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是二小姐。”梅零拉了下席越的衣服,臉上帶著慌張的神色。席越站起身來,朝梅零安撫的笑了下,又朝對面領著七八個奴婢的席晚晚淡淡的說道:“二小姐是早飯吃撐了?都遛到我這個小破院子里了。”席晚晚長得孩子氣,一張臉白凈圓潤,聽到這句話猛地瞪大了眼,伸出手指向席越,語氣里帶著氣憤和驚訝:“你,你不是那個傻子!”“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難道你現在還想掀了我的飯菜,跟上次一樣,丑人多作怪?”席越挑挑眉,向著席晚晚的方向慢慢走近,又慢悠悠的道:“你不敢,我不是以前那個被你欺壓卻不敢吭聲的傻子,這鎮國府什么地方,家風森嚴,居然還出了個欺壓同足的小姐,人言可畏,二小姐應該壓得挺辛苦的。”
席晚晚看著慢慢走近的席越,咽了咽口水,向后退了一步,抬起頭兩眼怨毒的說道:“那又如何,父親將你丟在這偏院不管不問,就是讓人看著都要踩兩腳的慘樣。你現在突然不傻了,定是被孤魂野鬼奪了軀體,到時候我向父親稟告此事,就是掛在人前燒死,你就不是現在這副模樣,而是死去活來,灰飛煙滅。”
“三觀不正,教育不過關,親人兩行淚呀!”席越看著席晚晚越來越猙獰的臉,淡淡的感嘆了句。“你說什么?”席晚晚憤怒的吼了句,手中憑空出現條火紅的鞭子,伸手就朝席越甩去,席越彎腰躲過,鞭子擦著身體而過,席越看著和空氣擦出火花的鞭子,趕緊朝旁邊跳開。鞭子落在地面上,打出條巨大的裂縫。席越站定揉了揉發酸的腰,嘆了口氣,本來住的就很清貧了,還硬是要來點殘缺美。席晚晚又收回了鞭子,朝席越嘲諷的笑了笑:“厲害吧!就是這條鞭子就能讓你痛不欲生,我可以給你個機會,跪下來,學狗叫,我就不和你計較剛剛你的話。”
“不接受。”席越皺皺眉,張嘴回道。“你!”席晚晚又要作勢要甩鞭子,卻又是力道不夠,鞭子甩出一半就落了下來。席越站在原地,撇了一眼,幾分嫌棄的說道:“心性不堅,基本功不牢,可憐了這么好的鞭子。”“我今天定是要給你些顏色看看。”席晚晚臉色一下子變得猙獰,甩起鞭子就朝席越襲去,席越看著眼前的鞭影,趕緊閃身跳開。半刻后,席晚晚力竭手就放開了把手,鞭子朝旁飛去。
“姐姐的鞭法長進了,能撐半刻了。”一個清朗的男聲從院外傳來,又跟著傳來幾聲他人的笑聲。席晚晚臉上的氣憤像是被硬生生壓下來,她轉身朝背后十四五歲的少年咬牙切齒的說道:“弟弟,你來這里干嘛?”“父親說想找大姐談談心,我恰好好久沒見大姐了,心里念著,就主動來了,姐姐是來找大姐聊天的嗎,怎么還動了武?”席子存臉上是溫和的笑容,席晚晚瞪了站在不遠處的席越一眼,又朝席子存擠出個笑容:“就是想交流一下武技,既然父親要找大姐,我就不叨擾了。”
席越看著席晚晚帶著奴仆遠去的身影,挑了挑眉,原本還以為要扛著打一架呢!她揉了揉發酸的腰,看向正向她打量的少年,身上是層厚厚的披風,眉眼清雋,唇紅齒白,眼睛黑沉沉的,讓人看著極不舒服。
“突然發現大姐長的真是好看,美人配好玉,我這恰好有塊好玉,想贈予給大姐,還請大姐收下。”少年突然開口,笑彎了眼,從披風里摸出塊玉遞給身旁的奴仆。席越撇了眼奴仆遞來的玉,朝席子存淡淡的說道:“玉石易碎,觀賞大于實用,你還不如送我塊磨刀石,恰好便利我磨刀霍霍向豬羊。”
席子存臉上的笑容更深了,溫聲說道:“大姐果然和以前不一樣了,倒是好玩了許多,這玉是配不上大姐了。”玉石從奴仆手中飛出,“啪”的一聲落在地上,碎成了碎片。席越低頭看了看碎片,皺了皺眉,又望向席子存說道:“我早飯還沒吃完,可否等一等。”席子存臉上還是溫和的笑容,“姐姐吃便是,父親那邊不急。”說完便在院子內轉悠起來,仿佛空落落的院子里真有什么美景似的。
