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盈出了房府，上了馬車。

玉穗在旁勸她：“貴主您病的這兩日，一直是襄陽郡公在照顧您的。他對您很上心。婢子回憶起從前文德皇后生病的時候，圣人照顧皇后的情景。”

“是嗎？玉穗，你想說什么，不用拐彎抹角的，我想的頭疼。”玄盈邊吃點心邊皺眉，她不喜歡別人拐彎抹角的。

“奴是想說，拋開別的不談，郡公是一個不錯的駙馬人選。”玉穗小心翼翼的。

“所以他現在是我的駙馬。”玄盈扯了扯嘴角，顯然是不以為意。

“可公主并沒有將他看作駙馬，甚至您都沒有將他視為......”玉穗更加小心地措辭。

“玉穗，你知道我最喜歡他的什么嗎？我最喜歡他的這張臉。每次看到他的臉，我真是不忍心。但是我沒辦法。歷來皇權之爭，沒有不殘酷的。”

玉穗試探她：“婢子只怕，襄陽郡公或許很快就要看出來了。”

“即使他知道，但只要我不敢張揚這件事，他就不會輕舉妄動。再說他現在的心思都在皇長兄身上，不是我。但是你提醒我了，我得做點什么。玉穗，之前阿爺指派了誰調查毒殺案的？”

玉穗想了想：“是薛郎將。現在要調轉馬頭，去薛府嗎？”

“不，我們去晉王府。算起來，九兄給我遞了二十多張?zhí)樱铱梢淮味紱]去過，也夠駁他的臉面的。咱們今日就上門去。”

玉穗立刻吩咐車夫去晉王府。

雉奴原本在睡午覺，一聽說妹妹來了，立刻從床上起來，忙忙地洗漱完，換了一身衣裳，急匆匆來到府門口親自迎接。

雉奴滿面笑容迎上來想攙扶她：“妹妹身體怎么樣？怎么不多休息一下，突然過來是有什么急事嗎？”

“方才阿爺來杜府，我已經將你和玉穗的事情稟明了，晚些時候旨意就會下來。阿爺恩典，封玉穗為孺人，下月初九完婚。九兄要抓緊時間準備了。”玄盈將手搭上去，溫聲道，“我身體好多了。來這里是想問九兄要個東西。”

“妹妹果然是貼心，剛醒不久就想著我這事。我定然好好準備，不辜負妹妹的。”雉奴扶她進府：“你想要什么，讓玉穗來拿就是了。何必親自來呢？”

“打發(fā)玉穗來，怕九兄遲疑呢。”玄盈含笑道。

“妹妹這話太見外了，玉穗姑娘是你的身邊人，我有什么信不過的。”雉奴笑得滿面春風，可愛得像是一只唇紅齒白的兔子。

“之前阿爺把佛寺投毒案交給薛郎將去查，如今已過了兩個多月了。我想問他要卷宗，但是忽然想到九兄從小和他要好，以你的名義則更加妥當一些。不如九兄現在派人去問他要，我就在這兒等著，如何？”

雉奴臉色一變，忙道：“這案子要是連你都查不出，那他肯定也無能為力。聽說阿爺一個多月前就不讓他查了，另外指派了舅父調查此案。妹妹不如去長孫府上看看舅父有什么進展？”

“薛郎將就算半途而廢，也總有調查的卷宗在吧。”玄盈認真道。

雉奴無奈地拿出令牌交給身邊人，吩咐他：“拿好這個，去薛郎將府上取卷宗，告訴他是我的意思。”

那人連忙接了令牌騎馬往薛府去。

玄盈看向他道：“九哥應該看過了吧，這毒是誰下的？”

“是皇長兄。”

“皇長兄要殺四兄，為何要連帶我一起殺？他大可只在蘑菇湯里下毒，反正我吃飯的時候基本上也不喝湯，他不是不知道吧。”玄盈很是懷疑。

雉奴嘆了一口氣：“我與妹妹想的一樣，故而懷疑下毒害你的另有其人。可惜長風只查出來了皇長兄以及他的一些家臣。至于更多的細節(jié)，待會兒卷宗來了你自己看吧。”

玄盈問：“九兄是懷疑，有人提前知道了皇長兄想在佛寺對四兄動手，所以想趁機渾水摸魚，一并除掉我？”

雉奴點點頭：“這個人有可能是你的仇家。但你并不直接涉及黨爭，很難說有什么人對你恨之入骨。所以我認為更有可能的，那人是想加重皇長兄造下的罪孽，好徹底激怒阿爺。”

“九兄言之有理，那你為何隱瞞至今呢？”

雉奴解釋：“當時你和明堯還沒有成婚，我怕你知道了就會以此為借口解除這門婚約。但是我想明堯應該只是幫助皇長兄對四兄下手，沒有對你下毒。明堯還是堪為良配的，妹妹不應該拒絕。”

“他參與謀害皇子，是死罪。這樣一個人，九兄為何要保他？”玄盈挑眉甩出下一個問題。

“黨爭的事，立場不同，有時候實在分不清對錯。”雉奴本人還是很厭惡黨爭的，“我只希望你有個好歸宿，我敢擔保對你下毒的，一定不是他或者皇長兄。只是，你看到卷宗以后，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玄盈毫不猶豫：“當然是上交給阿爺。”

雉奴將自己當時和薛長風的對話與妹妹說了一遍，但是省略了最后他讓長風另外去調查一個他指定的人這個部分。

“九兄的意思是，長風為了自保，已經和皇長兄做了交易了？如果我直接把卷宗上交給阿爺，他就等于背棄信用，一定會被皇長兄報復的。”玄盈覺得沒想到這件事還有這一茬，這倒是棘手得很。

雉奴點點頭，面顯無奈：“他也無辜，手底下的這個案子牽扯的都是皇子公主，哪一個他都得罪不起。再者說這是謀殺皇子的大罪。且不說皇長兄會怎么樣，明堯一定是逃不了罪的，他頃刻間就會下獄。他現在畢竟是駙馬，此事對妹妹也很不利。妹妹的目標既然是皇長兄，就別先把明堯那么快地牽扯進來，也別害了長風。”

“不如這樣吧，我進宮去見阿爺。就說我想問問長風這案子查的怎么樣了，讓阿爺傳長風進宮，呈上案子的卷宗。若是這樣，便是事出有因，長風是被迫無奈的。我再向阿爺討個人情，給他作保。

要是皇長兄心胸如此狹窄，還是要事后報復他，那只要長風一出事，阿爺就肯定知道是他做的了。既然九兄認為讓明堯從這件事里抽身對我有好處，那我也依你，你就讓長風在卷宗上做一些手腳，把明堯的部分劃掉。”

雉奴點點頭贊同：“不錯。如此既能給皇長兄一個警戒，又能保全妹妹的夫君。”

“那萬一皇長兄在阿爺面前說，此事是明堯所為，自己全然不知，那該怎么辦？”玄盈又想起一個問題。

雉奴倒是十分篤定：“放心，他極為看重明堯。況且他也知道在卷宗里，關于他的證據要比明堯的證據多了三倍還不止，他是主謀，無論如何脫不了身，洗不清嫌疑的。

我會瞞著他，讓他以為把明堯的部分刪除是長風自己的主意。如此他感激長風讓明堯脫身還來不及，絕不會再把明堯牽扯進來。”

“那如果阿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怎么辦？”

雉奴笑道：“只要讓皇長兄知道，阿爺和四兄還有你已經知道這件事就行了。而且皇長兄一定會以為你誤會他有意連帶你一塊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