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98章 戰(zhàn)禍

夜已深,薛靜蘭回到臥房。

李言棠側躺在床上酣睡,不知他移步到近前。

“言棠,原諒我的不辭而別,滇北戰(zhàn)事緊急,我要立刻啟程。你在這里好好安胎。放心,我會守護好疆土,不讓西番侵擾踏足到楚云城。等我回來。”

薛靜蘭輕柔地牽起她的手,落下一吻。

他的腳步漸行漸遠,躺在床上的李言棠緩緩睜開眼,一滴淚順著眼角無聲流下。

她知道他說謊,是怕她擔心。就在前幾天,黃家干娘還特意叮囑她和薛侯,腹中胎兒往往七活八不活,也就是說,懷了七個月的孩子八成會活下來,但八個月的孩子早產(chǎn)卻容易夭折。而她,腹中孩子剛好八個月。

他的所有顧忌和憂慮,她都懂。因為懂得,所以,她不能拆穿他。就算是他偷偷連夜出發(fā),不能好好同他告別,也只能這樣。

屋外月色微涼,李言棠心中結霜。

半個月后,有士卒送還一封平安信。薛靜蘭還在信中假裝自己是去協(xié)理治水,說洪水沖走了很多村落屋舍,他只好率軍搭建房屋,近兩個月不能回家,他一切安好,讓李言棠勿念。

李言棠將信捂在心口,久久不言。

“將軍,侯爺說,請您也回封信給他,他就不會太掛念了。”送信的小士卒不忘使命。

展開紙,提起筆,李言棠不知該寫些什么。說她很想他?太矯情了,而且也容易讓他過于掛心從而分神。說她什么都知道了?這樣不妥,白白害他徒增煩惱多惦念。

左思右想,她寫下幾行字,說自己一切安好,肚子里的孩子也很好,肚子漸漸大了,孩子不安分,經(jīng)常踢她。還有兩個月孩子就會降生了,但他們的名字還沒取好,希望侯爺給孩子們?nèi)€名字。

信使遠去,她的思緒也飄出很遠。

十日后,正在院中散步的李言棠忽然發(fā)現(xiàn)腳下多出了一灘水。

“姐姐!姐姐快來!”她大聲喊。

李千艷聽聞奔趕過來,連忙將她扶到床上。

“嬌兒!你和王嬤嬤準備剪刀和熱水,多燒水,越多越好。錢伯,麻煩你喊我干娘來。”

不多時,大家都各自忙活起來。

李言棠無助地躺在床上,忍受著一陣又一陣的疼痛。她咬緊了牙關,沒有喊出來。

“傻妹妹,疼就喊出來!”李千艷在一旁握緊了李言棠的手。

“我……我喊不出來。”從來不會叫屈喊疼,李言棠忘了怎么去宣泄所受的疼痛。

黃家阿婆前來,雖是制毒高手,也是醫(yī)者,但她畢竟親身經(jīng)歷的生產(chǎn)之事太少,也不知該做什么,只能緊張地在門口轉悠。

“哦,對了,我想起來了,小梨前幾天幫施針的那個陳老太婆是穩(wěn)婆,我去找她!”黃阿婆還沒走出院子,就被周梨攔了下來。

“阿婆,我去吧,我跑得會快點。”說完,周梨的身影消失在路口。

不多時,陳氏穩(wěn)婆前來。她有條不紊地操持著準備事宜,每隔一會兒就掀開李言棠的衣裙查看。

疼痛越來越強烈,李言棠感覺肚子像是被掙開了一樣,難以忍受。淚水從她眼眶淌下來,不是因為疼,而是因為薛靜蘭此時在千里之外。沒有什么時候比現(xiàn)在更需要他的了,哪怕他只是握著她的手,她也會感到有無窮的力量。可偏偏,他不在身邊。

“啊!”一陣劇痛后,李言棠感覺肚子一松。隨即,“哇——”一聲響亮的嬰孩啼哭聲音傳來。她松了口氣。

“恭喜夫人,是位公子!”穩(wěn)婆抱著新生的嬰孩給李言棠看。

“好。那下一個,什么時候能生?”李言棠虛弱地問。

“下,下一個?”穩(wěn)婆慌亂了。“還有下一個?”

