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顧晨昏這副傻樣,我有點羞惱。周圍都是人呢,這人到底長沒長耳朵,一句話是要我重復多少遍才夠?
“沒聽到就算了。”我瞪了他一眼,轉身就朝小區里走。
顧晨昏兩步過來攔住我,他的臉色還帶著未退的紅暈,像個害羞的姑娘似的,“你,你別走啊。”
我挑挑眉,“你還想干什么?”
“你、你話還沒說完呢。”
我看的有些好笑,“說什么?”
“說你喜歡我,說你要追我。”
“……我沒說。”
顧晨昏臉上帶著幾分薄怒,語氣又帶著幾分委屈:“程一一,你耍賴。”
每次看見他這副眼巴巴、可憐兮兮的樣子,我就忍不住想欺負欺負他。遂頓了頓,嘴里的話不經思索張口就來:“我就耍賴了怎么著?你咬我啊。”
顧晨昏臉色變了幾變,目光一沉,忽然收了那副嬌羞的模樣,隨后雙手一伸,過來捧住了我的臉。
我想要反悔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那賤人嘴一張,徑自在我鼻子上咬了一口。
他這一咬雖然不疼,卻還是叫我嚇了一大跳。這可是眾目睽睽的小區門口啊!
我腦子里懵了一下,緊接著便聽見周圍傳來幾聲口哨和驚呼。
抬頭去看顧晨昏,那賤人正低垂著頭,目光在我鼻梁上檢視,不知道發現了什么,雙眼瞇了瞇,隨后展顏一笑,眼尾高高地挑起來。
他這副樣子實在是個禍國殃民的妖孽,生生讓看得人丟了三魂七魄,我僅僅看了一眼,便情不自禁陷入那雙如墨的雙瞳里。
顧晨昏很滿意我的表現,見我盯著他發呆,也并不催促,只是笑意盈然地看著我。
順利回家已經是半個小時以后了。兩個人像剛談戀愛的白癡一樣。這段時間內,顧晨昏又牽著我去壓了幾圈馬路,直到他接了一個電話,才戀戀不舍地送我到了單元樓門前。
我沒想到回去的時候王家仙還沒睡。電視里正在播放美食節目,而她就坐在沙發里,正對著手里的小鏡子左瞧右瞧自己的臉。
“……”
見我開門進屋,老太太挑了挑眉,暫時將目光從鏡子里挪開了,“你回來了。”
“嗯,你看什么呢?”
王家仙伸手從背后摸了一小盒東西出來,“喏。新買的蠶絲面膜,過來瞅瞅,老娘皮膚是不是變好了?”
我伸手過去戳了戳,“挺軟的,不過好像和之前沒什么區別啊。”
王家仙白了我一眼,“才敷一天能看出什么區別?”
“……”那剛剛覺得自己皮膚變好的又是哪個?
猝不及防地,她伸手過來在我臉上掐了一把。臉上倒是不太疼,但感覺像是逗小孩子似的,我詳怒:“你干什么啊?”
老太太一邊搖頭一邊嘖嘖出聲,“年輕皮膚就是好啊,更別說談戀愛的人。”
我怎么覺著她就是在拐著彎地打探我和顧晨昏的情況呢?
抿了抿嘴,我沒吭聲。
她瞄了我一眼,眼底閃過一絲了然。拿起鏡子又看了看,說:“剛剛樓下那兩個鬼鬼祟祟親來親去的人不會是你倆吧?”
我心頭猛地一跳,竭力平穩咚咚亂跳的心臟,嘴里的話卻是干巴巴的:“什、什么時候?”
王家仙哼笑一聲,長了幾道褶子的臉上閃過一抹得意:“還想瞞老娘,剛剛在陽臺上嬌花,全都看見了。”
“……”
我頓時明白這是給她耍了。王家仙一準在套我話呢。我咳了一聲,提醒她:“媽,這是十六樓。”
老太太扯謊眼也不眨:“老娘什么眼力你不清楚?”
得,老太太這是千里眼附身了。
我忍了忍笑,一本正經地回她:“可這是晚上……”
她繼續睜著眼睛說瞎話:“晚上怎么了?底下有燈,老娘就不行看見你們倆?”
我想了想問她:“您這……還透視眼?”
王家仙懵了一下,反應過來,瞪了我一眼,隨后自己卻是沒憋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我跟著笑了一會兒才停下來:“你說你怎么不去做編劇啊王家仙?真太能瞎編胡扯了。”
王家仙順手拍了我一巴掌,“你懂個屁,做人要低調,老娘真要去了,別人還有活路?”
