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林黔他們在山村的這段日子，程霄一直陪著蘇璇一起照顧她的母親，方墨如。方墨如長期患有慢性腎炎，但病情一直相對穩定。前一陣不知道是不是操勞過度，導致類似急性腎炎的癥狀出現了。所以她只能臥床休息。還好正趕上暑假期間，蘇璇可以寸步不離的照顧。再加上程霄幾乎也是每天都會來幫忙，方墨如的病情倒也在按部就班的逐漸恢復。

程霄謙虛踏實勤勞肯干的性格，讓方墨如很是喜歡。這些日子里，程霄一直沒有見過蘇璇的父親。他猜到可能這其中有什么變故，所以也就沒有詢問了。

這天，把方墨如照顧睡下之后，蘇璇和程霄牽著手沿著家門外的小河散步。

“這些日子你一定很奇怪我們家為什么只有我和我媽兩個人吧？”蘇璇清楚程霄心里一定會有這樣的疑問，所以覺得是時候給他講一下自己家里的情況了。

“我知道你想講的時候自然會講的。”程霄看著蘇璇微微一笑。

“我爸爸在我高一的那一年，工作的時候突發心肌梗塞。結果沒有搶救過來，就去世了。可能是生前要照顧媽媽，照顧這個家太辛苦了吧。爸爸走了以后，媽媽時常責怪自己。她總覺得是因為自己的身體不好才拖累了整個家。”蘇璇說著，神色慢慢黯然下來，眼淚在眼眶里滴溜溜的打轉。

程霄輕嘆一聲，摟住蘇璇，輕輕的撫慰著她。

“媽媽因為身體原因，之前一直都沒有工作。爸爸留下的錢和保險賠償也只夠我們花一陣子的。所以媽媽不得不出去干些雜活來維持家里的生計。這也是我為什么會在高一下學期轉學到第七中學的原因。因為我們已經負擔不起之前私立高中的學費了。”蘇璇停下腳步，抱住了程霄。此刻，這個寬厚的肩膀對她來說就是最大的依靠了。

“你來到第七中學，我才有機會認識你啊。上天冥冥中或許自有安排吧。”程霄試著從另一個角度來安慰蘇璇。

“人生可能就是這樣吧，有失就必有得。”蘇璇把程霄摟得更緊了。

“怪不得你一上大學就開始做兼職了。等這次阿姨病好了，就不要再讓她出去工作了。等開學了，我也去找一份兼職。以后有我和你一起照顧家里，阿姨的身體一定會越來越好的。”程霄輕撫著蘇璇的后背，決心接過他父親留下的家庭重擔。

誰知蘇璇聽了這話，一下子從程霄的懷里彈了起來，認真的告訴程霄：“我不要成為你的累贅！”蘇璇緊鎖的眉頭下藏著一份焦慮和不安。

“你放心，我的身體好著呢。你不記得我說過嗎，以后的路我都會陪著你一起走的。”程霄看穿了蘇璇最擔憂的事情，所以暗示自己不會像他父親一樣早早離去。

蘇璇用力的點了點頭，但是并沒有消除心里的不安。靠在程霄懷里的她，兩行眼淚不受控的流了下來。

大學的第一個暑假結束了。學生們都回歸到了校園生活。

程霄真的找了一份發傳單的兼職。他家境殷實，做這個只是為了通過自己的勞動來幫助蘇璇。蘇璇起初不愿程霄為了她家而這么辛苦。但程霄一再堅持，而且由于母親不再工作，家里也確實少了一份收入。于是蘇璇慢慢的也只好默認了程霄的幫助，只是她心里始終擔心自己和母親會拖累程霄。

剛開學的一段時間，程霄每個星期都會陪蘇璇一起回家探望照顧母親。慢慢的，母親的身體恢復到了以前的狀態，兩個人也就不用回去的那么頻繁了。他們也終于有了屬于兩人的戀愛時間。感情就這樣在一天一天平淡的日子里慢慢滋長。程霄在生活中無處不在的體貼，也讓蘇璇對他越來越依賴，即使她的心里對此始終是有些抗拒的。

