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公然挑釁
- 凰謀之與君逢
- 水墨云
- 3162字
- 2020-09-14 18:08:12
祈堯推崇孔孟儒學,國子監(jiān)為祈堯國學,學的自是儒經(jīng)。國子監(jiān)將儒經(jīng)分大中小三類,大經(jīng)為《禮記》、《春秋左傳》,中經(jīng)為《詩經(jīng)》、《周禮》、《儀禮》,小經(jīng)為《易》、《尚書》、《春秋公羊傳》、《春秋谷梁傳》。而民間亦人口相傳的《孝經(jīng)》、《論語》則為國子學學生入學必修之課。
其余學生則可自選相應儒經(jīng)修習,初為二經(jīng),即學一大經(jīng)一小經(jīng)或二中經(jīng)、后為三經(jīng),即學大中小各一經(jīng),修習五經(jīng),即大經(jīng)全學其余各選一經(jīng)。如此才能算得真正全部修習,學有所成。
在國子學修習不止無限榮耀、可一步登天入朝為官,且在此期間學生吃住等日常所需由朝廷所供,只是國子監(jiān)內盡是朝中六品以上大員子女,個個金枝玉葉,哪里看得上這等公糧待遇。是以真正用到這些者為之甚少,且都是出自國嗣學與國姝學中,只是因此常為其他同窗所不恥,是國子監(jiān)內一隱晦的不良風氣。
但自古國法嚴明,朝廷自然不會白養(yǎng)這些學生。是以修習經(jīng)卷皆有年限所限。一年內修習完成《孝經(jīng)》《論語》、一年半內修習完成《公羊傳》《谷梁傳》、《易》《詩》《周禮》《儀禮》年限各為二年、《禮記》《左傳》則年限各為三年。有未通過者,則做停供、罰書等懲罰,嚴重者還可酌情降學(如從國子學降至國嗣學),亦或者直接退學。
這些東西早已在來之前便刻在了藺卿南腦中,此刻這般行色匆匆趕回寧鴻堂,他仍一邊在腦海中將這些事一一過了一遍。未了,到了寧鴻堂門前他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羅設丞如今已是草木皆兵,見他突然停步,不由焦急道:“藺博士,你不會事到如今突然反悔了吧?如今國子學中可就只有你一個博士了,就算你今日是第一日上任,理應可不開堂教習。但此事卻被那些學生揪著不放,鬧大了鬧到皇上、太后那里去,便是你有理也說不清,到底亦不能置身事外、全身而退。”
羅設丞故意搬出了太后,便是想隱晦的提醒他此事因誰而起、背后由誰推動,讓他明白如今想躲亦是避無可避。
藺卿南卻面色如常道:“羅設丞想多了,藺某既答應了此事,便不會無故反悔。只是我方才突然憶起今日是十六,可是學生旬考之日?”
羅設丞一拍大腿道:“我怎么給忘了,這可如何是好?旬考是要計入載冊,將來做歲考之評判所用,馬虎不得。便是因此前兩日才有學生偷偷潛入寧鴻堂將上次旬考之錄毀禍一團,以此逃避此次旬考之時的復考。”
藺卿南憶起早上在萬辭堂時他們所言,只是當時只當是入耳的那兩句閑言,不想這么快就與自己扯上了干系。他皺眉道:“可是毀的一點不剩?”
羅設丞愁眉苦眼道:“倒也并非這般徹底,十之二三可以看清,但十之七八全無,即使有這十之二三又有何用?他們不會認得。”
藺卿南笑道:“若我沒有猜錯,這十之二三皆是旬考及格者,而被毀去的十之七八便是不及格者與其關系相近,為他們做掩護者?”
羅設丞呆了呆,繼而嘆道:“怪不得藺博士能入我國子監(jiān)國子學,看來當真是非常人所能及。”
藺卿南謙和道:“羅設丞過譽了,想必這十之二三看得清的旬考趁機主簿已經(jīng)謄抄下來了,還要勞煩羅設丞將這份成績借我一用。”
不過方才短短數(shù)言,羅子間對藺卿南的影響已然完全不同。先前只是想著死馬權當活馬醫(yī),姑且一試好過坐以待斃,如今卻是有幾分信心能夠將此棘手之事交托于他。是以他并未多問,便一口應下了此事。
到了寧鴻堂,向教導與許教導已經(jīng)備了旬考所用的課案,畢竟原本端博士在時便已經(jīng)全都備好了,如今不過是因為藺卿南是新任之故備的很詳細了些罷了。羅設丞謄抄的上次旬考成績名冊也拿來了,藺卿南粗略掃了一眼,便遞給一旁的兩人道:“記住上面的名諱,待會兒給我指明”,言罷便向國子學而去。
本來端博士因旬考成績被毀之事,迫于無奈只得打亂秩序,便打算如了那些學生之愿,將此次旬考變?yōu)橹貋砩洗窝肌V皇侨缃裉A卿南初任便遇到這般境況,恐怕這些學生不會這般聽話,借機給他一個下馬威也并非不可能。而藺卿南今后能否在國子學站穩(wěn)腳跟,便要看今日這一課了。若出師不利,難免讓人先入為主,被人小覷了去,之后再想翻盤正身,便是難上加難了。
才到學堂門前,便已經(jīng)能夠聽到里面嗡嗡作響的嘈雜聲了,羅設丞皺眉陰沉著一張臉先行進去,拿著鎮(zhèn)紙狠狠敲了幾下桌面才讓底下眾人安靜下來。他揚目望去,見鬧騰的最厲害的果然就是于光君、裴浩、季成奉、田守煜、關世鈞等人。
他冷冷的看了眾人一圈,寒聲道:“吵什么?我國子學是國學修習之所,不是菜市場!看看你們這一個個激憤如市井無賴般的模樣,哪里有半分君子之儀!”