我趕緊順著她的話茬一連應了幾聲是。
笑鬧了一陣,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這個時段已經沒什么好看的節目了,王家仙抓著遙控器一下一下摁著換臺。我猶豫了幾秒,開口道:“媽,我想請你幫個忙。”
王家仙心情尚好,瞄我一眼后點了點頭:“說。”
“就宋希文那個事吧……”
她“嗯?”了一聲,眉頭微微一動。
“我聽說這段時間他和家里鬧得挺僵的,你、你幫忙勸勸李阿姨唄。”
王家仙神色間露出一絲不忿,“老娘才不干。誰叫她騙我。”
“俗話說,‘人非圣賢,孰能無過’嘛,況且我現在不是挺好的嘛,你們畢竟是多年的閨蜜,為了這點事,你真要和李阿姨絕交?”
老太太面上閃過一絲猶豫,嘴上還是沒松口:“這是人家的家事,你別瞎摻和。”
“我沒瞎摻和。”咬咬牙,扯了個謊:“今天去醫院我碰巧遇見宋希文了,他出了車禍,樣子看起來特別慘,人都快瘦成柴了。”
聞言,她頓了頓,皺著眉頭問:“怎么回事?”
“還不是因為和家里鬧翻抑郁的。哎,好好一個年輕人,這下還不知道要在床上躺多久。”
老太太表情已經徹底松動了,遲疑了半響,道:“好吧,我試試。不過李文敏要不領情,可不怪我沒說。”
這件事就這么翻篇兒了。
王家仙在這邊呆了小半個月,收拾東西,準備回老家了。臨走的頭天晚上,我接到一個陌生號碼的來電。對方是個陌生的女聲,說是要我一個月內回去復職。
我愣了好幾秒,沒回過神,便問她:“不好意思,你是不是打錯了?”
對方頓了頓,道:“你是程一一吧?”
“額……是我。”
那邊的聲音一板一眼,聽起來毫無波瀾,“那就沒錯,我是唐芊,孫堯的助理。”
我忙道了謝。然后沒過一會兒,人事那邊又給我打了電話過來。
掛斷電話后,我還沒太想明白,怎么突然又要我回去上班了?試用期不是沒過嗎?他們怎么知道我還沒找到工作?
我有點抹不開面子,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回去上班。和王家仙將事情一說,老太太卻是又高興又恨鐵不成鋼。用她的原話說:“為什么不回去?第一,別人主動請你回去的,人給你面子了,里子得靠你自個兒掙;第二,小顧不還在公司里呢么,‘近水樓臺’懂不懂?”
我茫然地點點頭。腦子里有點亂。可老太太好像說的挺對。
晚上躺在床上始終睡不著,最后翻身坐起來,給顧晨昏打了個電話。
心里其實有點不好意思。畢竟他下班后,我們才一起出去逛過。
顧晨昏似乎已經睡了,電話通了十多秒,里面才懶洋洋地“喂”了一聲。嗓音帶著特有的沙啞。
“喂,是我。”
那邊安靜了一會兒,“一一?你還沒睡?”
“嗯。睡不著。”
“怎么地?”
我將事情講了一遍,末了問他:“你知不知道這件事?”
“啊……好像是有這么一回事。”頓了頓,“你在為這事煩呢?”
“嗯。”
“你這是覺得不好意思回來?”那賤人笑了笑,“怕什么,回來唄,出了天大的事,還有爺頂著。”
“你得了吧,還要不要臉。”
對面輕笑一聲,“爺要那東西干什么?爺只要你。”
我心里砰砰直跳。話也說不出來了。心里狠狠罵了自己一句:這賤人甜言蜜語脫口就來,你心里悸動個什么勁呢!
那賤人還在兀自說著:“怎么樣?打算什么時候回去?”
“我……再等一等吧。”
對面安靜了一會兒,“好。爺等著你。”
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和包容。
那時候我簡直被感動得一塌糊涂。后來想想,我有時候真笨。那賤人從來就不是溫柔體貼的人,他又怎么可能乖乖地“等”我回去。
難為我掛了電話后還感動了半天,一晚上夢來夢去都是他這句話。
王家仙回老家那天是周五。我在家休息了一個周末,然后周一的早上,我還沒睡醒神,那個賤人就用備用鑰匙打開了我家的房門。
睜眼見到顧晨昏的時候我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便坐床上愣著沒動。后來那賤人彎著一雙笑眼湊過來在我嘴上咬了一口,嘴上傳來輕微的刺痛,我才稍稍反應過來。
而那時候,那賤人已經在著手扒我衣服了。說是要幫我換衣服。
我又羞又怒,一腳踹了過去。顧晨昏沒有防備,卻在我那一腳過去的時候下意識伸手接住了我的腳……
雞飛狗跳地穿好衣服、洗漱并簡單地吃過早飯,時間已經不早了,顧晨昏不由分說拉著我下樓,然后塞進了樓前的車里。
車里放著古風樂,顧晨昏一邊開車一邊和我東拉西扯。盡管開了空調,我還是很快就出了一身的汗。
說實話,我心里其實挺緊張的。我不知道回去之后信佳的員工會拿什么眼光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