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比雪靈先到嗎?”
在迎面而來強勁的冷風中,夜凌風的聲音仍舊如此好聽,風鈴般,干凈而利落,宛若連續(xù)推開的多米洛骨牌。
“她在哪?”
尹沫琪的卻恰恰相反,她幾乎是在仰起脖子扯著嗓子嘶喊,可惜連僅僅三個字都被大風毫不留情的吹散了,悄無聲息的淹沒在身后的那一片墨黑中。
“低頭!”
順著夜凌風指引的方向,她縮著腦袋避開刀割般的冷風,睜大眼仔細尋找,連續(xù)幾個來回以后,她才好不容易看見下方那片濃郁而茂密的森林中有一團白霧正在飛快的移動著,速度完全不亞于夜凌風。
“好!”尹沫琪仍需要大喊。
“那你可要抓緊了!”
說著,夜凌風不禁笑出了聲,像個天真的孩子!
這一次的明顯提速,讓尹沫琪的身子因為慣性往后仰,要不是夜凌風在瞬間用強壯的手臂緊緊裹住她,她都懷疑自己的上身會不會在半路上就和下身說拜拜了。
這真的是現(xiàn)實么?
她真的在離地千尺的高空中?
她真的翱翔穿梭于一片白云間?
她真的真的真的……趴在他的背上?
尹沫琪不敢相信,她驚嘆著周圍現(xiàn)實又夢幻的一切!水靈的眼睛像兩顆星星。
一朵奇異的紫羅蘭在她的生命里綻放。
所有的所有,從未料到!如夢一般!
沒過多久就到達了目的地,夜凌風小心翼翼的把她從背上放下,那種感覺,仿佛她是快遞里的易碎品。
這里是……山頂?
在這兒吃宵夜?
綠草柔軟,空氣清新,夜色醉人,瞅著面前這個大圓盤老半天,費了吃奶的勁兒尹沫琪才明白過來,這竟然是月亮?!
她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這么大的月亮。
不,應該是大部分人這輩子都沒有見過吧!
那……簡直,簡直就是一個大圓餅放在自己跟前,尹沫琪張開手臂擁抱狀向月亮越走越近,仿佛試圖想要把它攬在懷里據(jù)為己有。
夜凌風站在原地咧嘴笑了:傻樣!
倏然,他聽見身后草葉被踩彎的聲音,他低聲說:“你退步了?!?
“殿下一向是異界最快的!”雪靈輕微的喘著氣,不滿的望了一眼不遠處正在歡騰蹦達的尹沫琪,態(tài)度剛烈道,“也是最寡言的!”
夜凌風沒有說話,只是冷漠的收起了將才的笑靨。
“這是我能找到的離月亮最近的山頂了?!?
“地方不錯,”夜凌風深吸一口氣,冰涼的月光鋪滿全身。
“再怎么不錯也沒辦法讓你身上那些金釘所致的傷口痊愈!”回憶起那天,雪靈不禁問道,“夜諾為什么來找你?”
“他聲稱要加入我們,”夜凌風英眉上揚,“顯然,有些事你還沒告訴我?!?
“之前瞞著你是為了大家的安全著想?!?
“現(xiàn)在你就相信我了?”
“在沒有抓到叛徒之前,我誰也不信!”雪靈頓了頓說,“但是,他們信你!你是血靈帝欽定的繼承者,你是血族唯一的王!”
“如果一千年前我沒有接受父王的命令,那么你認為一千年后又有誰能改變我的想法?”夜凌風的語氣比山頂?shù)脑鹿饫渖习俦丁?
雪靈不解,“為什么?為什么你就如此痛恨當王?難道殿下你連一點點的使命感、責任感都沒有?你的父王,還有那么多血族翼人,他們就那樣白白死去?”
“所以,你期待的王是一個滿腔恨意的復仇者,而不是一個心懷天下、仁慈寬厚的君主?”
“恕雪靈愚鈍,聽不懂殿下的大道理!但是雪靈知道,家園被毀,親人慘死,這一千年一直過著東躲西藏、四處逃亡、見不得光的日子,所有的一切應該有個了解了!如果代價是另一場血戰(zhàn),那也在所不惜!他們也一樣,所有的藏匿起來的吸血翼人都在等你的一個號令!”