席越坐回石桌,剛拿起碗筷,就撇見梅零一雙眼溢滿了擔憂,朝她盯著,跟個老母雞瞅著雞仔似的。“怎么了?怕我一不小心吃多了撐死?”席越笑著問道。“小姐你不要亂說,我想和小姐一起去。”梅零瞪大眼,連忙答道。席越臉上的笑容淡了,頓了一下才開口道:“那你要是能把樹上的鳥窩拿下來,我就讓你跟著去。”
梅零猛地站起身來,向樹的方向伸出手,樹上的一根枝丫像是活了一樣,像條蛇般纏住鳥窩,又向著席越這邊延伸過來。席越看著眼前的鳥窩,挑了挑眉,又朝有些慌亂的欲要張口的梅零露出個笑,張嘴說道:“倒是可惜,窩里什么都不剩,還說加加餐呢。”
“現在是冬日,鳥雀都遷走了,自然是什么都不剩。”席子存不知什么時候走到席越的身后,探頭看了看鳥窩,語氣溫和的說道。席越轉頭看看席子存,淡淡的開口道:“這話說的絕對,有些鳥雀產了蛋,卻來不及敷,便會多添些草來蓋住,等來年遷回時再敷,或者就棄了。”席子存臉上的笑容僵了一刻,又轉而被更深的笑容蓋住了,“是弟弟淺薄了。”“看弟弟有些急了,我也飽了,小梅,走吧!”席越抬抬眉,向旁邊走了兩步,這人讓人很不舒服。
“那走吧!”席子存手中憑空出現張黃符,無火自燃起來。席越拉住梅零,頭昏了一下,就看見面前古樸高大的神殿。“大姐應該沒來過,這是府上祭神的地方,父親在里面等你,我就不送了,愿姐姐出入平安,對了,奴仆不可以進去哦!”溫朗清潤的聲音慢悠悠的說著,席越皺了皺眉,放開了梅零緊握的手,露出個安撫的笑,獨自朝建筑的大門走去。
大門上雕著只兇獸的頭,齜牙咧嘴,眼神兇惡,待席越靠近,眼睛就圓溜溜的轉動起來,似是打量滿意了,大門自動開了。席越走進去,打量起四周,神殿寬大,地面中間紋著只鳳凰的紋路,高大的柱子四立,金閃閃的,環著精致的龍身,神殿上面是一張反著金光的座椅,一個穿著身青袍的中年男人坐在上面,臉方,眼小鼻大,嘴緊緊的閉著,蓄著淺淺的胡子,見到席越,一雙眼瞇起。
“何方鬼怪,敢盜我席家子女的軀體。”聲音威嚴,層層的傳來,席越只覺心臟處一痛,吐出一口血,摔倒在地。“真是不懂你們這些道貌岸然之人,原先不管不問任人欺壓,如今岌岌可危了?找人試探?想除掉我?可笑。”席越扶著心臟,諷刺的笑著,又吐出一口血。
上面的人又開口了:“我席家的子女還輪不到你這腌臜玩意說道,今日是審你,若是魔教作為,就饒你不得了。”“真是大義滅親,半分情都不留了,我是如何,不是又如何,我現在便是替她活下去,你盡過一絲責任?你上過一分心?可笑,我席越就是天生地養,何時要你用你那席家的名義向我問罪。”席越只覺心間漫上份悲憤之情,張口盡是憤懣的言語。或許是原身的情感吧,久久不散就為了這點指責的話語,真是可悲。
一道雷從神殿上方劈來,席越看著頭頂的雷光,又看了眼上頭的人,握著椅子把手的手緊緊握著,眼憤怒的睜大,看來是踩著痛處了。沖動是魔鬼,悲憤之情早些不來,現在硬是要命了。
“席將軍這脾氣越來越大啦!本王看了半天,也沒見你審出個什么結果,讓人心慌呀!”趙蕈像只黑豹般從暗處敏捷的躍出,低沉磁性的聲音里滿是慵懶。席越看了看身旁穿著身黑衣的男人,看向頭頂,雷光像是被什么吞進去一樣,轉眼就不見了,哎,又欠人個人情。
席德懷連忙站起身來,表情有些慌亂,“豫王殿下,你怎么在殿上?”趙蕈用手轉著手上的扳指,臉上漫著淺淺的笑,“聽說鎮國府這座神殿修的極好,就來瞧瞧,莫非不歡迎本王?”“沒有沒有,豫王殿下請坐這里,下官還要審這個妖孽,清理我席家的門戶。”席德懷臉上也是笑容,眼角彎折出深深的褶皺。
趙蕈飛身一躍,在座椅上穩穩坐住,用手撐著頭,語氣有些漫不經心:“席將軍這法子不行,屈打成招怎么能行呢?本王來幫你審。”他抬手一揮,一道光將席越籠罩起來,將席越帶到半空。席越感覺身體內有股力量在攪動著,抽痛著,不禁皺起了眉。那個低沉磁性的又慢悠悠的開口了:“此人身上不僅無魔氣,也無靈力,怎么就成了妖孽,席將軍莫非是想找個背鍋的,填前些日子席將軍監管不利讓魔族跑進來的事兒?”