江子航開學見到喬樂兒之后，一下子就把在貴州和葉燁擦出的那點火花拋之腦后了。葉燁倒也習慣這樣被江子航忽視了，心里并沒有特別的失望。

江子航滿腦子想著的都是跟喬樂兒去哪約會。但是喬樂兒似乎越來越忙，陪江子航的時間也越來越少。沒人陪的時候，還是只有葉燁是隨叫隨到的。為了不讓江子航亂想，葉燁還會經常叫上顧正，讓江子航當他倆的“電燈泡”。

林黔也正式加入了恒岳，開始在每個部門輪轉，熟悉公司運作。忙碌之余，她會時不時的想起沈愿。他教孩子讀書時耐心的笑容和操作安全繩救人時果敢的眼神，時常縈繞在林黔的腦子里，揮之不去。

大二寒假的春節是高中畢業以來林黔第一次在家過年。程霄和林黔兩家人還有江子航父子終于齊齊整整的聚在了一起。大家其樂融融的在程霄家歡度除夕。

長輩們的話題都集中在三個小輩的身上。知道程霄和江子航都有了女朋友之后，他們就一個勁兒的叫兩人把女朋友帶回家來看看。

最慘的還是林黔。作為姐姐的她至今還是孤身一人，免不了被家人逼著去跟各種親戚朋友家的孩子相親。聽得煩了，林黔只好借口說要到時間放炮了，拉著程霄和江子航便逃到了外面。

屋外，三個年輕人邊放炮邊回憶幾年前過年的時候，江子航讓林黔幫他往女生家里打電話的情景。現在上了大學，幾乎每個人都有了手機，自然也不必打家里電話了。

這不，程霄已經開始跟蘇璇煲起電話粥了。江子航也打給了喬樂兒，但是說了沒兩句，對方就因為有別的電話進來而收了線。

林黔見江子航有些失望，便提醒他說：“想聊天的話就打給葉燁，保準不會被掛斷”。

果不其然，江子航開著免提打給葉燁，三個人相聊甚歡，直至手機沒電。林黔看著江子航，心里暗暗替葉燁叫屈：“不知道我這個傻弟弟什么時候才能意識到誰才是真正對他好的人啊。”

大年初一一早，程霄就來到蘇璇家里給方墨如拜年。方墨如自是歡喜得很，給程霄準備了一桌好吃的。期間還碰到了不少上門拜年的親戚。知道這個一表人材的小伙是蘇璇的男朋友之后，大家都夸她有眼光。弄的程霄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在母親林靜薇的不斷催促下，程霄終于也在沒出年關之前，帶著蘇璇來家里吃飯了。林靜山知道程霄要帶女朋友回家，也是相當重視，特意帶著岳璐花和林黔來參加。在他眼里，程霄一直是恒岳的接班人之一，又是這一代唯一的男丁。所以他能帶回家來見父母的女朋友，林靜山一定要親自品評一番。

這種場面當然也少不了江子航，他一早就跑來了程霄家給蘇璇助陣。

程霄見家里人齊聚一堂等著見蘇璇，心里開始感到有些緊張了。而且是那種之前自己去見蘇璇母親都未曾有過的緊張。他借口出去接一下蘇璇，趁機跑出來屋子透透氣。江子航也跟著跑了出來，拍著好兄弟的肩膀，讓他放輕松。

不一會兒，蘇璇便從遠處提著大袋小袋的禮品走了過來。見程霄和江子航在門口等著，蘇璇趕緊加快腳步走上去詢問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放心吧，蘇同學。老霄就是看見里面一大家子人等著見你，所以緊張的出來透透氣。”江子航笑著說道。

“啊？！一大家子人？”蘇璇被江子航的話嚇了一跳。

“是啊。他舅舅一家也來了。”江子航解釋道。

“哎呀，讓長輩們等，太不應該了。”蘇璇很是自責，更擔心給他們留下了不好的第一印象。

“沒事的，他們就是早來跟我爸媽閑聊的。而且你已經比約定的時間早到了啊。”程霄邊安慰蘇璇邊接過她手里提著的東西。

“那我們快進去吧，別讓叔叔阿姨們等急了。”蘇璇整了整頭發和衣服，便趕緊和程霄江子航一起走進了程霄家大門。

一進門，程霄就主動把四位長輩一一介紹給了蘇璇認識。林靜薇見蘇璇長得漂亮大方又有禮貌，尤其是笑起來時那對甜甜的酒窩，心里甚是喜歡。她走過去抓住蘇璇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林靜薇熱情的舉動也讓蘇璇一直提著的心，稍稍放了下來。

