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里亂哄哄的，在衛生間里待的時間不知不覺長了一些。我出去的時候顧晨昏已經吃過了，碗筷沒動，還扔在桌上。

見我出去，那賤人挑了挑眉，“你再晚會兒，爺就撞門進去了。”

我沒理他，走過去坐在沙發上，摸過茶幾上的遙控器打開了電視。屋子里有了聲音，總算感覺沒那么奇怪了。

顧晨昏隨后便坐到了我身邊的位置，見我盯著電視，他也沒有開口。

兩個人對著一檔電視節目干坐了一會兒，我忍不住轉頭去看了他一眼。顧晨昏很快就看了回來。

這種偷看還被當事人當場抓包的感覺讓人有點尷尬。我咳了一聲，不知道說些什么，一開口，卻是連自己也沒想到地，竟然和他說起了何越。

聽到“何越”兩個字的時候，顧晨昏臉上的神情明顯有些愣住。他大概沒料到我會主動和他說起這個人。

他的表情告訴我，他分明沒有繼續聽我說話。我慢慢停了下來。不知為何，他這種愣神讓人覺得他似乎已經知道接下去我想要說些什么。

見我停下來，顧晨昏稍微回過神，他的目光深沉的可怕，和我對視了好一會兒，啞著嗓子問我：“怎么不說了？”

“算了。其實也沒什么好說的。”

“哦。那根據那個地址……你見到他人了嗎？”

我有點驚訝，“你剛在有在聽我講話？”

他的目光微微一閃。“嗯”了一聲。

我本來打算跳過這個話題了，沒想到之后每每被顧晨昏繞了回來。幾次三番之下，我只好對他和盤托出。

聽到我在科技園園區內遭遇的那一段時，顧晨昏渾身不可抑制地一抖，像是受了驚的小動物一樣，他目不轉睛地將我從頭到腳認真看了好幾遍，才問：“你沒事吧？”

末了，仔仔細細地注視我的眼睛，仿佛想通過我的眼睛看出些端倪似的。

我搖搖頭，“沒什么。不過當時是真的害怕了，腿軟得走不動路。你不知道，”我笑了笑，“我當時……如果真的……真的……我想，我一定要和那個人一起魚死網破。”

顧晨昏狠狠喘了一口氣，我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落進了他懷里。顧晨昏雙手緊緊摟著我，頭抵在我肩上，他溫熱的呼吸順著衣料一點一點滲透進來：“你別說了，絕對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頓了頓，我問他：“顧晨昏，你之前到底為什么叫我少和李亞楠接觸呢？”

畢竟找何越的事情，我只和她一人說過。而那個未知號碼發過來的短信，到目前為止，我仍舊不能肯定是偶然，或者有人刻意為之。

顧晨昏沒說話。他的身體整個有點發抖，這副表現，倒是讓我生出一種錯覺，好像遇事的人成了他一樣。

輕輕推了他兩下，沒推動，猶豫幾秒，伸手在他頭頂上停了一陣，慢慢落到了他的頭頂上。

手挨到他頭頂的時候，顧晨昏渾身一震，隨后抬起頭眼睛亮亮地看著我，過了好久，才見他張了張嘴，有點神思恍惚地說：“程一一，你現在不怕和人肢體接觸了啊？”

“嗯？”

“你看，你現在被爺抱著也不會渾身僵硬了。”說著，興奮地抓著我的手，往自己臉上不親不重地拍了幾巴掌。白皙的臉皮上，慢慢浮出一層紅暈來。

我看得有點傻眼。腦子里一直在回響他的話。

顧晨昏好像特別高興。見我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不由伸手捏了捏我的臉，然后迅速在我嘴角親了一下。

我心里“咚”地一下，像是有什么看不見的東西打翻了。等回過神的時候，顧晨昏已經被我推到了地上。

“顧晨昏，你有病啊！我允許你這么做了？！”

顧晨昏渾不在意，起身拍了拍褲子，挑著眉笑：“你以為爺想？告訴你，我也不想，是它……”這賤人指了指自己的嘴，“它想要這么做，爺有什么辦法。”

“……”和這人講道理一向沒用。

我抬腿踢了他一腳，在那賤人抱著腿嚎叫的時候，匆匆跑回了臥室。

在床上躺著玩了一會兒手機，之后發困，一手捏著手機睡了過去。

由于這晚沒吃晚飯，睡到半夜，生生被一股餓意從睡夢中拽醒。我睜開眼的時候還不太清醒，下床穿了拖鞋就朝外走。

從臥室到衛生間的路我已是熟的不能再熟，毫不夸張的說，閉著眼睛我也能摸著去。

只是沒想到，走到客廳的時候，不知踩到了個什么東西，右腳下朝后一滑，整個身體就朝前方的沙發上撲去。

腦子里什么也沒來得及想。我尖叫了一聲，就繞著沙發靠背栽了過去。

預料中的疼痛遲遲沒有來臨。我閉著眼睛等了好久，才忽然感覺到一雙手臂緊緊地摟在自己腰上。而自己身下，雙手抵著的地方，是一下一下，平穩又有力的心跳。

我下意識曲起手指抓了抓，與此同時，頭頂上傳來一陣輕笑，那個欠扁又熟悉的聲音帶著些微的沙啞道：“程一一，半夜三更的，你這趕著來投懷送抱吶？”

