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會有人給我送飯，通過一道小小的縫隙。

那條縫隙太短了，根本不可能容納活人通過。

老實說我很害怕，被關在這樣一間漆黑的小屋里，沒有人可以傾訴可以交流，如此一來自然食不下咽。

常年弄蠱也有些侵害我的健康，體內的元氣十分衰弱，以前嬌饒心疼我，會將皇帝賞賜的補藥全都塞給我，這才勉強吊住一條命，現在淪落至這個處境，身體便迅速衰落，短短幾天就有了蒼老的痕跡。

他好像以為我故意把自己折騰成這個樣子，便夤夜前來警告：“告訴過你要好好活著，否則嬌饒會很傷心的。”

我虛弱得頭暈眼花，腦子里唯一的想法卻是他怎能直呼嬌饒的名諱呢？那是違反倫常的。

他并不知道我的疑惑，只是又警告了一遍，警告我絕對不能再侵害自己的身體。

我后知后覺地想起來，當初我們還沒有用蠱控制先皇時，曾經服用過子母知命蠱。因為嬌饒擔心我，她知道自己不會遭到明目張膽的黑手，但我會，所以強制要求我制作知命蠱并且服用下去。

知命蠱的作用從它姓名上就可見一斑，嬌饒服用了母蟲后，便可對服用子蟲的我了如指掌，我身在何處、性命是否有危險，她都能感知得到。

所以，他將我安置在寢宮，又勒令我不準傷害自己，果真是為了讓嬌饒安心嗎？

我嘲弄一笑，心想若是如此，為何不干脆什么都別做，讓我和嬌饒一起待在坤儀宮安享余生呢。這樣我們便都安心了。

從他的語氣里，我大概猜到嬌饒在經歷什么事。正因如此我恨不得撕了他，可是我做不到，我只能暫時按他說的做，保全自己，讓嬌饒安心。

如果這樣嬌饒真的會安心的話。

他會對嬌饒下狠手嗎，就像對我一樣？我想是不會的，嬌饒畢竟很脆弱，只要一丁點暴力就能夠囚禁起來沒有還手之力，所以她應該還沒受到什么不可逆的傷害吧——我指的是生理，只要她還是全須全尾的，我就會不遺余力帶她走。我們遠走高飛，到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去，我會讓她慢慢好起來，她也會讓我慢慢好起來。我們一定可以互相慰藉著活下去，只要沒有這些男人……

他還是小瞧了我，以為沒了舌頭我就不能再召喚那些蟲蛇。但只要我還活著，還能感應到那些爬行的活物，我就能讓她們自己走到我身邊來。

剛剛結痂的手還有些不方便屈伸，敲打出來的旋律也十分混亂，毒蛇只迷糊了一會兒就掙脫開來轉頭爬走。

雖然知道這是理所應當的，但事情真的失敗時心里還是很挫敗。

自怨自艾是沒有用的，我只能打起精神繼續敲擊，幾次三番下來終于弄到一條蛇尸，可以用它來吸引更多的蟲豸。

但是沒有香草，僅憑這一具蛇尸，能夠吸引到的蟲子資質都不怎么樣，練出來的蠱也十分脆弱。

現在的我沒有資格嫌棄它，只能用自己的鮮血一點點培養起來，同時不斷吸引新的蟲子，制造新的蠱。

在我不知道過去多久的時間里，因為孱弱而死掉的蠱蟲堆滿了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