當初那個活潑可愛、單純善良的九尾雪狐已不復存在,如今的她,眼里寫滿仇恨。
究竟經歷了些什么?
夜凌風轉身,看著她說:“雪靈,仇恨不能幫助我們完成大業(yè),也不能替我們找出叛徒,只會蒙蔽我們的雙眼,吞噬我們的理智!”
“我不在乎!”
夜凌風嘆息:“我答應過會幫你,就一定做到底,但絕不是以王的身份,更沒有任何承諾?!?
他還是那么固執(zhí)!
雪靈搖頭,說:“我知道,殿下做出的決定誰也無法改變,不過,既然殿下答應了會幫助我們,那么,有件事,殿下就不得在猶豫了!”
夜凌風怎會不知雪靈所指為何,他攥緊拳眉頭緊鎖。
“殺了她!”
“……”
“你已經破了戒,詛咒可不會分辨你是不是血族的二殿下!”
“我可以控制?!?
“控制?”雪靈無法相信這是夜凌風所說出的話,“如果你真的可以,那有為何命我三日之內找到這個山頂?月光的靈力對你已經沒有多大的作用了,不是嗎?”
夜凌風的沉默讓雪靈更加心急,她幾乎是在咆哮,卻又極力低聲保持著對殿下該有的敬畏:“就算不是為了我們,不是為了血族,為了你自己?你知道,一旦有人發(fā)現(xiàn)你飲過凡人血的這件事情,你的下場……”
似乎,誰都不愿意提起。
“……何況我們要對抗的是鬼面君,先不說他殺人如麻,就是他現(xiàn)在手里握著面具魂和白騎軍這兩張王牌,我們都沒有任何勝算,你不能有任何可以讓敵人拿捏得弱點!殿下!……你為她承受這么多,你真的以為她會記得嗎?當面臨生死存亡的那一刻,她也愿意像你這般不顧一切?她的血會害死你的!”
“怎么了?”
尹沫琪的聲音讓雪靈戛然而止。
她站在遠處,聽不清他們具體在爭執(zhí)些什么,只是依稀聽見了那個最敏感的字眼——血!
雖然不了解究竟是什么緣故,但是尹沫琪心里隱約意識到夜凌風因為她的血而備受困擾,雪靈也因為她的血而憎惡于她。
她小心翼翼的問:“是,是因為我的血嗎?”
慢慢走近,她看見雪靈嬌媚的五官憤怒的糾纏在一起,而夜凌風?她看不見他的表情,他正背對著她。
“有……有什么我能做的?”
“有!”
“雪靈!”這是夜凌風發(fā)出的致命警告。
尹沫琪卻因此顯得更加迫切了:“什么?是什么?沒關系,我都愿意做!只要能解決問題我都愿意!”
“你愿意?”雪靈的鼻尖上發(fā)出冰冷的一聲哼,咬著牙,“這已經不是你愿不愿意的問題了!”
話音未落,她便化作一道白光離去,空曠的草地上,只留下夜凌風和尹沫琪二人。
望著他孤傲的背影,似乎在千里之外都能嗅到他的冷冽的氣息。
為什么?
尹沫琪壯壯膽,喊道:“凌風!”
沒有反應。
她伸手,怯懦的輕扯他袖口,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他攥緊的拳:“是因為我的血嗎?”
“是有如何?”
“有什么我能做的?我愿意做任何事情來彌補!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夜凌風低頭苦笑。
自這晚后,連續(xù)好多天,尹沫琪都沒再看見過夜凌風。
“怎么,小兩口吵架了?”夕晴望著無精打采的尹沫琪,調侃道,“沒關系,住在一起磕磕碰碰很正常,有什么問題多交流交流嘛!”
交流?一天到晚連個人影都看不見,跟墻交流啊?
想到這里尹沫琪更是郁悶,冷戰(zhàn)就冷戰(zhàn),可是她居然連原因都還沒搞清。
呃,真要命!
