賦稅改革之略

“武王革新”與輕徭薄賦

追溯世界歷史的奴隸制文明，中國的商朝書寫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商朝具有嚴厲的法律制裁措施，任何一位商王委派的諸侯或者官員，其任職期間引起足夠數量人民的正式抗議，那就是你對人民無功，就會觸犯“無功罪”，這種罪行是會被處以挖心或炮烙的；商國人——就是居住在商朝核心地區的國民，如果不信守承諾，輕者會受牢獄之災，重者會被炮烙處死。所以，幾千年后，中國的生意人仍然叫作“商人”，這是商國人用正直、勇敢、有能力、守信用換來的終身精神財富。那時候的華夏人都喜歡和商國人作生意，“商品”就是“質量上乘，貨真價實”的代名詞。

商朝創造了中國歷史上燦爛的藝術瑰寶，他們有了自己的文字——甲骨文，這不僅是中國的文明，更是世界的文明；他們制造了無與倫比的青銅藝術，司母戊大方鼎1939年重現天日之時，世界為之嘩然，日寇垂涎三尺；四羊方尊做工之精巧，形狀之華麗讓世人驚奇。殷墟——這個當時的國家政治權力中心，因宮殿區、王陵區、一般墓葬區、手工作坊區、平民居住區、奴隸居住區等現代城市化設計理念而讓今天的人們為之感慨。

然而正像所有的王朝氣數將盡時都會有一位橫征暴斂的君主出臺一樣，商朝人締造了兩千多年的華夏文明卻因為一位君主的出現走向了歷史的末路。這個人物就是商紂。后世人了解商紂更多的源于一部小說《封神演義》。這部原是中國平民文學的著作被明朝人陳仲琳（或許仲琳，一說是明代道士陸西星），在南宋《武王伐紂白話文》和《商周演義》《昆侖八仙東游記》的基礎上，以古代魔幻神話故事的形式，參考古籍和民間傳說創作而成后，便成了中國小說的經典之作。其中，商紂的殘忍、無恥、驕奢淫逸被刻畫得淋漓盡致，再加上現代人以戲曲、影視等形式的宣傳，使得商紂的形象更加呼之欲出。

藝術雖然只屬于藝術，但卻來源于歷史的真實。歷史上的商紂確實如后人演繹的那般橫征暴斂。“苛稅”“徭役”“戰爭”是戴在商紂統治時期人民身上的三大枷鎖。

司馬遷在《史記》中短短幾百字的描寫就將商紂的形象勾勒得唯妙唯肖。從司馬大師的筆下，人們可以再現這樣的情景：好酒淫樂的君主商紂一手懷抱著自己的愛妾妲己尋歡作樂，一手指揮著天下的工匠為自己構筑豪華的宮殿和館舍。沒有足夠的金錢支撐時，便向百姓增加賦稅，不能按時繳納的就棍棒相加，或者整年整月為建造宮殿去做苦力。宮殿修好后，商紂和他的狗男女們日日朝歌，成百成千的美女們縈繞在商紂的周圍，赤裸裸地相互嬉逐，以酒為池，懸肉為林。為了供奉他們，商紂加重稅收負擔，將百姓的錢財都歸攏到商朝的財庫里，將糧食都歸攏到他的鉅橋里。商紂的種種行徑引起了百姓的不滿。于是，有人開始奮起反抗。但商紂卻將懲罰無信之人的“炮烙之刑”用到了人民身上。一些大臣——比如比干，和商紂的意見不一致，他反對橫征暴斂，反對進行無休無止地討伐東夷的戰爭，反對修建宮殿和館舍，便被商紂挖去了心肝。于是，商朝內部的矛盾開始激化了，整個國家“如蜩如螗”，整個人民就像一鍋已經燒開正在沸騰的水一樣，只等著沖開鍋蓋尋找自己出路的那一天。