因為三位皇子與眾公爵之子所在的王公學并不在此,是以羅設丞往小了說是為人師表,往大了說是四品朝廷命官,因此這一罵罵的毫不留情,讓他無比舒心。
見除了那幾個好事者,其余人皆是一副心虛模樣,羅設丞這才滿意了,看向一旁的藺卿南道:“我知你們重視此次旬考,而端博士舊疾復發(fā),楊博士家中失火,皆不能前來代課,恰好今日新上任了一位藺博士,便由他來代課。藺博士初入宮學,你們都給我安分點,別沒大沒小,讓人覺得我國子學內全都是些不懂尊師重道的粗野之人。”
這后面幾句隱隱有維護藺卿南之意,這實則并非他原意,只是如今見大皇子、二皇子與四皇子黨派之流的擁護者這般肆無忌憚,不自覺便有了方才那一席話。果然,隨著他的話落,學生們頓時安靜了下來,紛紛用一種隱晦的考量目光看著一旁的藺卿南。
藺卿南上前走至書桌前,向教導與許教導將會用到的書冊依次列開,而后候在一旁。羅設丞看著藺卿南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藺卿南回以淡然一笑。
“好了,時間不早了,藺博士你開堂吧。”
待羅設丞離去,藺卿南抬頭掃視底下學生一圈,揚聲道:“鄙姓藺,藺卿南,是今日來國子學上任的博士,今后便與楊博士、端博士一同教習國子學。各位乃我祈堯將來國之棟梁,還望今后互相進益,謙學恭習,此乃我祈堯之福。”
藺卿南大話落,一旁的向教導不禁激動的拍手叫好。
“啪啪。好,好,藺博士說的真好!”
見藺卿南無言的看著他,向教導的手頓時停了下來,感受到地下學生皆投來大同小異的詫異目光,向教導努力繃著臉,讓自己看起來不至于那般狼狽。一旁的許教導看著他不屑的撇了撇嘴,心中暗道這許彥果然是個沒腦子的,怪不得被楊博士留下來做棄子。以他這副德行,就算今日能夠躲的過去,恐怕來日也會是相同的命數(shù)。
一位面帶傲氣的藍衫少年緩緩站了起來,嘴角勾著一抹邪笑,上下打量著藺卿南道:“我國子監(jiān)乃是祈堯最高學府,能入學者皆是公臣之子,能教習者皆非無名之輩。楊博士出自書香世家,自小便有神童之稱。端博士當年獻上一篇國策震驚朝野,流芳至今。更不說王公學學識淵博的趙太傅,便是連宮學教導也都是資歷深厚之人。不知藺博士有何資歷,何以擔任我國子學的博士?”
藺卿南還未開口,又有另一位黃杉男子揚聲道:“于兄,你這么說就不對了。藺博士雖無聲名資歷,卻是太后娘娘欽點,這已是人盡皆知之事。你這樣問,豈非讓人覺得有故意刁難之嫌?”
話落,一位綠衫公子接著道:“田兄此言差矣!太后娘娘仁心慈意,不知人心險惡,我等入國子學卻是肩負著父母族人的期望,振興家國的重任,若被一些裙帶關系之人誤了學課,白白浪費光陰。此等誤人子弟之舉,即便我等不予追究,太后娘娘也定是不會置之不理的。”
藺卿南冷眼看著他們明里暗里的給自己施加壓力,面上神色不變。倒是一旁的向教導和許教導緊張的吞了口口水,藺卿南待那幾位學生收了口好整以暇的看著他,轉頭看向一旁的向教導淡淡道:“這幾位是何人?”
“啊?”
向教導呆了呆,才湊近小聲道:“哦,身著藍衫者是中書令之子于光君,黃衫公子是吏部尚書之子田守煜,身著綠衫那位則是門下侍中之子裴浩。”
藺卿南點了點頭,低頭看向手中冊子,卻意外的發(fā)現(xiàn)這三人竟都是在未毀掉的旬考成績的名冊之上,自然都是成績及格之人。
聽了這幾人的身份,藺卿南幾乎可以確定這幾人便是除王公學外國子學中領頭之人,他原以為該是這幾人為了掩飾旬考不濟才使出此等手段,卻不料事情竟截然相反。
藺卿南的眉頭不禁緊皺,難道他們當真只是為了為難自己才這般做?藺卿南覺得事情可能沒有這般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