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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悔教夫婿封侯

  • 春熙映雪
  • 許洛瑤
  • 4411字
  • 2020-08-17 15:00:19

夜已經很深了,今晚烏云比較濃,遮住了月光,天色很暗。上夜的仆人八成都去偷懶了,打牌取樂去了。不知不覺間,就晃到了園子里。突然聽見一陣腳步聲,我慌忙站住。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我聽見一個女音在低聲唱著,哀怨,憂傷,都在歌聲中。和我一樣的心境?但我顧不及,因為這聲音很熟悉,是梅姨娘。梅姨娘有心事?

我內心暗嘆,也是,她一個女子,來到異鄉,又出身在那樣的風塵之地,嫁到這里來之前,若是多情,自然也是有痛的。

一陣風吹過,寒意很濃,我凍得打了個哆嗦,畢竟天氣已經轉涼了,剛才忘了披件衣服就出來。怕凍著,也怕奶娘醒了發現我不在,跑來尋我,我躡手躡腳回屋了。

清晨醒來,我打開首飾盒,又看見了那支簪子。從蘭姨娘那里拿回來后,我一直沒舍得用。拿起簪子,我對向陽光,竟看見簪子上還刻著一個“雪”字。先前一直沒有注意到。也就是說,這簪子,本身就是為我訂做的。蘭姨娘沒必要特意如此用心,難道……我腦海里閃過一個荒唐的念頭,連忙搖搖頭,不可能不可能,那他為什么不直接交給我,一定是巧合。

之前在書上,看見了一種新的妝容,我打算試著畫畫看。筆停在眉間,再次嘆了口氣,不知道將來為我畫眉的人,會是誰?抹勻脂粉,淡淡的花香撲鼻而來,再打開一個小小的珍珠盒,用指尖挑了一些口紅,抹在唇間,抿了抿,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笑了。

將簪子別在發間,我換了相配的衣飾,去了診堂。

“今日打扮的這么美,是要定親了嗎?”俊熙哥打趣的道。目光停留在我發間的簪子上,繼而又移開:“這支簪子很適合你啊。”

“蘭姨娘送的。”我笑,“蘭姨娘眼光最好了。”

“是啊。”俊熙哥認同。之后,也沒再說什么。

那一瞬間,我內心是失落的,看來真的只是巧合,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低下頭開始看賬本,極力忍住自己即將落下的眼淚,手卻在微微顫抖。

也許,這里不需要我了吧。

“俊熙哥,”我穩住了情緒,聲音恢復鎮定:“后面我可能不來診堂了。”

“為什么?”他很困惑,也有些緊張:“是夫人又找你了嗎?”

“沒有。”我搖搖頭:“你這兒又加了人,我也沒什么可忙的。前幾天,奶娘還催著,叫我學做自己的嫁妝了呢。以后,我肯定要多在針線活上下下功夫了。”

“為什么突然這樣說?”俊熙哥問的我措手不及。我該怎么回答?因為我不知道,這樣在你身邊的我,到底算什么,倒不如離去。

“你和他們不一樣。”俊熙哥指了指那些在忙活的幫手,又指了指那些在等著看病的人:“他們需要你。”

那你呢?我想問,沒有問出口我害怕答案。

“好吧。”只是這樣,他愿意留我,我已經很滿意了。我不敢有什么奢望的想法。

又過了半個月,家里傳來消息,爹要回來了。爹每次外出一趟,各地到處奔走經商,處處都有人脈,這家留幾天,那家住幾日,時常很久不回來。

“咱們呀,要好好把家里布置一番,迎接老爺。”娘一聲令下,下人們開始紛紛工作起來。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掃一番自然不必說了,糊上了新的窗紗紙,門前的匾額找人重新漆了一遍,掛在堂正中央。“

老爺,”那日爹回來,所有家人齊齊站在門口,娘站在最前面,領著姨娘們,將爹迎進了屋。

“煜兒,熙兒,”爹招招手,大哥俊熙哥紛紛上前:“我不在家,這邊的家業,多虧了你們,治理的不錯。”

“孩兒不敢當,”大哥俊熙哥一起跪下。

“也可見,你們處的很和睦,我就放心了。知道嗎,你們就是一家人。”爹語氣中確實欣慰。“家和萬事興,爹希望你們少計較個人得失,共同撐起這個家業。”

“孩兒謹遵爹的教導。”大哥俊熙哥齊聲說。

我撇了撇嘴。

“雪兒過來,”聽見叫我,我連忙上前:“女兒在。”

“長成大姑娘了啊,”爹笑的很和藹:“這次爹回來,去了診堂,那里人都夸你,聽說你也出了不少力?”