席德懷的臉色變得有些驚恐,一下就跪了下去,“王爺冤枉,下官只是見此女突然變了個樣,心生疑惑而已。”趙蕈臉上的笑容沒了,伸手一下子掐住席德懷的脖子,語氣還是慢慢悠悠:“如何不是,這昨天呀!我的屬下就從你這里找到些東西,我又覺得這事兒有些不端,還特地把人送你那里去了。席將軍是國之棟梁,怎么會干那些事?本王自然是信你的呀!只是這席小姐就該好生送回去,這尾巴要藏好呀!席將軍。”脖子上緊握的手又一下子松了,席德懷臉色鐵青,連忙磕了一個頭,“王爺饒命。”
“今日此事就是了了,大小姐是天降神跡,是福,與那些腌臜事無關。”趙蕈看著座椅邊跪著的身影,嘴角勾出一絲笑,繼續說道。席德懷又磕了一個頭,慌亂的答道:“下官遵命。”
席越看著上面以權壓人黑白混淆大耍威風的男人,皺了皺眉,還是個深井冰,人情難還了。頭部猛地一陣眩暈,意識就突然中斷了。
睜眼是層層疊疊的紗幔,身上蓋著條絲被。席越皺皺眉,掀開被子向床外探出頭去,房間里擺著雅致的雕花的紅木桌椅,對過去是擺著各樣玩意的書架,一縷青煙從精致的香爐里飄出,散在屋內的花草間,不遠處是畫著白鶴仙人的屏風,擋著外門的寒風,整間屋子暖烘烘的,有些悶人。
席越又埋進被子里,閉眼歇了一會兒,再探出頭依舊是這副模樣,從落魄屌絲到吃好睡好大小姐原來只差個靠山,萬惡的封建統治。
梅零端著盆洗臉水從外面進來,看見席越起身,連忙問道:“小姐餓沒?”席越迷茫的眨眨眼,頓了一刻才點點頭。梅零露出個笑,邊說邊給席越擦起手和臉,“小姐睡懵了?要不要出去走走?今日外面難得出了次太陽呢?”席越盯著梅零看了半刻,才啞著嗓子開口道:“我暈后發生了什么?”
“老爺叫了大夫給小姐診治,還讓我和小姐搬到錦繡閣。”梅零臉上的笑容淡了,聲音放的有些低。席越垂眼思索片刻,開口淡淡的道:“用心不良,既然要利用,那就好好利用。”梅零瞪大眼,疑惑的問道:“什么意思呀?小姐。”“沒事兒,可以出府嗎?我想散散心。”席越深深的呼出一口氣,真的憋屈,從來沒這個鳥樣過。
“可以的,不過好像最近豫王殿下留宿在府內,老爺要求府里的丫頭小姐除了必要情況都必須留在府里招待貴客。”梅零輕聲答道,席越挑挑眉,繼續問道:“那豫王什么時候走?”“今日午宴后。”“那得去送送。”席越漫不經心的答道。
梅零看了眼席越,又猶猶豫豫的說道:“可小姐,剛剛夫人那邊來人,說讓小姐去參加今天的午宴,不去的話廚房也沒有做小姐的飯菜。”
“不去吧,我吃土也過的了。”席越皺了皺眉,又躺倒在床上,裹進被子里,被子里傳來她悶悶的回答聲。
“小姐,怎么能吃土呢?”
“有壓迫就有反抗,我不去,她有本事就來逮我去。”
梅零看了看被子里凸出來的一大團,皺起了眉頭,愁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