,就是親生父母也不過如此了。
只聽寧氏繼續(xù)說:“所以我們想著,與其讓你以后嫁到別人家去,不如還留在自己家,免得嫁出去了被人欺負,這做人媳婦和做女兒是不一樣的。”
靜訓繼續(xù)點頭,就是她外祖母,當年未嫁之時可是被曾外祖父和曾外祖母千疼萬寵著長大的,可嫁給她外祖父后,先是被外祖父又弄了三個皇后打臉,然后又想法設(shè)法殺死外祖母,要不是曾外祖母闖進宮去,說不定那個時候外祖母就沒命了呢。就連她母親,身份顯赫,有兩朝皇室的血統(tǒng),還與父親伉儷情深呢,也攔不住父親納了三房美妾。
“你與叔寶哥哥自小一塊長大,情分非同尋常,要是你嫁給你叔寶哥哥,那不就不用嫁出去了?”她和王氏實在不舍得讓這孩子嫁到被人家去,反正自家的孩子也不錯,那就來個肥水不流外人田。
秦叔寶希冀地望著她,心中又忐忑又期待,又害怕她拒絕,畢竟這些年,他們都是以兄妹相稱。
然而,靜訓眨了眨眼睛,問:“我聽街上的老先生說,女子成婚了就得在家里相夫教子不能出去拋頭露面,就是訂了親也不能隨意走動,我要是嫁給叔寶哥哥后還能出去玩兒嗎?”
寧氏差點翻個大白眼,“你別理會那個迂腐的老頭,若女子真如他說的那樣,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平民百姓連果腹都成問題,不讓拋頭露面是要把人餓死嗎?就是官宦人家的夫人小姐,不也經(jīng)常參加各種聚會?”
楊家有鮮卑血統(tǒng),自來崇尚武力,就是家里的女子也個個不凡,想讓她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笑話!在她有限的九年的貴族生涯中,每個月都要參加好幾次大大小小的宴會,不是賞花喝酒,就是騎射游湖,沒有什么能攔住她們往外跑的腳步,楊家的女兒也同男兒一樣,鮮衣怒馬地享受世間最極致的權(quán)貴。
“那,”靜訓眨眨眼,繼續(xù)問:“那叔寶哥哥以后還會帶我出去玩嗎?隔壁翠兒姐姐定親后都不能跟大牛哥見面了呢?!贝鋬汉痛笈R彩菑男∫黄痖L大的,自從定親后別說一起玩兒了,一年也就過年過節(jié)能見上一面,更遑論出去玩兒了。
這個時候,若秦叔寶還沒發(fā)現(xiàn)靜訓是在提條件他就真是個傻子了,“這個自然,靜訓想去哪里玩兒,等我不當值了就帶你出去玩?!?
“我想去大興城看看。”
“好,等有機會了我一定帶你去看看?!?
“大興城太遠了,”靜訓皺皺眉,去大興城這事急不得,“要不咱們什么時候去濟州看看吧?”
“好,反正咱們這里離歷城不遠,什么時候都能去?!?
兩人旁若無人地討論著,其他人一開始還津津有味地聽著,越聽越不是味兒,寧氏一拍桌子:“臭小子,媳婦還沒娶到家呢,就忘了娘了!”
靜訓偷笑,在一開始錯愕之后,她就反應(yīng)過來了,對她而言,屋子里的這些人才是她的至親,就算有人拿著刀逼著她嫁出去她也不愿意,能嫁給叔寶哥哥最好了,叔寶哥哥是對她最最最好的人,不僅帶她玩耍教她讀書,還縱容她的小脾氣,總讓她總有一種還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小郡主。最重要的是,她提什么要求叔寶哥哥基本上都不會拒絕,有這么一個夫君,比擁有全天下都幸福啊。
望著靜訓笑得燦爛的小臉,秦叔寶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這孩子恐怕還不知道定親意味著什么。
一只大掌拍在他肩膀上,秦叔寶扭頭一看是安叔,安叔安慰道:“她還小呢,等再大些她就懂了。”
秦叔寶點點頭:“我知道,我會等她長大的?!?
是你,我愿意等。
等待,也是一種幸福。
于是,兩人的婚事就定下來了。只是,靜訓還小,這事就沒有往外宣揚,兩個人決定將定親宴和秦叔寶的入職宴并在一起辦。
一旁一直轉(zhuǎn)不過彎來的程咬金見眾人都入座準備吃飯的時候才反應(yīng)過來,“等等!”
眾人都嚇了一跳,王氏拉著兒子問:“你怎么了?快坐下吃飯!”
程咬金掙脫開他娘的手,指著靜訓和秦叔寶說:“他們兩個要定親了?一個是我哥哥,一個是我妹妹,那以后這輩分怎么算?我是叫妹妹大嫂,還是叫叔寶哥妹夫?”
王氏被兒子呆傻的樣子逗笑了,“反正都是一家人,你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唄??斐燥?,我餓了。”
“娘!”程咬金大叫一聲,氣道:“他倆都有著落了,我呢?”
眾人呆滯了一秒,大家商量兩個孩子的婚事高興地把他忘了,好在程咬金是個不記仇的性子,王氏急忙安撫他,“你叔寶哥的主意不錯,以后你就去后山砍柴背回來賣吧?!?
程咬金突然扭捏了起來,抬頭嬌羞地看了他娘一眼,“還有呢?”
“還有啥?”王氏有些不明白。
程咬金看看秦叔寶,又看看靜訓,小聲地說:“他們兩個都定親了,我是中間的,娘也該給我找個媳婦吧?”
“哎呦!”王氏頓時笑得趴在桌子上起不來,“原來你想著這個呢!你叔寶哥跟靜訓這不趕巧了嘛,放心,娘一定給你尋個好媳婦。”
寧氏笑道:“咬金喜歡什么樣的女孩子,我出門的時候也幫你打聽打聽。”
程咬金害羞地低著頭,扭扭捏捏地不肯說。
靜訓眼睛一轉(zhuǎn),說:“我知道,咬金哥哥每天都去街上買陳家的炊餅吃,一定是看上他家的女兒紅兒了!”
程咬金搖頭,“那丫頭瘦的跟麻桿似的,一點兒都不好看!”
“那就是賣羊湯的劉家女兒!她每次見到咬金哥哥可熱情了?!睂崉t是程咬金飯量大,賣吃食的都喜歡他這樣的。
程咬金搖頭,“她倒是沒那么瘦,可天天又是紅又是綠的打扮,看著實在辣眼睛,我要是每天看著她這樣的,肯定都沒胃口吃飯了?!?
靜訓將附近適齡的女孩點了一個遍,程咬金還是搖頭,這些女孩他都沒看中。突然,靜訓靈光一閃,問:“你不會看上張屠夫家的翠云了吧?”
一聽到翠兒的名字,程咬金頓時嬌羞起來,頭一次小聲小氣地說話,“我喜歡她那樣爽朗的女孩?!?
靜默,還是靜默。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該怎么反應(yīng)。
程咬金見沒人接他話茬,詫異地抬頭,問:“怎么了?娘你不喜歡她嗎?”
王氏此刻的內(nèi)心復雜地無以復加,她艱難地開口:“兒啊,你可知道她都做了什么嗎?”
“知道啊。她不就是拎著刀追了她爹三條街嘛?!背桃Ы鹫f的風淡云輕。
“你知道還想找這樣的媳婦?她親爹都敢砍,你就不怕她以后把你砍了?”王氏撫著胸口,這熊孩子什么審美啊,娶這么個母夜叉回來,家里的日子可怎么過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