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新媒體時代青年與群團組織社會動員研究
- 張騫文
- 19字
- 2020-08-25 09:45:27
第三章 新媒體時代青年社會動員的發展特征
第一節 新媒體時代青年社會動員的歷史發展
加拿大學者麥克·盧漢提出媒介即訊息這一學說,其含義是,從漫長的人類社會發展過程來看,真正有意義、有價值的“訊息”不是各個時代的傳播內容,而是這個時代所使用的傳播工具的性質、它所開創的可能性以及帶來的社會變革。新媒體時代,媒介技術的發展及其帶來的巨大社會影響無疑是令人矚目的現象。那么,技術和社會到底是什么關系?在技術決定論者看來,人必須被動地適應技術條件或為技術環境所制約,按照技術的邏輯改變自己的工作、生活方式,甚至是觀念價值體系。與此同時,社會決定論者認為,人是技術的主人而不是奴隸,社會的政治、經濟制度則對技術的產生和發展有著最終的決定作用。無疑,不論是技術決定論還是社會決定論,都有把一方的作用絕對化的傾向。不可否認的是,媒介技術的發展是社會進步的重要動力,而人的主觀能動性更是社會發展的核心要素。新媒體時代帶來的信息爆炸和高度信息化社會,以及由此產生的各種輿論空間,都為新媒體環境下的社會動員創造了條件。
當前我國處于社會轉型與社會治理的關鍵時期,黨的十九大報告特別強調,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了新時代。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新時代“我們黨要團結帶領人民有效應對重大挑戰,抵御重大風險,克服重大阻力,解決重大矛盾,必須進行具有許多新的歷史特點的偉大斗爭”。中國80、90、00后青年,是伴隨著互聯網發展成長起來的,在這群標簽化群體的文化建構中,互聯網發揮著重要的作用,不可否認,如今的80、90、00后青年群體已經站在了中國時代發展的中心,是社會主義建設的重要力量。從互聯網剛剛興起時的網絡狂歡,到愈來愈受重視的網絡動員,中國青年的價值形成和互聯網發展互動相隨,相互影響,中國互聯網事業因青年的接觸與熟悉而普及,青年因互聯網的技術發展參與社會建設。因此,在實現“兩個一百年”偉大目標的關鍵時期,引導青年應用網絡積極參與社會建設,是當前社會動員及網絡治理的重要課題。
一、萌芽階段(1994—2003年)
從語言產生到今天的信息社會,人類傳播本身也經歷了一個漫長的發展過程。傳播是通過一定的媒介、手段或工具來進行的。根據媒介產生和發展的歷史脈絡,我們可以把迄今為止的人類傳播活動區分口語傳播時代、文字傳播時代、印刷傳播時代、電子傳播時代四個階段。互聯網無疑是20世紀最偉大的發明,并由此開啟了“知識經濟時代”。互聯網的誕生加快了信息的生產、更新和傳遞,降低了信息獲取的成本,加快了社會動員的節奏和步伐,為大規模的社會動員提供了技術基礎。
1994年,中國全面接入國際互聯網,搜索引擎和門戶網站建設在這一時期如雨后春筍,用戶通過瀏覽網頁獲取信息。1999年,即時通信工具QQ出現。2003年,在互聯網進入中國十周年之際,博客興起并引發新的熱潮。在這十年間,互聯網經歷了從國家戰略布局到信息產業推廣重大轉變,從最初的電子郵件、搜索引擎,豐富到傳統媒體網站、信息門戶網站、BBS、QQ聊天工具不同形態的發展,再到2003年“木子美”事件引爆博客,與此同時,用戶發展成既是網絡信息的讀者,也是生產者,交互功能的實現使網絡發展從web1.0過渡到web2.0時代。2004年,清華大學教授彭蘭的博士論文《花環與荊棘——中國網絡媒體的第一個十年》,對中國網絡媒體發展的第一個十年進行了全面梳理和理論分析,從1994年到2003年,中國網絡媒體完成了它的第一個歷史時期。在這個時期內,它一方面在迅速完成自身的基本建設,另一方面,它以各種方式沖擊著傳統媒體,甚至已經對中國社會的發展產生了影響。
