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叔寶一本正經地對靜訓說：“靜訓，快把你的尾巴藏起來別讓人看見了。”

靜訓配合地把不存在的尾巴藏起來，“我坐屁股底下了，誰也看不著?！?

眾人先是一愣，隨后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地笑，王氏笑得捂著肚子直哎呦，“這倆孩子太逗了！”

寧氏覺得今天笑得皺紋都多出兩條來，她笑著將一條雞腿夾到靜訓的碗里，“看在我們靜訓今天賣力搞笑的份上，這只大雞腿歸你了?！?

靜訓捧著小碗，笑瞇瞇地說：“我這是老萊子彩衣娛親?！?

外邊的風雪似乎更大了，室女孩子的童言童語，大人們歡快地笑聲，空氣中彌漫著雞肉的香氣。

縱然沒有錦衣玉食、山珍海味，但一家人和和樂樂、安安穩穩的，這就是老百姓最平凡的幸福吧。

“臭小子！你別跑！看老娘怎么收拾你！”王氏怒氣沖沖地拎著一根棍子滿院子追趕著程咬金。

程咬金迅速地挪動著自己肥胖的身子，邊跑邊扭頭氣他娘，“我才沒那么傻呢！要是被你抓住，我的屁股肯定又要開花了！”

王氏又氣又累，一手拄著棍子，另一只手放在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你個不上進的臭小子，知道為了讓你上學咱們一家有多辛苦嗎？你倒好，在學堂里跟人打架斗毆，還把先生氣暈過去，被人攆了回來，我都替你丟人！”

程咬金站在幾丈遠的地方，一張胖臉委屈成大肉餅，“我早就說過我不是那塊料，橫豎我學不出名堂來，就不去上學了，還能給家里省點兒銀子呢?！彼钦娌幌肷蠈W，一看到書本上密密麻麻的小字，他就一陣陣的犯困。以前他也提過不想上學，可都被王氏擋回去了，別人家想上學還沒有那個條件呢，這大好的機會怎么能放過？

然而，此次程咬金是下定決心不去上學了，他梗著脖子跟王氏說：“反正我不愛讀書，我是說什么也不去了！”

“你個臭小子，翅膀硬了??？你咋不上天呢？”王氏拎著棍子又要追殺過去，嚇得程咬金抱頭竄出了院門，一眨眼功夫就不見人影了。

靜訓攔住要追殺出門的王氏，接過她手中的棍子，勸道：“娘你先別著急上火，我早上新熬了一鍋紫蘇水，放在井里湃著，這會兒應該喝著正好，這大熱天的，別再中暑了?！焙谜f歹說將人勸道樹蔭底下，先奉上一碗紫蘇水，讓她消消火。

王氏一口氣喝掉整碗紫蘇水，一碗下去，王氏整個人都覺得舒爽了，她放下碗嘆了一口氣，“還是女兒貼心，我這個兒子生來就是克我的，你說他不上學還能做什么？家里供他上學堂容易嘛，他怎么就不知道惜福呢？看看你叔寶哥哥再看看他，真是糟心死了。”

靜訓“噗嗤”一聲笑了，“娘你怎么能這么說咬金哥哥，他有他的好呢?！?

“他能有什么好？一個人的飯量比三個人的都多，整個就是一個飯桶！”王氏沒好氣地說。

“可咬金哥哥力氣大啊，而且他打獵是把好手，就是不上學了，他也有能力養活自己，您大可不必擔心。再者，術業有專攻，咬金哥哥的心思不在讀書上，你就是把他管在學堂里一輩子，他也學不出什么名堂來，不如趁著他年紀還小，再找一條其他的出路?！?

“他能有什么出路啊，無非就是賣力氣做苦力罷了?！蓖跏蠈ψ约旱膬鹤硬]有什么信心。

“您別這么說，咬金哥哥會斧法呢，安叔也說他練得不錯呢?！?

一提起這個，王氏氣不打一出來，“還練斧法呢，你安叔教他天罡三十六斧法，他學個五六年才只會前三招，真的要把我氣死了！”

自從程咬金六歲跟著安叔學武，到如今也有五年的時間了，秦叔寶已經將秦家九九八十一路锏法學的滾瓜爛熟，而程咬金翻過來覆過去只會前三招，氣的王氏不知道打斷多少棍子。

“可咬金哥哥一招下去比別人好幾招都有威力呢，現在連叔寶 哥哥接他幾招都非常吃力。招數不在千變萬化，有道是亂拳打死老師傅，有用就成。”

經過靜訓不遺余力地勸解，王氏的氣才漸漸消了下去，“這個小冤家哦，真不知道該拿他怎么辦才好?！蓖跏铣钊轁M面，“等你干娘和安叔回來，跟他們商量商量吧?！边@些年無論是寧氏還是安叔，都將咬金當成自己的孩子去疼愛，她自己不知道該怎么辦，就把難題扔給別人吧。

見王氏的情緒平復下來，靜訓這才出門去找逃到巷子口的那棵大柳樹底下的程咬金。

“咬金哥哥?！?