“女兒只是有時去幫下忙,不算什么。”我回答。

“只要別誤了那些針線女紅,多做些事也好,女孩兒,也可以活得隨心些,灑脫,別老聽老夫子那一套。你娘啊,就是太頑固死板了。”爹道。

我明顯看到一旁娘的臉色變了變。“是。”我開心極了,礙于娘,不好表現出來,只能答一個字。

“好了,你們都退下吧,老爺一路奔波,也乏了,還不快扶老爺回房休息。”娘說完,才用一種征求的目光看著爹。

“也好,都回去歇息吧。”爹起身,小廝趕緊上來攙扶。路過我,爹停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娘,我慌忙低下頭。聽見爹問:“你娘,對你如何?”

“娘對我很好。”我答道。

“那就行。”爹又回頭看了一眼娘,娘的臉色更難看了。過了一會兒,爹才慢慢離開。

“有老爺護著你,奶娘也就放心了。”我回屋,奶娘聽說了這件事,一邊鋪被子一邊說。

“來,新彈的棉花,給你做了一床被子,天氣漸漸涼了,晚上別凍著。”

“真軟和。”我躺上去,被子干凈溫暖,給了人一種安全感。“可是爹還是要走的啊。”我突然又擔憂起來:“爹走了,誰管我?而且,爹問我,我也不敢說實話啊。”

“你爹態度很明顯,就足夠了。”奶娘說。

然而,蘭姨娘卻也不這么認為。晚上,我睡的迷迷糊糊之際,聽見有人在敲門。

奶娘跑去開了門,“雪兒睡了嗎?”蘭姨娘的聲音很輕,但我能聽見。我閉著眼睛,假裝熟睡,聽她們說話。

“睡著呢。”奶娘的聲音。

“我覺得,這下老爺態度這么明顯,夫人應該不會為難她了。”

“明里不會,那暗地里呢?”蘭姨娘聲音近了,應該是走進屋了。

“我倒是怕,老爺這么一護,她心里,更加不平衡。這不火上澆油么。”

為什么,我在心里暗暗地問,虎毒還不食子呢,我娘為什么要這么對我。

“那咱又能怎辦,走一步看一步吧,護得雪丫頭周全,再隔幾年,給她找個好人家,嫁出去,我也就安心了。”

“你說起雪兒出閣這事,我前些時日倒是看中一戶。和咱家門當戶對,孩子早早已經中了舉人,前途不可限量。生的也是溫文爾雅,一表人才。”

“光看這些也不夠啊,那戶人家其他人好不好說話?那孩子品性如何?咱還得多了解了解。”奶娘道。

“何況……”蘭姨娘很無奈:“咱說了算數么,還不得夫人應允,到時候啊,她要有別心,難保有一場好鬧。”

別心,是指把我送到宮廷官府里,靠著我光宗耀祖,鞏固她地位那些嗎?我暗暗想著。

蘭姨娘和奶娘聲音壓的更低了,又說了些什么,我也聽不清,擋不住困意,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了。

次日早晨,爹早早就出去了,回來時,腳上全是泥土。

“你們這些沒心沒肺的下人,”爹一回來,就拄著拐杖,搖頭嘆息,指著曾經服侍過周姨娘的下人道:“沁冉在世的時候,待你們也不薄,她走了,你們都不去她墳上除個草,上柱香?那墳頭都成什么樣子了?”下人們紛紛低著頭,不敢發一言,但顯然臉上有委屈之情。

“你也是。”爹指著夫人,“沒去看過自己的姐妹吧?”娘不語。

爹長嘆一聲,進屋掩上了門。

家里下人紛紛散了去做工,我和蘭姨娘走過柴火房時,聽見一個小丫鬟一邊在一下一下用力劈著柴,一邊嘟嘟囔囔道:“周姨娘走后忌日,咱們一起去山頭祭奠,回來就給夫人罰跪了一天一夜,還不給說出去。”

“就是啊,夫人這么做,也不怕周姨娘來找她。”另一個年紀更小的小丫鬟,說得更加毫不留情。

蘭姨娘皺了皺眉,看了我一眼,走上前去呵斥道:“不好好干活,背地里嚼主子什么舌根呢。你們對夫人有不滿,我可以帶你們去夫人面前,你們把剛才的話說給她聽。”

“不要,”兩個小丫鬟一下都慌了,連忙撲倒在地不住叩頭:“姨娘饒命啊,姨娘饒了我們這一回吧。”

“好生干活。”蘭姨娘囑咐了:“閉上嘴。”

我提步想離開,又扭頭望了兩人一眼,依舊嚇得臉色慘白,跪著還不敢起來。她們手上是密密麻麻的傷痕,有可能是砍柴時被斧頭傷了,有可能是木刺刮得。我狠了狠心,跟著蘭姨娘走了。

