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這也正常,畢竟一個皇帝是不能有污點的。而我和嬌饒和他在一起太久,見證了太多太多不能得見天日的事情。
我還是很多惡行的執行者呢。
第一次將蠱蟲放進德妃幼子的糖酥里時,我就知道我這輩子完了,我殺了一個孩子,哪怕死,都得下地獄。
可我不在乎,我只希望嬌饒能好好的,能好好過完這輩子,不要像我曾經夢到的那樣被人凌辱至死。
嬌饒大概知道我在想什么,每當我投放完蠱蟲的時候,她都會握住我冰涼的手不斷摩挲,想要將它捂熱一點。她的手柔弱無骨又溫暖熾熱,握著那雙手就好像也能握住她那顆心一樣,看到整個兒的她,純粹的她。
我們只能這樣互相慰藉,那個孩子一天天地長大,就像一個在角落里膨脹的陰影,將她、將我、將整個世界都吞入自己腹中,而我們無力反抗。
現在,我蘇醒在這個漆黑的房間里,嘴里是還沒有干透的鮮血。
他割掉了我的舌頭,卻沒殺我,為什么呢?
他和嬌饒一起生活了那么久,難道不知道我其實就是一只紙老虎,除了一點點配蠱毒的能力根本就沒有什么可拿得出手的嗎?他都已經悄無聲息地迷暈了我,為什么不直接在那時殺了我呢,畢竟只有死人才真真正正不會說話。
劇痛讓我無法從床上坐起來,只能借著一絲黯淡的光芒環視這間房屋。
這情況就像許多年前我被嬌饒救起時一樣,可實際上,它們完全不一樣。
我很害怕,不知道這里是哪里。
微弱的光線照耀下,我勉強能認出這還是嬌饒宮里,因為地磚上的圖案是一簇怒放的芍藥。
可是這房間里什么都沒有!
沒有帷幔,沒有桌椅,沒有屏風,沒有插花……除了幾根支撐房梁的柱子,這里什么都沒有,唯有一片死寂。
這怎么可能,嬌饒怎么會允許別人把她的東西消除得這樣干凈!
我沖到門前狠命拍打著門,嘴里嗚咽不清地叫喊,可是沒有人,我聽不到人的聲音,就連腳步聲、呼吸聲都聽不見。
當然,蟲蛇爬過的聲音還是有的,可情急之下我已經注意不到這些平日里關于捕捉的聲音了。
直到兩手鮮血淋漓,我才恍惚聽到有腳步聲在靠近,于是帶著驚喜地心情敲得更起勁兒。
不必我如此費心地折騰動靜,那人就是沖著我來的。
他停留在房門前,沒有開門。
雖然披著斗篷,我卻認出來那就是他的影子,這個影子我和嬌饒在深夜里見過無數次。
他做完事回來后總是這樣站在屏風后向嬌饒報告,而那道剪影總是把嬌饒嚇得夠嗆,她總會在他走后對我說:“我總覺得他要把屏風掀開掐死我們。”
“你放心,母后還活著。”那影子說話了,“正因為她還活著,所以你也得活著。”
他說完這句話就轉身離去,我卻不明白他說的什么意思。
我只知道嬌饒說的話沒錯,他把屏風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