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姐姐，你是京都的人嗎？”

季妙儀笑著摸摸她的頭：“是啊。”

“那剛才來問話的那個人也是京都人嗎？”

她是在說林晉嗎？怎么這么關(guān)心林晉，從他們走了之后，周萍就一直在不間斷有意無意地打聽林晉，這讓季妙儀心里很不舒服，但礙于從小的教育她依舊笑著回答她的各種問題。

“是，他是京都人。怎么了，怎么突然問這個？”

周萍也沖她甜甜一笑，這種笑若是放在周昌沒死之前，她或許會覺得笑的很好看。可事實是她的親生父親，養(yǎng)育她這十幾年的父親剛剛被害，她居然還能想其他的。

季妙儀不想在聽她問這些本不是她應(yīng)該問的事了，她似乎忘了自己剛做什么，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自己一刻鐘之前還在痛哭流涕，還在大喊大叫地埋怨沒人替他父親申冤。

季妙儀覺得她應(yīng)該說些什么，讓周萍意識到這些了。

她坐直身子，顯得整個人都嚴(yán)肅了許多，鄭重其事地問：“你好像很對他十分在意，為什么？”

聽到這句話，周萍顯然表情不太自然，不知道是因為被人當(dāng)面戳穿她的心思，還是應(yīng)該季妙儀說出的話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

“我就是問問，父親突然被害，無人申冤之下，突然出現(xiàn)了他們，我想了解一下他們，也算是盡最后一點孝心。”說著，那眼淚又流了下來，像是按了開關(guān)一樣，說哭就哭。

這話聽起來倒是沒什么毛病，左不過人家是被害人的女兒，想多了解一些情況，也是無可后非。只是季妙儀心里還是不舒服，莫名地覺得情況沒這么簡單。

季妙儀拿出手帕替她擦了眼角的淚，也略帶感慨的說：“看你這么難過，你父親應(yīng)該對你很好吧！”

“嗯，父親雖然平時很忙，但對我是真的很好。”

“之前聽說有人晚間進(jìn)了你的閨房，這么大的事，你父親肯定很生氣。”

季妙儀在試探她，她不相信若像周萍說的他們關(guān)系很好，那周萍剛才的舉動完全與之不符。

“嗯……父親是很生氣，當(dāng)天派了好多人尋找那個人，但是沒有找到。”

表情很自然，帶著一絲失落，還有難為情，難道是她想錯了。其實他們關(guān)系真的很好，周萍剛才也確實是無意之間才問的。可總覺得似乎哪里怪怪的。

季妙儀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那還挺遺憾的。”

“嗯？季姐姐你說什么？我沒聽清。”

“哦，沒什么。我說剛才還進(jìn)來兩個人呢，你怎么不問他們呀？”她不放心，還得再試試。這個姑娘不問別人，就問林晉。若說是為了了解相關(guān)人員，那許靈均也是相關(guān)人員啊，她怎么不問呢！

周萍起身走到茶桌前，背對著她到了兩杯茶：“總得一個一個問，混在一起容易亂了。”

這話聽著不真實。也不是人口普查，還需要怎么了解，問問是干什么的，叫什么，就行了，需要問他的情感經(jīng)歷，以及家庭情況嗎？

“你似乎對剛才站在帷帳邊的那位姑娘有些，怎么說呢”季妙儀不知道應(yīng)該用一個什么詞來形容她的無禮，“似乎不太愛搭理。”

周萍想起了賀靜嘉那張臉，又想起了許靈均看賀靜嘉的眼神，不禁對她沒什么好感。

“沒有吧，我剛才一直心情也不好，可能沒照顧到那位姐姐。”周萍又帶著一絲歉意低著頭緩緩說，“她怎么走了，是生我氣了嗎？”

得虧賀靜嘉走了，不然總得在心里罵她一句白蓮花。家里一個綠茶加白蓮花，原以為出了門就眼不見為凈了，誰知道又出來一個。

季妙儀看著周萍馬上又要溢出來的淚珠子，瞬間感到有些心累：“不是，她還有其他事，就先走了。”

“真的是這樣嗎？”

“……真的。”

*

守衛(wèi)互送季妙儀回去的時候，已經(jīng)戌時了。天也黑的什么也看不見，林晉急得直跺腳。

本來他們查完案是要一起回來的，誰知道周萍一直拽著季妙儀的袖子不放，死活讓她在周府陪睡一晚，林晉自然是不肯的。放季妙儀一個人去那夠狼窩里住一晚，他得擔(dān)心死。

這不他就提議讓季妙儀住周府也行，但是他們得都住那，這周萍也是不肯的，以宅子小為由回絕了他。林晉頭上要冒火了，屁的宅子小，就這宅子讓他們這半條街的人都進(jìn)來也能住的下。商談無果，只能讓季妙儀再多陪她一會，戌時再送回來。