周梨在一旁解釋。“我小姨懷的是雙胎,還有一個沒出生呢。”

穩(wěn)婆一聽喜上眉梢。“是嗎?那可太好了!我們楚云城都快二十年沒有接生出來雙胎了!夫人,你緩口氣,喝點水,一會兒疼的時候,接著用力!”

有了第一胎的經(jīng)驗,李言棠終于掌握了用力的恰當時候,沒到一炷香的時間,第二個嬰孩也呱呱墜地。

“恭喜夫人,這胎是位千金!兒女雙全,夫人真是有福之人!”穩(wěn)婆的話里帶著笑意,讓李言棠很欣慰。

嬌兒領著穩(wěn)婆退下領賞,房中除了李言棠,只留下李千艷母女和阿婆。

“言棠,這兩個孩子很漂亮,你要不要看看?”李千艷抱著其中一個孩子,對妹妹說。

李言棠伸手接過孩子,側身吻了吻這個新生的嬰孩。

“小姨,你這幾日操勞過度才早產(chǎn)的,身體不好,就不要給這兩個孩子喂奶了。我明日就去找?guī)讉€好奶娘,一定讓我的弟弟妹妹吃得飽飽的。”周梨把胳膊抱著的另一嬰孩也放到李言棠懷中。

“小梨,你長大了,考慮得比我周全。”李言棠扯出點苦笑,安慰身邊的家人。

黃家阿婆看出她似乎有些難過。

“雖是早產(chǎn),但平安生下兩子,也是福氣。你難過什么呢?”干娘問。

“他沒能看到孩子們出生。”她遺憾地說。

三人都知道李言棠所言之人是誰,也無法安慰,只能轉移她的思緒,夸了夸新生的孩子可愛。

轉眼,兩個孩子已經(jīng)滿月。但薛靜蘭卻一直音信全無。

一開始,只是遺憾,到了后來,李言棠已經(jīng)是滿心的焦慮。

“小姨,明天就擺滿月酒了,這兩個孩子還沒有名字呢。”周梨問坐在案前的李言棠。

“我會給他們起名字的。”

李言棠提筆,在紙上寫下“安寧”二字。

“他們一個叫薛安,另一個叫薛寧?”周梨問。

李言棠搖搖頭,寫下“薛詠安”和“薛詠凝”兩個名字。

“好聽!”周梨開心地拿著兩個名字去找弟弟妹妹。留李言棠一個人在案前繼續(xù)悵惘。

“你在哪里?怎么不回信呢?孩子的名字我?guī)湍闳『昧恕彼匝宰哉Z。

兩個嬰孩的滿月酒席,熱鬧又隆重,整個楚云城都縈繞在歡慶的喜氣中。

第二天,李言棠將兩個孩子托付給長姐,毅然決然地去了軍營。她挑選了八千精兵聽自己號令,下午啟程北上,其余將士繼續(xù)鎮(zhèn)守楚云城。

八千騎兵浩浩蕩蕩地朝滇北奔赴,其勢壯闊,讓沿途的百姓都瞠目結舌。不顧旅途勞頓顛簸,李言棠率領部下不到十日便趕到滇北重鎮(zhèn)臥龍嶺下。

她領兵入城,直奔軍中大營。

“不知將軍親自帶兵前來,有失遠迎,末將有罪!”昔日的李伍長今日的李校尉拱手稱罪。

“廢話少說。帶我到中軍帳。”李言棠嚴厲地白他一眼。

二人攜六位部下要員來到中軍帳中。

“侯爺人呢?”李言棠目光一掃,發(fā)現(xiàn)這中軍帳中的一切擺設與薛靜蘭的習慣全然不一致。

“稟將軍,侯爺他……”

“有話直說!”李言棠坐到上座,威嚴非常。

“稟將軍,薛侯爺在一月前失蹤了。”

“什么?失蹤了?”李言棠瞪起眼睛。“把話說清楚。人怎么失蹤的?”