飯桌上，大家都就坐之后，父親程晉明舉起酒杯率先開口：“今天呢我們歡迎小璇第一次來到我們家。以后沒事兒就常來吃飯，不過可不準再帶東西來了。希望以后你和小宵好好相處，多多包容他的缺點。”這簡單明了的開場白，表達出了程晉明對蘇璇的認可。

“謝謝叔叔和阿姨的邀請，我會和程霄共同進步的。”蘇璇聽完程晉明的話，立即站起身來，雙手舉杯，向四位長輩點頭示意。

“小璇，快坐快坐。家里人吃飯，不用這么見外的。”林靜薇拉著蘇璇的胳膊，讓她坐下。她心里早已把蘇璇當成一家人了。

“都別客氣了，快吃飯吧。”程晉明帶頭開始夾菜。

酒過三巡，林靜山開始詢問蘇璇的情況：“聽小宵說你們都是第七中學畢業的，那看來蘇小姐也是本地人了？”

“是的，叔叔。我是本地人。您叫我小璇就行。”蘇璇見林靜山發問，馬上放下了筷子。

“你父母都好吧？”林靜山接著問道。

“我父親幾年前去世了，現在家里只有我和媽媽兩個人。”蘇璇說著低下了頭。

“哎喲，可憐的孩子喲。”林靜薇伸手摟住蘇璇的肩，心里更加疼惜眼前這個孩子了。

“爸，你看看你。人家蘇璇第一次來家里吃飯，你就知道問問問。”林黔說著給父親夾了些菜，意思是讓他別問了。

“小璇是個好孩子。小宵跟她在一起之后都知道做兼職掙錢了。”程晉明見氣氛有些尷尬，便想著夸一下蘇璇緩解氣氛。

誰知林靜山聽到程霄做兼職的事情，立馬好奇了起來，直接轉向程霄：“做兼職？小宵你做什么兼職啊？”

“我就是在學校幫人發發傳單。”程霄知道舅舅一定不會滿意自己這份兼職工作，所以邊撓頭邊小聲的答道。

“發傳單？你一個堂堂恒岳的接班人跑去給人發傳單？你圖什么啊？”林靜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拍案而起。

“舅舅你別生氣。我，我就是想積攢點工作經驗。”程霄見林靜山生氣了，趕忙起身拉他坐下。對于林靜山的問題，程霄當然不能說是為了幫蘇璇家緩解經濟壓力才去打工的，情急之下隨口編了一個理由。

“想積累工作經驗來恒岳不就好了嗎？我之前還想著等你大三的時候再讓你來公司。既然你現在就想著工作了，那過完年你就來上海的分公司吧。現在公司準備慢慢將工作重心轉去上海，正好小黔現在也在那邊。發傳單能積攢什么經驗？整個恒岳上海分部這么多部門，夠你學一陣的了。我給你配個司機，學校沒事了你就隨時來公司。小黔啊，你安排一下小宵來公司以后的工作。”林靜山一聽程霄有想工作的念頭，心里反而高興得很，立馬開始安排他進公司的各項事宜。

“放心吧爸，包在我身上。”林黔邊說邊沖著程霄壞笑，心想：“這回這個坑可是你自己挖的哦，以后姐在公司有人陪了，哈哈。”

“不是，舅舅。我。。。”程霄聽到自己就這么被安排進了恒岳，一臉不甘。想找個理由拒絕，但一時想不起來，結果被林靜山看他的眼神嚇得把話都給咽了回去。

“怎嘛，小宵。還有什么要求嗎？”林靜山步步緊逼，他絕不會放過這個讓程霄進恒岳的機會。

“那，那我要領工資。”程霄心想既然已經掉坑里爬不出來了，那還不如掙點錢，也好幫助蘇璇家里。蘇璇知道程霄說這話是為了自己，心里一陣感動，在臺下悄悄的握住了程霄的手。

“放心吧，保證比你發傳單掙得多。”見程霄答應了進恒岳工作，林靜山心里一顆大石終于落地，哈哈大笑起來。

不門當戶對的感情總會有失衡的一天。希望這一天到來的時候，兩個人的手能抓的足夠的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