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主公！”郭圖一路小跑地沖進了大帳。

“公則何事驚慌？”袁紹正端坐在一眾謀士武將之前侃侃而談，抒發著自己胸中的抱負，見郭圖跑得狼狽，不禁捻須笑道：“早就跟你說過要沉得住氣，才能用兵如神，你卻總是這么慌慌張張的。”

“啟稟主公！”郭圖說道：“文將軍輕敵冒進，在延津被曹操伏擊，六千精銳騎兵死傷過半……”

“什么！”袁紹騰地站起身來，看了一眼手下眾臣，又緩緩坐下，強笑道：“常言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不需驚慌，不需驚慌，何須驚慌？”

“主公指揮若定，郭圖佩服。”郭圖接著說道：“不過文將軍身負重傷，昏迷不醒……”

“什么？”袁紹再也坐不住，騰地一聲再次站起，顫聲問道：“文丑現在何處？”

“就在大帳之外。”郭圖答道。

袁紹快步走出大帳，一眾謀士慌忙跟在他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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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丑靜靜地躺在帳外的馬車上，渾身上下盡是鮮血。

燕靈并排躺在文丑的身旁，緊閉雙目，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文將軍，文將軍！”袁紹跑上前來，抓住文丑的手，大聲喊道。

郭圖長嘆了一口氣，低聲說道：“啟稟主公，文將軍胸骨盡碎，五臟六腑均已移位，體內全是淤血，縱使能保住性命，恐怕以后也不能再縱馬舞槍馳騁疆場了。”

袁紹如遭重擊，他神情恍惚地松開了手，文丑的胳膊松軟地垂在了車輪旁。

袁紹在馬車旁茫然地踱著步子，一眾隨從默然無語，等待著袁紹即將發泄的暴怒。

果然，袁紹頓住了腳步，森然問道：“是誰毀了我這員上將？”

郭圖拱手說道：“啟稟主公，又是那斬了顏將軍的赤面長髯大漢。”

“又是他！又是他！他究竟是誰？”袁紹慘白的臉色變得鐵青。

“天下哪有那么多強橫如此的赤面長髯漢子？想必主公一定早已猜了出來。”郭圖恭恭敬敬地答道，他很明白他的主公并不喜歡手下的謀士比自己聰明。

“你是說關羽？”袁紹瞇起了眼睛。

“主公英明，正是關羽。”郭圖沉聲說道。

袁紹猛然回身，劈手從隨從中揪住一人，厲聲喝道：“大耳賊！我袁紹待你不薄，你竟敢如此對我！”

“明公何出此言？”那人神色平靜，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劉備究竟做了什么錯事，還請明公明示。”

袁紹一把將劉備推倒在地，怒道：“你的兄弟連壞我兩員上將！不砍了你的頭，怎能消我心頭之恨？來人，把這大耳賊拉出去砍了！”

“且慢！”劉備坐在地上，臉色如常：“若是真能讓明公泄恨，我劉備又何惜一頭？只是天下赤面長須之人多如牛毛，明公又怎么知道那大漢就是我的二弟云長？劉備死不足惜，怕只怕明公在天下人眼里會變成‘濫殺無辜’的小人。”

袁紹臉上露出了猶豫的神色。

“上次顏將軍死時，你就用這番鬼話蒙混過關，今日卻是休想！”郭圖冷然說道：“我若無真憑實據，怎敢硬說是關羽？”

“你有什么真憑實據？還不快說！”袁紹不耐煩地說道。

郭圖揮了揮手，文丑的那員部將快步上前，施禮說道：“末將呂威璜，有要事稟報。”

“說！”袁紹說道。

呂威璜說道：“末將率后隊接應文將軍時，親眼看到文將軍被那赤面長髯大漢偷襲而重傷，那赤面長髯大漢身后尚有一小隊士卒搖旗助威，旗上寫著‘漢壽亭侯關云長’七字。”

“此話當真？”袁紹和劉備異口同聲地問道。

“末將絕不敢謊報軍情！”呂威璜朗聲答道。

“大耳賊！這下你還有什么話講？”袁紹飛起一腳，正中劉備的面門。

劉備翻倒在地，鼻血長流。

袁紹喝道：“拉出去，砍……”

劉備的長笑打斷了袁紹的命令，只見劉備邊笑邊翻身坐起，接著笑吟吟地說道：“明公又中了曹阿瞞的奸計!”

袁紹問道：“我怎么會中曹賊之計？”

“想那曹阿瞞對我劉備何等忌憚，知道我投了明公，存心挑撥，這才命我二弟殺你大將，希望明公與我反目成仇。明公現在殺我，不是中了曹賊的奸計又是什么？”

袁紹臉上陰晴不定，再次陷入沉思。

劉備知道自己的老命已經保住一半，趁熱打鐵，立刻高聲說道：“劉備還有一事，望明公容我細細道來。”

袁紹緩緩點了點頭。

劉備站起身來，附身到袁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袁紹臉上現出喜色，大聲問道：“真能如此？”

劉備微笑著說道：“只要我修書一封，二弟云長必然星夜來投明公，不知道這樣可否稍稍減輕明公失卻顏將軍、文將軍的痛楚？”

袁紹縱聲大笑道：“當然！當然！顏良、文丑哪里比得上云長？若得云長，勝過顏良、文丑百倍！玄德速速……咦？”

眾人順著袁紹驚奇的目光看去，只見原本昏迷不醒的燕靈忽然走下了馬車。

他的鼻子、耳朵、嘴巴、眼睛又開始往外冒血，他空洞的眼神中摻雜著憤怒和絕望，他平端著一直緊攥在手中的烏蛇刀，搖搖晃晃地向袁紹走來。

“你要干什么？”袁紹大喊道。

守在一旁的兩名貼身護衛快步上前，抽刀攔在燕靈面前。

“快砍了他！”袁紹命令道，他感覺到燕靈的刀上射出額凌厲的殺氣。

兩名護衛舉起了手中的刀。

烏蛇刀刀光閃動。

悶哼聲中，兩名護衛被燕靈震倒在地，失去了行動的能力。

燕靈扶住袁紹的肩膀，艱難地說道：“你……”，噗地一聲，他張嘴噴出一口鮮血，血污模糊了袁紹的雙眼。

烏蛇刀從燕靈的手中滑落。

燕靈伸出右手，輕輕地抹去袁紹臉上的血污，一絲不茍地看著袁紹。

袁紹的眼中露出了深深的恐懼。

燕靈瘋狂地大笑起來，誰也分不清那笑聲里面究竟隱藏的是愉快還是苦悶，他轉過身去，單臂拎起車上的文丑，向營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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