李校尉回答說,薛候在一個月前與特伯族兵將交戰(zhàn),戰(zhàn)斗激烈,特伯兵卒躲進深山,薛侯領兵萬人一路跟隨至深山。但第二天,突下大雨,山洪爆發(fā),阻斷了進山的路。而薛侯和萬人部下都不知所蹤。因為那深山多是險境,陡崖林立,江水湍急,叢林密布,猛獸成群,就算沒有敵人,常人都很難安全脫身,加之敵人兇狠狡詐,又擅于在山林間作戰(zhàn),薛侯一行人,活著回來的希望不大。

“薛侯在出發(fā)前曾對屬下說,若是他七日內(nèi)不歸,就要立即上報朝廷另派主將,同時……也要向楚云城報喪。”

“所以,他已經(jīng)一去一月有余。”李言棠低沉地問。

“是。”

“那你為何沒有按照他的吩咐上報?”李言棠怒不可遏。

李校尉立即跪倒在地。“山中兇險是不假,但薛侯武功高強,又有萬人部下護在左右,屬下不相信他會命喪山林!屬下心里不甘,他不會這樣死去——”

聞言,李言棠忍住悲痛,擺了擺手,讓眾人退下。

這日午后,她獨自站到臥龍嶺最高的山坡,遙望西邊的崇山峻嶺。那里,可能是他的安葬之處。

“若是我早點接受你的心意,我們是不是就能早點成親生子了?是不是你就能看到詠安和詠凝降生?是不是,我就可以陪你一起出征了……”

西風凜冽,她迎著風慟哭起來。呼嘯刮過耳邊的大風不知,這山巔的女子為何如此傷心。青山無情,所以亙年長青。風雨無情,所以吹打任性。但人有情,所以會痛徹心扉,所以會后悔莫及。

被薛侯的應戰(zhàn)擊退,特伯族兵卒退回到高山中,再未侵擾過滇北百姓。

聽著百姓們以歌頌揚薛侯的忠勇,李言棠恍若隔世。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回楚云城的,魂魄似乎被牽走,再也無法像往常一樣言語行動。

“言棠!你清醒一點!你不能每天這樣失魂落魄的!你還有兩個孩子啊,你不能把他們兩個丟在一旁?你還是個娘,要盡起做娘的責任來啊。”李千艷沒辦法,把兩個孩子搬出來勸慰她。

李言棠擦了擦眼淚,點點頭。

這天夜里,她把自己關在房中,含淚寫下萬字家書,上面詳細寫明了薛靜蘭戎馬一生的英勇戰(zhàn)績和廣闊的家國情懷,也記錄下她和他相識、相愛的過程。

她將家書放在木盒里,交給周梨,說萬一哪天她若也戰(zhàn)死沙場,這封信便是讓兩個孩子能夠記住父母的唯一念想。

“小姨,你看你,弄得跟寫遺書一樣,不要這樣沮喪好不好嘛?”

以往周梨撒嬌,李言棠都會笑著配合,但今天,她只搖搖頭。

“你收好。世事無常,戰(zhàn)場更是無情。我想讓孩子們牢記他們父親,若我能陪他們長大,那是最好,若我也戰(zhàn)死沙場,不能讓他們忘記他們的根。”

主站蜘蛛池模板: 霸州市| 德江县| 宁国市| 勐海县| 新蔡县| 石景山区| 定结县| 益阳市| 扎赉特旗| 叙永县| 乐平市| 株洲市| 扎鲁特旗| 百色市| 兰坪| 苏州市| 历史| 泸溪县| 定远县| 竹山县| 手游| 泰顺县| 枝江市| 卫辉市| 从江县| 册亨县| 乡城县| 西乡县| 白河县| 江川县| 冕宁县| 商丘市| 连州市| 疏勒县| 日土县| 聂拉木县| 汉源县| 泌阳县| 齐齐哈尔市| 梨树县| 绥化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