程咬金睜開眼看了一下，又閉上眼假寐，“娘她不生氣了？”

“怎么可能不生氣呢？娘都要被你氣死了。你跟我說說怎么回事，我可不相信你會主動動手打人?！膘o訓坐在他身邊，歪著頭問。

程咬金睜開眼嘿嘿一笑，“還是妹妹你最懂我，這次真不是我主動找事，是李青那個臭小子將孫為堵在墻角要人家的錢，我瞧見了就把他拉開，誰知道那小子看著厲害，我只輕輕地一拽，他就摔地上了，扭頭就向李先生告狀，說我欺負他?！?

靜訓好笑地說：“那你就生氣了，然后當著李先生的面把人打了一頓？”

程咬金梗著脖子說：“反正都擔了這個污名了，我才不吃啞巴虧，他說我打他，我就把事情坐實了?！?

靜訓搖頭：“那你打也應該背地里打，打到他不敢告狀為止，而不是當著眾人的面打，不然你有理也變成沒理了?！?

程咬金點頭：“你說的有道理，叔寶哥也是這么跟我說的，可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氣，一看見他我的拳頭就癢癢。”

“等會兒你跟我回家，誠心誠意地跟娘道歉，剩下的我來解釋?！膘o訓拉著程咬金就要回去，然而十二歲的程咬金像座山一樣，怎么拉都拉不動。

若是以往，他肯定跳著腳為自己伸冤，可他如今真的不想上學了，這次是個絕好的機會，他不能就這么輕易放過，“算了，反正我早就不想去了，娘誤會就誤會吧，要是她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肯定死活還要把我送回去。對了，我跟你說個秘密。”一臉的神秘。

“什么秘密？”靜訓裝的十分好奇，全家人都知道程咬金是最藏不住秘密的，所以他知道的大家肯定早就知道了。

“前兩天叔寶哥跟我說，他也不想去學堂了，想出去找個差事做?！?

“哦？是嗎？是叔寶哥哥告訴你的？”靜訓詫異，這還真是個大秘密，連她也不知道呢。

程咬金得意地說：“是叔寶哥無意間說的，而且他好像已經找到差事了呢?！?

“啊？”靜訓更詫異了，叔寶哥哥今年才十五歲啊，他真有那么大的本事自己找差事？等他回來了一定要好好問問他。

于是，秦叔寶放學回來剛進巷子就被兩只攔住了，“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要想從這過，留下買路財！”

秦叔寶想都不想一巴掌就拍了過去，“臭小子找打！”

“哎呦！”程咬金揉著腦袋嘟囔，“是靜訓讓我嚇唬你的，做什么只打我一個？”

秦叔寶好笑，“她這是坑你呢，你說你被她坑了多少回了，怎么就不長腦子？”

那邊，躲在大柳樹后邊的靜訓笑得像只偷了腥的小貓。見被發現了，她嘟著嘴說：“一點兒都不好玩，每次叔寶哥哥都不害怕?！?

“離老遠我就看見你倆鬼鬼祟祟的身影，有什么好怕的？”

“那你就不能假裝被嚇到了嗎，這樣一點兒成就感都沒有呢?！?

秦叔寶笑得一臉寵溺：“好，下次我一定假裝被嚇到了，你們兩個在這里做什么？”

靜訓問：“我聽咬金哥哥說你不想上學堂了了？”

秦叔寶一個眼刀子扔過去，嚇得程咬金立即就躲在靜訓身后，奈何他的塊頭太大，靜訓的小身板根本擋不住他。

“叔寶哥哥你別怨他，是我問出來的?！膘o訓將責任攬到自己身上。

“嗯嗯，靜訓她太聰明了，我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啊。”程咬金從靜訓背后伸出腦袋辯解，他還委屈上了。

“這次就饒了你?！痹偃右粋€眼刀子，成功的讓胖少年又將頭鎖了回去。

秦叔寶牽著靜訓的手往家里走，“我都已經十五歲了，早就該承擔起養家的擔子了，而且我也知道，我在學問上的天賦也不過如此，就是學到二十五歲也不一定能學出什么成就來。”

“那你找到了什么差事？”他這個歲數說大不大，很多差事根本輪不到他。

說起這個，秦叔寶笑了笑，“我運氣好，那天在學堂里教同窗們一些拳腳功夫，恰好被來拜訪李先生的馬縣令看到了，見我身手好就問我有沒有興趣去一名衙差?！彼Ψ蚝檬枪J的，如今天下不太平，尤其山東境內響馬尤其多，于是李先生讓他教同窗們一些自保的功夫，以此抵消一部分束脩。

“那你答應了？”靜訓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