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她都這樣說了，那自然是無可置疑的事實，我站在一旁，靜靜望著她。

她還在無意識地揉捏著那些花朵，知道它們碎成粉末，跌落在她鮮亮的衣衫上才恍然站起身，渾不在意地將它們拍走。

“小姐……”

我輕輕叫了一聲，然后又沉默下來，不知道此時此刻究竟說什么才好。

倒是嬌饒，比我想得要豁達許多，只是呆滯了一會兒就想開了：“那也挺好的，是不是？皇宮啊，天底下最好的地方了。”她努力想要讓語氣中帶上自欺欺人的憧憬，卻還是難以掩藏心中的悲哀。

我低頭不語。

她像是自我開解一樣列舉了皇宮中的諸多好處：“皇宮里肯定有最好的衣料，最時新的首飾，最好的宮殿，最上等的胭脂水粉……皇上也一定是個好人，和他相處應該不難……聽說皇后也很賢淑，對妃子們特別好……”

她絮絮叨叨說了很多，但還是擋不住從心里透出來的苦澀。

我也覺得心中發苦，于是上前，無聲攬住她的肩：“不管怎樣，我都會陪著小姐的。”

“謝謝。”她拉住我的手，第一次對我道謝。

“我是真的很害怕……我從來也沒有和那么多人一起打過交道……萬一……”

“沒關系的。”

我反握住她的手，堅定地告訴她：“小姐是最聰明的孩子了，很多事情一定一學就會，即便到了宮里，也一定會討人喜歡。”

“真的嗎？”她猶疑地問：“我……能做到嗎？”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我根本沒見過皇帝，只能從傳聞中得知這是個醉心詩賦的男人。

醉心詩賦的男人，有可能是最深情的，也可能是最惡劣的。他究竟是那種，我不知道。

但我不能猶豫，因為嬌饒正處于慌亂之中。

一旦她慌亂起來，我就必須堅定地拿出一個主意來，我要做她的錨，固定住滄海浮萍一樣的她……

從那一刻起，我有了這樣的覺悟。

就在我們兩人相對無言的時候，青柳掀開簾子走了進來。

她顯然也知道了這個消息，面色十分不好：“小姐……明年春天就要入宮選淑女了？”

她的語氣是顫巍巍的，不是因為不確定這個事實，反而是因為太相信這個事實。

“是啊。”嬌饒點點頭，勉強勾起一絲笑意：“這也挺好的，不是嗎？”

青柳慢慢低下頭，一時之間，悲傷又重新籠罩了這個房間。

青柳把裝著茶點的盤子放在桌上，站在我旁邊，我們兩人都沒有說話，嬌饒也沒有說話。

但是過了一會兒，她卻抬頭笑道：“瞧我們，事情還沒開始呢，怎么就這么東想西想起來。說不定皇上嫌我貌丑，一見面就把我打出來了呢！”

這顯然是言不由衷，她對自己的美貌一向自負，自負天下無人可以抵擋，哪怕是皇上，在她心里也不會例外。

你看，她就是這樣一個女孩，虛榮、幼稚、自負卻又心口不一。

我簡直不敢相信，她的這些小小的缺點會在日后引她走向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