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監獄之后續
- 大唐盛世之公主傳
- a莫嘉娜
- 2625字
- 2020-08-24 12:58:58
玄盈面露傷感:“我很清醒,我知道我都在做些什么。你知道嗎,我去熏風殿前一直不懂,為何在后宮中,除了我阿娘以外,圣人最喜歡的就是楊姨娘。她究竟比韋姨娘好在哪兒?但是我被她撫養從而和她朝夕相對以后,我才發現,楊姨娘處處都刻意效仿我阿娘。
她和我阿娘一樣擅長書法,廚藝精湛,處理宮中事務井井有條,明明通曉朝堂事務卻不愿干政,寧愿選擇裝聾作啞,以此博得賢良名聲。
隋煬帝的女兒,堂堂大隋朝的公主,竟然會愿意成為另外一個人的影子,是不是聽上去很荒唐?但這就是她的優勢,討我阿爺歡心的致命絕技。所以她才能夠成為阿爺心中最屬意的繼皇后人選。”
杜明堯垂下頭,神情落寞,沉默不語。
玄盈看他這樣,開始后悔自己只顧自己說的痛快,沒考慮到他的感受。
她小心翼翼地斟酌道:“對不起,我說的太直白了。你沒事吧?”
杜明堯扯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安慰她道:“您是十娘子,想說什么都可以,我能有什么事呢。”
玄盈面色猶豫,心里想挽回一點,溫和道:“你別誤會。其實我成婚前確實是這么想的。但是成婚以后,你真的對我很好,所以我心里不是全然沒有你的。”
杜明堯看向她認真問道:“如果能從頭再來,十娘子還會這么做嗎?”
玄盈面有難色,她想了想,轉而問他道:“那如果能再來一次,你還會選擇跟隨皇長兄,甚至支持他起兵造反嗎?”
杜明堯被問住了,他點點頭,堅定道:“我還會。”
“我和你一樣。”玄盈看向他,有些不忍心。
杜明堯苦澀地笑道:“所以即使從頭再來,我們還是會走到今天這般境地的,別無他法。
告發謀反案的主謀就是吳王李恪,對嗎?吳王也有奪嫡之心,但他不像魏王那般,吳王是暗地謀劃,更加可怕。
我死后,十娘子打算怎么辦?繼續像扳倒郎君那樣,除掉您其他可能威脅到吳王的兄弟嗎?”
玄盈實話實說道:“我想皇長兄會拉四兄背的,只要再把四兄除掉,就再無人能與三兄抗衡了。”
杜明堯搖搖頭,道:“十娘子說錯了。若是郎君與魏王都被圣人處置了,那么長孫無忌就會扶持晉王成為皇太子。對于長孫無忌而言,未來的儲君一定得是他的外甥,這樣長孫氏才能繼續保持已有的繁榮。”
玄盈感到很奇怪,道:“你現在朝不保夕,為什么還和我分析這些?”
杜明堯釋然一笑道:“就當是臣最后一次為十娘子做點事。
現在郎君謀反失敗,十娘子說得對,他有很大可能會向圣人陳述魏王這些年如何覬覦東宮之位,如何對他步步緊逼。但吳王沒有長孫無忌的支持,又加上他的生母只是嬪妃,所以即使圣人屬意他,但恐怕希望還是不大。
相比之下,晉王殿下則更有可能。十娘子若是為了幫吳王而不惜與晉王作對,就是得不償失了。”
玄盈既覺得他說的有理,又不愿意放棄這么久以來的籌劃,故而遲疑道:“你是想讓我順水推舟,與舅父一起扶持九兄成為皇太子嗎?可是既然阿爺更看重三兄,未必沒有一搏之力啊。”
杜明堯搖了搖頭,認真分析道:“文德皇后已經去世了整整七年了。雖然楊淑妃是圣人最中意的繼皇后人選,但是礙于長孫無忌,圣人始終沒有封她為皇后。那么吳王殿下也是一樣的。圣人即使有這個想法,也會被長孫無忌反駁回去。十娘子細想,就知道我說的是實情。”
玄盈上前靠近他,目光復雜,既有感激又有愧疚,她柔聲道:“你分明就是一個聰明人,為什么對皇長兄這么執迷不悟呢?你可不可惜啊?以你的本事,明明可以大展宏圖,現在卻馬上要被處死了你知道嗎?你到底明不明白什么是利害關系?”
