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商業社會中,只要勤奮工作,拒絕是非,不傷害別人,時間久了,總會獲得賞識,因而賺到名和利。想尋找真愛,困難重重。
原生家庭的原因,讓于詩言缺乏愛,需要愛,這種物質最缺乏,人人都渴望倚賴別人使自己的階層向上更躍一層。自顧尚且不暇,哪里還有多余的力氣把別人的負擔背到自己背上。
于詩言早已看透這些,所以她拒絕傅堯,只與他做可以一起騎車,一起談天氣的朋友。
于詩言所在的服裝公司,工作很多且瑣碎。日日需上報前一日銷售額及所售服裝款式、碼數、件數到公司總部,常常別的品牌店長正常下班了,她還在電腦前忙碌。
一年兩季的服裝訂貨會需要她去訂貨,一年四次的服裝知識培訓也要去參加,她的工作忙碌而充實,隨著接觸人群面的擴大,她的工作能力和交際能力也逐漸提高了。
經年的出差,于詩言走遍大江南北,見識廣了,心胸也變寬闊,許多從前看不通的問題,漸漸都變得非常透徹,沒有什么是她不能應付的了。
擔任女裝店長一年半以后,驪州購物中心和品牌總部聯合發聲明,提拔于詩言擔任該品牌駐新明市男裝店長。于詩言是該購物中心唯一一個同時擔任男、女兩個服裝店店長的員工。
跟程經理閑聊時,得知于詩言升職的消息后,我和周舟請她吃飯慶祝。
周舟埋怨她,“詩言,也不說一聲。如果不是銘琪遇到程經理,都不知道。”
她沒有表現出來太大的喜悅,依舊是清清淺淺地微笑著不說話。
我自己能在建筑裝修這個行業站穩腳跟,很是吃了許多苦頭。對她一路走來的辛苦更能感同身受,也理解她的平靜。
走過那么迂回的路,看到許多壞與好的風景,到達目的地的時候,高興還是高興,要她雀躍,已沒有可能。
隨著工作年限的增長,同事們也漸漸接受了她,也有了幾個可以一起吃飯玩樂的朋友。她也應酬,她也約會,但心里邊總像少了一團什么似的,她并不提起顧凌,也不譏笑自己當年天真幼稚。她吃的苦,只有她一人知道,她不會為自己辯護,然而也不打算寫悔過書,向社會人士討饒,過去的種種已經翻篇了。
于詩言的氣質愈來愈沉著冷靜,平日姿勢略帶孤芳自賞,笑起來那絲甜美卻給人意外喜悅。她的朋友漸漸多起來,有一伙年紀學識背境心情差不多的女郎,有空就聚在一起,談論時裝異性事業抱負將來,并不愁寂寞。
她愛惜羽毛,知道今日一切是自己付出辛苦和努力得來,視工作為第一,任何人或事都排在工作之后。
她總是待在店里,延遲下班是一種生活常態。只有于嘉祐從林市回來的周末她才肯讓自己輕松一下。
她和于嘉祐的感情很深,也很親。偶爾,極少數的幾次會在我和周舟面前露出自責的表情,生氣自己當年把于嘉祐送到寄宿學校,自己回到新明市。
我體諒于詩言多年來身兼父母雙職的不容易,幫她分擔照顧于嘉祐的辛苦。
于嘉祐在待人接物上與于詩言幾乎象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貫保持著客氣又疏離的態度,禮貌中透著冷淡,喜怒哀樂極少顯露于外。偶爾感受到來自外界的善意,雖然不會說出太熱情的話語,卻紅了眼眶。
他是多么寂寞,以及多么希望有人關心愛護他。我心疼這個缺愛又隱忍的小小男子漢。
陪于詩言送于嘉祐去學校的晚上,她意興闌珊。每次于嘉祐去學校的那幾天,于詩言都會很難過。我陪著她坐在街邊公園的長條木椅子上消磨夜晚。
于詩言努力迎合著我的話題,臉上的笑容里清淺中透露出一絲凄涼和寂寥。
“詩言,你如果難過就哭出來。”我看到她的臉上掛著一滴眼淚。
“我沒有。”她狼狽地用手抹去眼淚,向著我苦澀地笑了。
“想念嘉祐?”
她點點頭。“每次看到他拉著行李箱離開,我的心里就非常難過。會問自己當初離開林市的決定是不是做錯了?”
“我與嘉祐相依為命。我只有他,他也只有我可以依靠。”于詩言的聲音低沉悲傷。
我控制不住自己。伸出手去拍拍她的頭,摸摸她的頭發。我戰戰兢兢,擔心于詩言跟我翻臉。
沉浸在對于嘉祐內疚情緒里的她反應遲鈍。
手機“嗡嗡嗡”的震動聲音響起。
“詩言,電話。”我提醒她。
“哦。”她的眼神茫然地看向我,接起電話。
“喂。”
她聽著電話神色緊張起來。
“莫小姐,你說顧凌怎么了?”
“他要跟你離婚?對不起,我沒有見過他。請相信,這幾年我跟他沒有一點點的聯系。”
“你要見我?我們沒有必須見面的理由吧?”
“莫小姐,請你冷靜——”
于詩言望著手機,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我心神大亂。
顧凌準備離婚了。這消息太讓人震驚。
當年那場事件中,面對何凝的打壓,如果不是莫家的鼎力相助,顧家早已破產。這是顧凌同意娶莫舒悅為妻的唯一理由。
我的腦海一片空白,過了許久才恢復了感覺。即將失去愛人的那種劇烈地疼痛讓我痛不可當?我拿什么拯救我的愛情,我拿什么理由留住于詩言?我怎么能跟顧凌比較?
顧凌肯為于詩言付出自己的命。
我記得大概在我十二歲那一年,我在一家專賣運動商品商店的櫥窗里看到一雙漂亮的籃球鞋。我很喜歡那雙鞋,那雙鞋子價格昂貴,我沒有錢買。于是每天下課后,我都跑到那家賣運動商品的商店看一看櫥窗里的那雙鞋,我希望有一天能擁有它。不知道過了多少日子,有一天當我再去到那家運動商品商店,櫥窗里的鞋已經不見了。售貨員說,那雙鞋剛剛賣出去了。我踏著失望的步子離開。
那雙籃球鞋到底是什么模樣的,我后來已經完全記不起了。喜歡的東西,不一定能夠擁有,而所有的回憶,有天都會變得模糊,譬如我和于詩言這一段短暫的時光。誰叫我出現的太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