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她在做什么呢？還是被皇帝摟在懷里施加虛偽的親昵嗎？

昏睡時仿佛只過了一刻，醒來時我們便天各一方。

幸運的是知命蠱沒有被取出來，也許是因為取出來需要耗費我太多的血液，他覺得不值吧。

他想把我的所有氣血都獻祭給蠱蟲，從而鍛煉出傳說中的血蠱王。

他們這樣的人，總是愿意借由“傳說中”的東西來彰顯自己的天命不凡。

而我們這樣的人，可能只是他們前進路上一顆微不足道的鵝卵石，連絆腳這么容易的影響都不會造成。

那個人能做上陽帝之位，的確是有些與眾不同，他培養的蠱蟲一日比一日強大，也許有一天真能成為傳說中的血蠱王呢。

可是這傳說中的血蠱王到底有什么用？我不懂，也許永遠都不會懂了。

我以為我這輩子就這樣，要被這些蠱蟲吸血致死。

但是沒有，我還沒死就受到了比那更重大的打擊。

嬌饒死了。

我是通過知命蠱感受到的，雖然子蟲無法反向感知母蟲的動向，但母蟲死去，子蟲也一定會死。

明白過來的瞬間，我眼前一片血紅，什么都想不到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拼命掙扎著想要從蠱床上爬起。

旁邊放蠱的人被我的模樣給嚇到，驚慌之中離開這件暗室。

不要走……

我模糊不清地叫著。

不要走，嬌饒死了，我的嬌饒死了，你們誰去救救她！

救救她……

沒人聽到我的求救，沒人在意我們。

“你想做什么？”從狂亂中清醒過來，他又站在我身旁，用那雙無辜的水一樣的眼睛看著我，仿佛只要我說出苦惱他就會幫忙解決一樣。

我閉上眼睛，用力把被蠱蟲咬得血跡斑斑的手伸到床沿上，輕輕敲打。

“替我殺掉澍國皇帝，我自愿進永生殿。”

這是圣教暗語，雖然我敲得有些凌亂，但他看得清。

“為什么？為你的小姑娘報仇嗎？”他有些好奇，但我早已無力和她解釋，只是困倦地轉過頭去，不再和他交流。

沉默在屋中蔓延，最后我聽到他這樣說道：“如果你真的下定決心，我也很樂意幫你完成這個心愿。”

進永生殿，其實就是剝下皮膚制成塑像，而皮下的骨肉會被煉制成丹藥飼蠱。相比這樣緩慢地放血喂養蠱蟲，煉丹培養無疑見效更快效果更好，他沒有什么不答應的理由。

半個月后，他將一枚玉佩丟到床沿上。那是嬌饒送給皇帝的，皇帝從小就帶在身上，就連十三歲被刺殺時，他都待在身上。

“根本不必我動手，太后死了，皇帝便終日不思飲食，昨日已經誤食曼陀羅駕崩了。”他平淡地說著，并不在意這些話背后復雜的關系和故事，“所以，你還要履行之前的誓言嗎？”

我望著那玉佩，閉上眼睛點了點頭。

也許他是真的愛過嬌饒，但嬌饒卻不需要任何男人的愛，這實在不好說究竟是誰的錯。

不管怎樣，我想去陪她了……

制作塑像的人帶著儺神面具，將迷香送到我鼻尖下。不能自抑地，頭腦開始昏沉。

恍惚之間，我透過門縫看到一縷刺眼的陽光，就像那年她從芍藥花叢中抬起身，回眸一笑，閃金紅裙在陽光下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