杜明堯笑道:“我選擇了郎君,就會永遠追隨他。”
他從小父母雙亡,無兒無女,英年早逝,年僅十七歲。玄盈在心里想。
上天待他并不公平。
我不想看到他死,一點都不想。難道真的沒有轉機了嗎?
“我會想方設法在阿爺面前為你求情,無論如何都要請求他免去你的死罪。畢竟你只是從犯,不過是聽從主君號令,還有情可原。你也得傾盡你畢生所有的智慧好好寫供狀,該怎么為自己開脫,你最清楚。”玄盈起身,注視著他,溫和道。
杜明堯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眼神悲傷,語氣哀涼,諷刺道:“成不了的,十娘子,我是活不下來的,別白費力氣了,我和郎君之間,最多只能活一個人。”
“我會竭盡全力的,在最終結果還沒下來之前,你不許放棄。至少為了你們杜家,為了你父親,你必須得活著。”
玄盈言罷,轉身離開。
元月初八,午時,玄盈入宮面圣,與圣人不可避免地發生了爭執。
唐皇陰著臉,沉聲道:“襄陽郡公慫恿太子謀反,難道不該殺嗎?”
“若不是皇長兄以太子令集結人馬企圖逼宮,他們哪有能力謀反呢?”玄盈急忙辯解。
唐皇擺擺手道:“朕不可能因為他是你的夫君,就破例免他死罪的。”
玄盈怒火中燒,她立即起身,盯著唐皇,冷聲道:“要說破例,阿爺對皇長兄一再容忍退讓,這幾年來他干了那么多混賬事,逾越規制大肆耗費財物,沉迷享樂,私引突厥人入宮,甚至下毒謀殺皇子等等,阿爺都大事化小放過他了。
要說破例,四兄從小到大,受盡偏愛,不知破了多少祖宗舊例了。他明明多年前已經分封,但阿爺卻一直讓他住在長安,難道不是破例?阿爺賞賜給他大片良田,逾越規制,難道不是破例?
我這兩個兄長,哪一個不是打破了祖宗先例的?相比之下,女兒就這一個心愿,阿爺卻不肯答應,拿律規壓人。如今皇長兄犯下謀反大罪,罪不容赦,可我看阿爺好像并不想賜死他,而是想拿別人來做替死鬼。”
唐皇被她刺激的臉色通紅,他努力克制住,平復了一下氣息,緩聲道:“朕念你無辜受牽連,不和你計較。賜死的旨意,朕是不會收回來的。你退下吧,這件事沒得商量。你要是再繼續求情,他連個全尸都留不了,朕說到做到。”
“縱然是看在英年早逝的老萊國公的臉面上,阿爺也不肯放他的小兒子一條生路嗎?您這樣做,不怕他泉下有知感到寒心嗎?”玄盈顫聲發問。
唐皇難得地冷笑了一聲:“要是如晦知道他的兒子竟然敢起兵謀反,那才真是徹骨寒心吧。”
“您錯了,老萊國公絕不會作此想法。因為他當年就是這么輔佐您的,您在玄武門設伏,誅殺您的同胞兄弟,從而逼迫祖父不得不選您作為繼承人,這其中老萊國公可是出力不少,居功甚偉啊。他的兒子不過是子承父業,步其后塵,他怎么會心寒呢?
唯一的區別就是武德九年你們贏了,而在貞觀十七年他們輸了,僅此而已。可本質上能有多大的不同?阿爺何必這么咄咄逼人呢?您只是想保住您的皇長子,縱然他犯了死罪。因此不得不找替罪羊來代他受死罷了!”
玄盈冷漠地看著這個父親,眼神中充滿失望。
唐皇怒極反笑:“你是認定朕不會牽連你嗎?別忘了,你也是杜家的兒媳婦,若是論株連,你就這么肯定你能獨善其身嗎?這是朕對你的寬宥,否則你就得下大牢去陪他!現在,你給朕出去。否則朕馬上下詔,讓他被五馬分尸,不得好死。”
玄盈只好硬生生咽下這口氣,起身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