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曹力如交往二三事

孫作賓

一

曹力如同志1926年入黨，1927年初奉黨的指示，在楊虎城部隊——國民軍聯(lián)軍第十軍任政治處代理處長，并建立中共黨支部，擔任支部書記。

我和曹力如1928年在河南鄭州相識。當時，我還是一名共青團員。大革命失敗后，陜西各級黨團組織遭受嚴重破壞，在白色恐怖下，為尋找黨的組織，我到馮玉祥在鄭州舉辦的豫、陜、甘三省農村組織訓練處學習了3個月，未找到黨的組織。1928年春，我到楊虎城部隊駐鄭州的辦事處，該處處長段象武是孫蔚如的好友，該處一位少校參謀孫子英和一位上尉參謀孫鐘祥與我是同村鄉(xiāng)黨，孫子英還是楊虎城、孫蔚如辦的三邊軍事教導隊時的學員、黨的同情分子，對我來河南鄭州尋找黨組織是贊助的。當時，楊虎城將軍被迫出國到日本，孫蔚如代理十軍軍務。幾天后，恰逢曹力如、吳岱峰由安徽省太和縣來鄭州辦事處。孫子英告訴我說：“你想找共產黨，他倆（指曹力如和吳岱峰）和我相識，平常與你講話的意思一樣，可能是共產黨員。”于是我就以同鄉(xiāng)身份有意識地和曹力如、吳岱峰接觸，很快就彼此相識。當他倆得知我是共青團員，要找黨的組織并與孫蔚如是同族“本家子”時，待我特別親近，與我交談得很投機，可以說是志同道合，無所不談。這時我方知曹力如是孫蔚如師部政治處處長，吳岱峰是楊虎城部隊軍事學校的中隊長，他倆都因參加黨在安徽省太和、阜陽一帶發(fā)動的皖北暴動，失敗后來到河南，到鄭州辦事處看望段象武、孫子英的。曹力如、吳岱峰告訴我說：“孫待我們很好，在部隊因身份公開站不住腳了，孫蔚如給我們發(fā)了路條和路費后，以追逐為名，放了幾排子空槍，將我們趕出部隊，要我們返陜或到其他地方謀出路。這次暴動犧牲了許多同志，魏野疇也犧牲了，是很可惜的！”曹力如還對我說：“大革命失敗的主要教訓就是沒有抓住槍桿子，要取得革命勝利，必須要以革命的武裝對付反革命的武裝。”

聽了曹力如、吳岱峰的介紹后，我決定赴安徽省太和、阜陽縣找楊虎城部隊中的黨組織。由于有孫蔚如的關系，我先進入楊虎城辦的軍事干部學校當學兵。畢業(yè)后，被分配到劉威誠營九連當事務長兼文書，不久便擔任排長。這時我利用九連連長拒不給士兵分伙食節(jié)余之事，秘密聯(lián)系、組織發(fā)動兵變。因事泄未成，被捆綁毒打。幸虧營長劉威誠、團部政訓員董林哲等地下黨員利用合法身份掩護營救，我才脫險。“禍兮，福所倚”，我以組織兵變的實際行動找到了黨的組織，并于1929年6月在湖北省陸安縣，由董林哲介紹加入中國共產黨。

現(xiàn)在看來，我與曹力如、吳岱峰在鄭州辦事處的相遇，是偶然的，但我們的相識，卻是必然的。完全可以說，大革命失敗后，我之所以能夠找到黨的組織，繼續(xù)從事革命工作與曹力如、吳岱峰對我的啟發(fā)和幫助是分不開的。

二

1936年7月，我赴陜北志丹縣向黨中央、毛主席匯報陜西臨時省委工作和楊虎城、孫蔚如的政治態(tài)度。9月中旬，受中共中央聯(lián)絡局局長李克農的指派，帶著毛澤東主席致孫蔚如的復信和《中國共產黨致中國國民黨書》等文件，由志丹赴三原，再到西安面遞孫蔚如。孫對其與我黨建立友好合作關系，表示衷心高興。10月下旬，我返回陜北蘇區(qū)前，孫蔚如因我要通過其富縣、甘泉、延安一帶十七師王勁哉旅的駐防區(qū)，寫給王勁哉旅長一信：“孫作賓負有特殊任務，途經你旅駐防地區(qū)，望給予方便。”我持孫蔚如手書見到了王勁哉，順利通過富縣，到達甘泉縣下寺灣。在這里我再次見到已擔任中共陜甘工委軍事部長的曹力如，還經他介紹與陜甘工委書記歐陽欽相識。這時（11月10日），甘洛游擊五支隊與十七路軍三十八軍王勁哉旅某營，在富縣油坊塬發(fā)生了武裝沖突。為貫徹執(zhí)行中央提出的“聯(lián)合友黨友軍，停止內戰(zhàn)，一致抗日”的方針，中共陜甘工委決定派人與王勁哉旅長談判。由于曹力如向歐陽欽介紹了我曾在十七路軍做過黨的地下工作，又與王勁哉旅長較熟識，所以歐陽欽派我協(xié)助陜甘工委軍事部申力生一同赴富縣，就以下3個問題與王勁哉進行談判并達成了協(xié)議：