拿起畫筆在紙上勾勒,每一筆都出賣了她的心,透露著煩躁與不安。
“哎,對了沫琪,今晚你打算穿什么?不如就穿上次我們逛街一起買的那個粉色小洋裝吧?可愛又不失性感!迷死那個夜凌風!真的好羨慕你哦,有這么一個帥到非人的男生當你的男伴,一進場,你肯定就會立馬成為聚光燈下的焦點!”
“男伴?什么男伴?”
“琉珠方總的晚宴?。 ?
琉珠?方總?
尹沫琪瞪圓眼,怎么現(xiàn)在才想起來還有這么一檔子事?
琉珠在櫻尚挑選了十名入圍學生,大才女尹沫琪當然也在其列,之后會有一場繪畫評比,而冠軍作品將會八抬大轎般的進駐琉珠畫展,這可是跟彗星撞地球一樣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可是那個方總的太太偏偏要舉辦一場什么晚宴,最奇葩的是還要求大家都帶著舞伴過去。
尹沫琪咬著筆,憤憤然:上流社會的人就是麻煩!不會是那個方太太想辦派對但自己又找不到借口才想出這么一招的吧?難不成方總像所有成功人士一樣,娶了個比他小二十來歲的小女生?玩心還挺大!
見她愣了半響,夕晴不敢相信的吼道:“乖乖,這么大的事你該不會是忘了吧?”
夕晴的大嗓門引起了關導的特別關注,關導抬眉的一瞬,她連忙閉上嘴整個人都縮回到畫板后面去。
放學回家后,尹沫琪趴在沙發(fā)上,一遍遍翻閱著自己的電話薄,驚奇的發(fā)現(xiàn)手機上存的男生號碼居然不超過十個!
真是白白浪費了系花的噱頭!
眼看天色越來越晚,顧不得那么多了,她按照順序一個一個挨著撥了出去,可是答案都毫無新穎的一致為NO!
就連發(fā)小左逸都脫不開身,他正被困在球場做晚訓。
尹沫琪半跪在地上,沮喪著臉,這么晚臨時約,誰就那么巧有空?
正當她難過到要切腹自盡、青絲轉白的時候,手機鈴鈴鈴的響了。
咦,是個生號,這個時候還來詐騙電話?尹沫琪磨磨唧唧的按下接聽鍵。
“喂……金晨亮?哦,對對對,你有空?真的?……哦,那太好了!對,不用接不用,那我直接到方宅門口等你,太感謝你了!”
可是,王子不是應該早點到的嗎?就算是不早到,也不應該遲到呀!
穿著高跟鞋站在方家豪宅的大門口,尹沫琪累的腿都快斷掉了。
這時手機又響起來,她來不及思考連忙接通,電話那端卻傳來熟悉的聲音。
“沫琪,怎么樣?豪宅夠不夠豪?鋪的是不是純手工制作的波斯地毯?用的是不是純金酒杯?對了,我聽說那還有個五彩噴泉……哇,想起來人家都激動的不要不要的!快說啊!”
“說什么?我怎么會知道?我只知道他們家的大門長得和普通人家的差不多,就是高點,大點,再漂亮點。”
“大門?這都幾點了你還有心思欣賞人家的大門?”
“你以為我想?金晨亮這不還沒到嘛?!?
“誰?金晨亮?你說你的男伴是金晨亮?”
“嗯?!?
“嗯什么嗯?你是與世隔絕了嗎?”夕晴尖酸的諷刺后又是急不可耐,“大家都知道金晨亮是安曉的男伴!”
“安曉?”尹沫琪愣住,怎么會?
不過這似乎恰好解釋了為什么跟她沒說過兩句話的金晨亮會有她的號碼,而且還是在最緊要的關頭打了過來。
“肯定是那個狐貍精暗算你!她知道比不過你,就用陰招!也真夠損的!”
“啊?”
“還啊?快去找找夜大帥哥??!沒有男伴你不是進不去嘛?!?
“現(xiàn)在?可是,夜凌風他根本就不可能……”
“什么?”
“……”
“喂?”
“……”
“沫琪?喂?喂?斷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