林晉看見季妙儀的身影就三步并兩步地跑到她跟前，圍著她繞了好幾圈，上下打量個遍毫發(fā)無傷，才放下心。

“我沒事，別擔(dān)心了。”

“我怎么能不擔(dān)心呢，你一個人在那地方，誰知道周萍是個什么人，安的什么心。”

林晉頭上都急出汗了，不怪他把周萍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想的這么壞，實在是人心難測，不得不妨。

“她對我能安什么心，還能害了我不成。”季妙儀看著林晉焦急的臉龐，不禁心里發(fā)酸。周萍哪是對她安什么心啊，明明是對林晉安了心。

“那倒不會，她要是敢對你做什么，我就以同樣的方式讓她雙倍還回來。”

林晉只管說著自己內(nèi)心的焦慮，一直都沒看出來季妙儀表情的變化。直到他說的話，季妙儀沒有回復(fù)，他才意識到這個問題，急忙問：“怎么了？”

季妙儀思慮好久，還是覺得應(yīng)該告訴他。一來自己心里也少了件事，二來也讓林晉有點心理準(zhǔn)備：“周小姐可能對你動了點心。”

這個回答是林晉萬萬沒想到的。周萍對他動了心，這是多大的笑話。他不知道，偏季妙儀看出來了。

“你……她跟你說的？”

“這還用她說嗎？”賀靜嘉終于知道為什么她一直纏著季妙儀不放了。當(dāng)時進(jìn)門的時候，他們理所當(dāng)然地分為了兩組。林晉和季妙儀一組先進(jìn)去，許靈均和賀靜嘉一組后進(jìn)去的。她一定以為季妙儀與林晉的關(guān)系好，才纏著她問東問西。

賀靜嘉走到他們倆面前，面帶不爽：“今天我們倆在那安慰她，明明我也安慰了，沒想到人家根本就不理我，只跟妙儀說話。給我氣的待了一小會就走了，就那地方我一刻也待不下去。”

“你也看出來了？”

“是啊，那不挺明顯的嗎？”

林晉不解地問了一句話，卻惹了眾怒：“為什么對我上心，不對許靈均上心，沒人告訴她許靈均成親了呀。”

“你什么意思啊？”賀靜嘉向他發(fā)出一記眼刀，示意他說話注意點。

許靈均也出來了，恰巧聽見了他們的對話，也強(qiáng)烈批判到：“對，你什么意思啊？”

“我我我、我沒什么意思。我就是單純的好奇，我詢問一下這也不可以嗎？”

季妙儀看看他們的神情，適時地插了一句：“其實我覺得她似乎之前看上的是許大人，只是許大人一雙眼睛全都在靜嘉身上，所以她才……”

“噢怪不得她居然那么對我，原來是嫉妒我。”賀靜嘉算是看明白她了，“這個姑娘還真是人才。”

許靈均打個哈欠：“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就先回去了。你們也早點回去。”

季妙儀要回去時，林晉拉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扯到自己懷里，頭抵在她的肩膀上，聞著她身上淡淡的幽香，悶聲說：“你是不是生氣了？”

“沒有，我沒生氣，我就是心里挺不舒服的。”季妙儀的淚流了下來，還有一些淚漬沾在了林晉的前襟。

挺委屈的，這種時候了，周萍居然還有心思去對別人留心。偏她還得裝作沒事人一樣，安慰人家。

“讓你受委屈了。”

“沒有。真的……”

越說季妙儀哭的越狠，連已經(jīng)走遠(yuǎn)的賀靜嘉都心里難受。她看著許靈均，不禁想優(yōu)秀的人果然很不安全，走到哪都可以讓別人發(fā)現(xiàn)他們的閃光點。

許靈均虛攬著她的肩，笑著說：“放心吧，我可不是那種見一個愛一個的男人。我永遠(yuǎn)愛你，忠于你。這點你大可放心。”

“嗯，我也是。”

“你覺不覺得周昌其實挺可悲的？”賀靜嘉替起腳邊的石頭，踢到了路邊。

“為什么這么說？”

賀靜嘉嘆口氣，可能是在為周昌惋惜吧：“因為他雖然不是一個好官，但其實他是一個好父親，然而他唯一的女兒卻在他死后第一天就想了這些事，你說他是不是挺可悲的？男歡女愛人之常情，但她不該借著為他父親申冤的機(jī)會打聽林晉的事。”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人和人之間本就是不一樣的，出現(xiàn)一個這樣的另類，也不足為奇。”

賀靜嘉歪頭看著他：“另類？你損人還真挺難聽的。”

“你剛才說了那么多關(guān)于她的，不也是在說她與別人不同嗎，另類這個詞挺適合她的。”

“確實是適合她，就是不知道周昌泉下有知會不會替自己痛心，會不會覺得自己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