1．關于互不侵犯問題。雙方商定，為避免沖突，在雙方防區(qū)之間設立一個緩沖地帶。雙方各守防地，互不侵犯。關于民團侵擾蘇區(qū)問題，王勁哉表示：“民團是受縣署、縣長指揮，不受我管，我的部隊不幫助他們。”申力生說：“只要貴旅不幫助民團，我們就可以把他們消滅掉！”王勁哉說：“你們就是把民團日塌完哩，也不關我一點事。”

2．關于相互通商問題。雙方議定：雙方均不要侵犯交通線，不要攔截馱子（商人）來往，應給予方便，相互通商。

3．關于雙方互通情報和友誼來往問題。申力生說：“為了我們雙方今后友誼來往，曹力如要求和旅長商談。”王勁哉說：“力如和我關系很好，我們是老朋友了，他來談談更好。”雙方商定：互通情報，保持友誼來往，聯(lián)合抗日。最后，申力生說：“旅長的為人，我常聽曹力如談的，我非常敬佩！”王勁哉說：“那就好，希望以后我們常通信，常見面吧！”

我和申力生返回陜甘工委機關，向歐陽欽、曹力如作了匯報。為了以后更好地開展工作，我還介紹了王勁哉旅中兩位和陜西臨時省委發(fā)生組織關系的地下黨員：一位是賀修之，在王的旅部任書記官；一位是王寶靈，在王旅任營長，營部駐在榆林橋。以后我們短距離出去工作的同志，就可以借賀修之、王寶靈的關系，開展黨的抗日統(tǒng)一戰(zhàn)線工作。歐陽欽、曹力如對此表示滿意。在我離開下寺灣時，曹力如還派人護送我安全到達志丹縣。

三

1937年盧溝橋事變后，我奉中央指示赴甘肅省蘭州市組建中共甘肅工委，在那里開展黨的地下工作。1939年5月，我又調到延安馬列主義學院學習。這時，曹力如擔任陜甘寧邊區(qū)政府秘書長，我與他接觸較多。有次力如請我吃飯時，他說：“西安事變的意義和影響，對中國革命將是深遠的。我們陜西能出現(xiàn)楊虎城、孫蔚如這樣的愛國將領，值得慶幸！也是黨的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政策英明。前年孫蔚如擔任陜西省主席時，曾給我來信，敘談舊情，要我與他保持朋友聯(lián)系，還表示了強烈的抗日愛國心情。”力如還告訴我說：“不久前，閻揆要向孫蔚如公開其共產黨員身份，孫蔚如稱贊閻揆要光明磊落并授其以少將參議。”我說：“1931年在十七師隨營軍官訓練班時，孫蔚如問我是不是共產黨，我說不是；1934年在漢中，孫蔚如又問我是不是共產黨，我仍說不是。孫蔚如生氣地說：‘你還說不是共產黨，你在靖遠把我的一個旅都日塌完了，還騙我呢！'”

曹力如告訴我：阜陽暴動失敗后，他返回陜北和劉志丹、王子宜等在家鄉(xiāng)開展革命活動。他們吸取阜陽、渭華暴動失敗的教訓，爭取以合法身份掌握武裝。特別是得知毛澤東、朱德在井岡山建立了革命根據地時，他們決定走井岡山的道路，在陜北建立革命根據地。力如還講述了他與劉志丹、王子宜競選保安縣民團團總，在甘肅太白鎮(zhèn)奪取槍支彈藥，與哥老會馬錫五搞聯(lián)系，擴大武裝等事情，他為陜甘邊革命根據地的初創(chuàng)做出了不小的貢獻。

抗日戰(zhàn)爭期間，陜甘寧邊區(qū)政府在黨中央、毛主席領導下，實行“參議會”制度。各級政府組成人員和參議會的參議員，在人員分配上共產黨員、非黨左派進步分子、不左不右的中間派各占三分之一的“三三制”。曹力如在貫徹執(zhí)行“三三制”，建立廣泛的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方面，工作成績卓著，受到黨內外人士的好評。

延安整風后期，我在“搶救失足者”運動中被關押審查。1945年秋，甄別后重任中共甘肅工委書記。1946年曹力如調任中共中央西北局副秘書長。彼此一見面，力如就說：“你在被關押期間，謝老給我講了許多關于你在甘肅工作的情況，謝老和我一直是相信你的。共產黨人要能經受得住委屈，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解放戰(zhàn)爭期間，我運用毛主席在《<共產黨人>發(fā)刊詞》中提出的統(tǒng)一戰(zhàn)線、武裝斗爭、黨的建設這三大法寶，大膽開展工作，取得一定成績。這與西北局的正確領導和曹力如等同志的熱情關懷、支持和幫助是分不開的。

1949年12月8日，曹力如不幸遇難。消息傳到蘭州，我和德生深感悲痛，立即發(fā)出唁電，對我黨失去一位優(yōu)秀黨員、我們失去一位老戰(zhàn)友，表示深切的悼念。

曹力如已經離開我們45年了。他以及無數(shù)先烈為之奮斗、為之獻身的偉大事業(yè)，正在鄧小平建設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指導下，以江澤民為核心的黨中央的正確領導下，突飛猛進地發(fā)展，呈現(xiàn)出新中國成立以來最好的發(fā)展時期。我們懷念曹力如同志，就要學習他對黨、對人民無限忠誠的堅強黨性和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精神；學習他平易近人、團結同志、勇于批評與自我批評的高貴品質；學習他理論聯(lián)系實際、實事求是、艱苦奮斗幾十年如一日的優(yōu)良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