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八這日,唐皇出宮去寺廟為大唐祈福,玄盈趁機喬裝一番,然后買通了薰風殿門前的侍衛,帶著湘靜悄悄地進了偏殿。
純熙正在內室的臥榻上瞇著,見她來了,感到意外,忙起身拉著玄盈道:“你怎么進來了,快走,要是被圣人知道了是要責罰你的。”
玄盈連忙安撫她:“今日阿爺出宮去了,湘靜打點過門口的守衛了,您別怕。我今日來,是想問問您,可知道花朝盛宴菜肴的出處?”
純熙嘆了一口氣,請她坐在斜對面的紫檀木軟榻上,又吩咐貼身婢女給她斟茶去,方道:“我知道是西漢衛皇后所做,這點出處,倒不至于能為難我。”
玄盈看她知道,心里就派排除了一些可能,就接著問:“您跟隨阿爺多年,您認為阿爺緣何動了那么大的怒氣?”
“若不是圣人忌諱這個典故,就是恪兒無福了。”純熙心如明鏡,而語氣中卻仍透露出遺憾和惋惜,多年來她對兒子的期望,最終還是被她的愛人親手扼殺了。
玄盈看她心知肚明,便問:“楊姨娘既然都清楚,可有什么對策嗎?三兄雖然嘴上不說,但我知道他心里一直很牽掛您。只是現在他也要避避嫌,凡事都不能露了聲色,否則容易被一向盯著他的言官上奏彈劾。”
純熙侍奉圣人多年,心知這件事是圣人的心思,她只能順從,但不能拖累了自己的兒子。
她向玄盈道:“妾知道長孫無忌勸諫圣人立雉奴為太子,這種時刻圣人又責罰了妾,恐怕是聽進去了。妾想,若真有那一日,貴主能否看在妾撫養了您六年,恪兒又與您親厚的份上,多多勸說雉奴善待恪兒這個兄長,不要過分為難他。恪兒有能力又賢德,雉奴一定是如虎添翼的。”
“九兄向來平和寬厚,重情重義,與三兄也素來和睦,不曾生過嫌隙。您為何如此擔憂九兄成為太子后三兄的安危呢?”
純熙搖搖頭:“妾擔憂的并非是晉王,而是長孫無忌。貴主知道他多年來如何忌憚防備恪兒嗎?甚至連圣人想立恪兒為儲,他都極力勸阻。妾擔心他終究不肯放過恪兒。”
她此言正好中了玄盈的隱秘心思。玄盈也在細細思量。
純熙知道此番是不得已為唐皇所用,卻也不甘心平白便宜了韋珪。她想了好幾日,心里雖然有個對策,但她被貶了位分又遭禁足,有心而無力。如今見玄盈想法子進來了,剛好可以把念頭托付她。
純熙抓緊她的手,道:“韋珪固然可恨,但是她老奸巨猾,難以對付。她最大的軟肋就是高陽,而高陽什么都不缺,唯獨對房相家的世襲爵位情有獨鐘,可惜一直求不得。想要對付韋珪,最好的辦法就是從這爵位上入手,把高陽的執念變成她的心魔。”
玄盈看這計謀與她當初勸說蕙仙姊姊對付皇長兄時如出一轍,她為了拉下皇長兄不得已害死了明堯,本就愧疚得緊。如今要真是如法炮制,且不說蕙仙姊姊能不能中計,就算她中計了,又會殃及到誰呢?
但玄盈眼下也不能反駁,只能點點頭,先安撫住她:“我記住了。時辰不早了,我得走了,您多保重。”
純熙緊緊地握了握她的手,似乎把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了。
玄盈出了殿門,湘靜在旁道:“看您愁眉不展的,可是有什么想法嗎?”
玄盈上了轎輦,陷入思索:“楊姨娘是希望我借蕙仙姊姊之事打壓韋姨娘,但我心下不安,總覺得這么做會帶來什么意料之外的壞結果。”
“您是當今陛下的女兒,何必卷入后寢是非當中去呢?縱然為了三郎,也犯不上與貴妃和五娘子正面斗,太不值得了。”湘靜直截了當地表達自己的看法,“再說,三郎也不會贊同您這樣做,九郎更會極力反對呢。”
玄盈笑著看了她一眼:“你說的不錯。所以我當面只能和楊姨娘虛與委蛇,私下里還是不做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