那天,我又更了解了娘一點,我也發現,蘭姨娘其實深諳在這個大家生存的法則,蘭姨娘比我想象的,也要復雜的多。娘做的事,她不可能不心知肚明;娘的作為,以蘭姨娘的心性,也不可能看得慣。但是小丫鬟面前,她不能附和,因為她和娘都是主子,因為娘身份高于她們,這是一道永遠不可跨越的鴻溝。但是我知道,蘭姨娘已經在保護那兩個小丫鬟了。若是撞上別的主子,早將這兩人帶到娘跟前獻殷勤了。無奈,人活著,究竟有多少無奈。

過了幾日,趁娘帶著一眾人去廟里還愿時,我偷偷帶了貼身丫鬟,去了山上。扒開一株株已經有人高的雜草,我靜靜站在那里,向這個我并無太多印象的姨娘行了一禮。

“把這些水果擺上。”我吩咐。

“這樣恐怕有些不妥。”俊熙哥的聲音。我挺驚訝,趕緊回過頭,他是一個人上來的。

“哥,你怎么來了?”我問。

“帶個把人就跑到山上來,你膽子挺大啊。”俊熙哥佯怒,走過來。

我聽見自己心跳的很快,努力平穩聲音:“你怎么知道我在這?”

“還有誰比我了解你。”這句話其實很親密,原來,俊熙哥還是擔心我,注意著我的。

“俊熙哥剛才說不妥,是指?”我岔開話題。

“你擺上水果除個草什么,萬一給夫人知道了,不又得一場好鬧嗎?”

“娘怎么會知道?”俊熙哥不語,似乎非常難以開口。

“怎么了?”我又試探性問道。

“沒什么,你別擺就是了,咱拜幾拜表示了心意就可以了。”

“俊熙哥你把話說清楚,你們什么都瞞著我,”我真的生氣了,作勢就要把祭奠物放過去。

“雪兒,”俊熙哥開口開的很艱難:“你知道夫人有個規矩,不許任何人去周姨娘墳上祭奠,要她墳頭永遠爛下去嗎?”

“怎么會?”我驚的后退了幾步,差點給絆倒。

我以為娘只是不讓下人去祭奠,沒想到娘有這么狠的心思。

“曾經有人偷偷摸摸來上墳,擺了祭奠物,都被責罰了。其實,你娘會派人來周姨娘墳頭看,甚至……讓人在這里丟污穢物,讓人用言語羞辱周姨娘。”

“不可能,不可能,”我拼命搖頭,努力使自己撐住:“周姨娘已經死了,我娘沒必要對一個已經過世的人如此耿耿于懷。”

“你娘遠比你想的……心胸狹窄,心狠手辣。”俊熙哥拉住我,按住我的肩,強迫我看著他:“所以,明白了嗎?”

我機械地點了點頭,但仍然滿是困惑:“娘和周姨娘有什么血仇么?”

俊熙哥無奈地苦笑了一下:“你周姨娘生前最得寵,你娘一生最痛恨的,便是你爹三妻四妾。”半晌,“也許,還有始亂終棄吧。”我緩緩蹲下身,不看二哥:“她和爹一起白手起家,吃了多少苦,富裕之后,爹卻忘了昔日的情誼。女子,都是不甘的。”

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我心隱隱的刺痛,為周姨娘,也為娘。

周姨娘生前雖然備受寵愛,但一定受到了娘的排擠欺負,死后更是這般冷冷清清。

娘看著有權有勢,凌駕于一切之上,可是在她這樣對待其他人時,她真的好過嗎?如果爹還是當初的窮書生,二人過著清貧卻恩愛的日子,娘還會變成這樣嗎?

這兩個女子誰的結局,我都不想要。將來我出閣,我的結局又會如何呢?

“雪兒,雪兒,”俊熙哥輕聲喚我,小心翼翼,似乎怕刺激到了什么。

“沒事,我們走吧。”我拿著水果,和俊熙哥一起下了山。

“小心點。”俊熙哥一直走在前面,用手撥開擋在我面前,交錯著延伸的木枝。

“啊!”我驚叫一聲,因為一只大的馬蜂迎面朝我飛來,我趕緊躲閃。

“沒事的,你別動,它不叮你。”俊熙哥拉住我的手,繼續帶我下去。在那一瞬間,我手掌心迅速出了許多汗。

“你這是怎么上山的?”俊熙哥忍不住打趣我。

“你不知道上山容易下山難啊。”我回道。

其實,上山時,我真的挺敏捷靈活的,也許是因為俊熙哥在,心里特別踏實,都沒了警惕,完全依賴著俊熙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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