我趕緊推開他站起來，扯了扯剛才那通摔后卷起來的衣角，循著記憶中的地方去打開了客廳的燈。

燈光亮起來的那一刻，眼前有一點眩暈。

我用手擋著眼睛適應了一會兒。等眼前那陣黑過去，朝顧晨昏看了過去。

那賤人已經端坐在沙發上了。只是……他身上的穿著過于清涼了些。

燈光下，顧晨昏的皮膚簡直白得有點不可思議。朦朧的光暈下，他整個人似乎泛著一層水微光。

我沒敢多看，在他僅裹著一塊布料的腰腹間匆匆掃了一眼變趕緊收回了目光。

不得不說，這個樣子的顧晨昏，真的太……嬌弱了，嬌弱到讓人恨不得狠狠欺負他一頓，看著他哭出來才好。

想到此處，心跳似乎又有些不正常。

顧晨昏渾不在意，慢條斯理穿起衣褲。

我揉了揉太陽穴，假裝隨意地問他：“你怎么還在我家啊？”

那賤人手底下扣扣子的動作頓時一停，挑了挑眉，一臉自然地回：“你也沒要我走啊？況且，”停頓了一下，“爺這不會擔心黑燈瞎火的你一個人害怕么。”

“……”

算了，這人厚臉皮一早就見識過的。

顧晨昏很快穿好了衣褲。目光在我雙腳上盤桓一圈，忽然，像是發現了什么趣事似的，勾起嘴角笑了笑。

被他這么意味深長地盯著，我渾身打了個寒顫，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右腳光著。臉上不由有點發燙。剛才極度緊張之下，我倒是完全完了這回事。

我抬頭四處看了看，正準備回沙發后面找鞋的時候，余光中卻見那賤人忽然用手撐著沙發靠背，然后一個起跳落在了沙發后面。

我心道不好。那賤人彎腰迅速一撈，果然很快撈著一只拖鞋站起來。

“……”

他研究似的，低著頭左瞧右瞧，像個BT似的看了好一陣手里的拖鞋后，才明知故問道：“程一一，這你鞋啊？”

廢話。我瞪了他一眼。

顧晨昏看起來很高興，“想不想要鞋子啊？想要就回答我。”

“不是我的莫非還是你的？”

他笑了笑，像是信了似的，興味盎然地托著鞋往自己腳上比了比。

“神經病。”

顧晨昏沒聽到似的，仍舊笑得很愉悅。

我嘴角抽了抽，沒忍住將剩下的一只鞋也脫下來，想也沒想，一拖鞋沖他扔了過去。

顧晨昏的反應很快，我這人準頭一向不好，鞋子扔出去本來打不著他的，那賤人卻不知道是眼花了還是腦抽了，直愣愣地沖著我扔鞋子的方向跳了一步，然后……那張人模狗樣的臉被我扔過去的鞋子打個正著。

那賤人哀叫一聲，然后捧住了臉。目光濕漉漉地，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地看著我。

我本來就餓得前胸貼后背，手上根本沒多大力氣，自然知道他這副模樣是裝出來的。但見他一臉委屈，心里還是不可抑制地升起一絲罪惡感。

原地站了幾秒，到底不能忽視心里升起的一樣情緒，幾步走到了他跟前。

顧晨昏認認真真地捂著臉。

我和他對視了一眼，然后伸手拿開了他的手。顧晨昏沒說話，他的手悄悄握住了我的。灼熱的視線在我臉上打轉。

我也不知道自己腦子里面怎么想的，忽然就不想抽回手，當作不知道似的四平八穩地繼續檢查他的臉。

我再抬頭的時候，顧晨昏還是看著我，他的臉已經離我很近了，看起來，那雙唇好像馬上就要落下來一樣。

我趕緊往后退了兩步，沒想到眼前忽然一黑，雙腿顫了顫，接著就坐到了地上。

顧晨昏愣了兩面，許是看我面色不對，趕緊伸手將我拉起來坐到沙發里。

我看他皺著眉，不由開口道：“我沒事，就是有點餓，可不可以幫忙兌一杯糖水給我？”

“好。”他啞著嗓子應了一聲，轉身進了廚房。

我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肚子疼得有點厲害，我不禁伸手捂了一會兒。顧晨昏很快將兌好的糖水端過來。

喝下糖水后，腦子里的眩暈感終于慢慢消退了。

身上出了輕微的汗。涼風一吹，終于后知后覺有點發冷。見我渾身抖了抖，顧晨昏湊過來用手背探了探我腦門。然后催著將我趕回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