就像《封神演義》中描寫的那樣，周武王就是在這個關鍵時刻，以正義之身挑起了伐紂的歷史重任。前1057年，周武王率領強大的周朝軍隊出師牧野（今河南省淇縣南），敲響了商朝滅亡的晨鐘暮鼓。商紂因為當時的軍隊都在討伐東夷的戰爭之中，急忙將殷都的奴隸召集起來開赴戰場。這些奴隸平日受盡欺壓、剝削和重賦，在陣前齊聲倒戈，加入到反抗商紂的洪流之中。于是，武王的軍隊以排山倒海之勢迅速殺入朝歌。

眼看整個局勢都在武王的掌控之內，商紂自知一旦被人民所獲，按照他對人民的盤剝力度，按照他對人民壓榨的殘忍程度，按照他讓百姓家無寧日、夜無隔糧的索取程度，人民必將“斷其喉、食其肉”才能一解心頭之恨。于是，有自知自明的他在鹿臺上燃起一把大火，將自己焚燒而死。

面對著商紂自焚的滾滾濃煙，周武王心中感慨萬千。他知道，這把大火是焚燒商紂的大火，是焚燒商朝的大火，也是警示周朝的大火。這把大火告誡他必須養育人民，只有輕徭薄賦，爭取人民的支持，才能夠保持社稷的長治久安，否則，陣前倒戈就是人民對殘暴者的有力回擊。

于是，中國賦稅歷史上第一次有明確記載的稅制改革——“武王革新”拉開了帷幕。

首先，安撫百姓，爭取民心。武王知道，只有將百姓的心從懼怕商紂、反對商紂的枷鎖中，收攏到支持西周的陣營中才是硬道理。而百姓反對商紂的根本是商紂對他們的剝削，消除剝削才是收攏人心的根本。于是，面對商紂自焚的濃煙，他立即下令，將商紂長期通過賦稅剝削囤積在鹿臺的錢財和鉅橋的糧食散發給貧弱的百姓。那些饑餓的百姓平常只有繳納賦稅的權利，從來沒有分享稅賦的喜悅。現在，分到錢糧的激動使他們對武王的尊敬和崇拜一下子上升到了極致。

其次，安撫官員、爭取官吏。忠臣箕子雖然躲過了比干的挖心之禍，卻沒有躲過商紂的牢獄之災。武王明白，箕子就是反對商紂的一個符號，也是支持西周的一面旗幟，釋放了箕子就是號召了一大批商朝的諍臣名士加入到支持西周的隊伍當中。于是，他親自到監獄中釋放箕子，爭取了商朝官員的絕對支持。

第三，安撫亡靈、告慰忠賢。比干被商紂挖心，是商朝百姓永遠的心痛，安撫這位忠臣的亡靈就是安撫老百姓一顆顆受傷的心。于是，武王下令將比干的陵墓進行大規模修復，讓西周子孫都來憑吊這位敢作敢當，敢為人民說話，敢為人民減負的有功之人。

第四，剔除殷法、解救百姓。商紂的牢獄之門是隨時向百姓打開的，不服管理、謾罵商紂、抗稅不繳、不敬官員等任何一條理由都會被抓進牢獄之中。商紂的牢獄就是捆綁商朝人民人身自由的銅墻鐵壁。武王打開了這座銅墻鐵壁，將牢獄之中的人民全部放出，讓他們回到自己溫暖的家，去過自己想過的日子。

第五，崇尚正義、表彰賢臣。與商紂的行徑比較起來，那些賢臣和正直商人的作為就值得大加贊賞和鼓勵了，因為在他們的身上折射出了一種正義的精神。所以，武王在樹立正義方面做了大量工作，將商朝的賢臣和正直商人的親戚、朋友、鄉里鄉親都歸納到表彰的范圍內，讓他們將這種正義的精神一直傳承下去，這在中國歷史上絕對屬于首次。

周武王的散財濟貧，減輕剝削和壓迫的革新措施，標志著中國歷史上第一次以輕徭薄賦為代表的民生安定、國家太平的新時期的到來。周武王使百姓擺脫了商紂的殘暴統治，對于商朝人民和其他各族人民來說，是一次人身的解放，在中國賦稅歷史上具有重要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