在互聯網出現之前,以廣播電視、報紙、圖書等大眾媒介為代表的傳統媒體,缺乏信息傳播的及時性和互動性,傳者和受者之間的關系往往是單向度的,在這種一對多的傳播方式下,絕大多數人作為觀眾,只是被動地接收信息,處在時刻被大眾傳媒塑造的“擬態環境”中,青年更是缺乏在大眾媒介上發表意見和表達看法的機會。隨著博客、論壇、QQ群等新興媒介的不斷豐富和演化,青年的話語權有了極大的提升,尤其是博客、BBS、貼吧等的出現,人人都能成為傳播者。以私人會客廳為代表的博客和以公共廣場為代表的貼吧,給青年網民帶來了很大的自由言論空間,成為人們表達思想的平臺,也能使信息的傳播更加廣泛。
新媒體帶來的“公共領域”為青年的信息交流和共享創造了更多機會。在越來越多的青年能夠熟練掌握互聯網技術,通過各種搜索引擎方便和快捷地獲取信息的情況下,青年們可以從各個角度不同視角深度了解他們想要知道的信息。當某些突發事件或地域性問題出現時,青年們可以通過網絡社區交換信息,也可以通過QQ、博客、論壇、郵件等方式和當事人進行一對一交流,并且不受時間和空間的限制。新生代青年的悄然到來,使得人人都可以成為某件事件的參與者和見證者,將突發性的局部事件,變為全民關注的公共事件,這就為社會動員增加了新的內容,即網絡動員開始出現。
傳統的動員方式往往是一種自上而下的推送式,動員主體是掌握著大眾媒介資源的精英群體,將理念和價值融入廣播電視、報紙等,缺乏互動交流。隨著互聯網與青年的同步成長,網絡帶來了一個個性交流平臺,青年網民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參與對社會不公正、不合理事件的看法,在這一階段中,網絡動員最具初始性和標志性的事件是“孫志剛事件”,2003年3月20日,武漢青年孫志剛因未帶任何證件,被廣東省天河區黃村派出所收容到當地的收容所里,在收容所護工的授意下,收容所的收留人員將其毆打致死。孫志剛案經《南方都市報》報道后,在網上引起了廣泛的討論。這一事件最終導致了2003年6月20日國務院公布施行《城市生活無著的流浪乞討人員救助管理條例》,同時廢止《城市流浪乞討人員收容遣送辦法》,徹底改變了互聯網發展的政治生態,標志著中國互聯網真正開始從社會的后臺走向前臺,影響著中國的政治社會生活。網絡動員是以互聯網為媒介引導人們關注和參與集體行動的過程,它是一種“少數人的大努力”驅動“多數人的小努力”,作為網絡動員的行動者,吸引人們卷入網絡動員的因素主要有直接因素和調節因素。影響公民卷入網絡動員的因素既包括判斷相似、價值相同、情緒共振和目標趨同等主觀因素,也包括上網條件和網絡技能等客觀因素以及參與的成本收益計算、動員者的信譽與影響力、公民興趣和公民的參與經歷等調節因素。
二、壯大階段(2004—2010年)
2003年的“孫志剛事件”顯示出了互聯網在參與社會公共事件中的重要作用,“網絡民主”開始了其漫長又坎坷的發展之路,人們看到了應用互聯網進行動員的便捷和有效,但由于這一時期網絡應用和普及程度不高、網絡應用形式不夠豐富,民間意見在網絡上的聲音還不能達到與官方聲音匹敵,青年應用網絡進行社會動員的范圍比較窄,也處于淺層次的狀態,其參與主流價值生成的能力也十分有限,對公共事件中的政府行為影響更是低水平的。
2004年起,隨著“賈君鵬事件”“一個饅頭引發的血案”等拉開互聯網狂歡的盛宴,虐貓事件、銅須事件等各種網絡熱點引發關于炫富、人文關懷、新舊文化碰撞、中外文化價值觀等問題的網絡討論,網絡動員開始逐步壯大。2009年8月,門戶網站新浪推出“新浪微博”內測版,成為第一家提供微博服務的門戶網站。微博隨之蓬勃發展,不僅各種網絡熱詞迅速走紅網絡,而且微博也逐漸顯示出強大的傳播力。微博的裂變式傳播給動員提供了強大支持,其評論、轉發、點贊、“@”等功能,每一次轉發和“@”都會形成一個新的意見中心,可以極大程度實現動員信息的交流與擴散。同樣是2009年,校內網更名為人人網,針對全國大量大學生群體,為青年學生提供互動交流平臺,這種實名和相對私密的社交圈,滿足了青年學生群體的個性化需求,讓每個人都可以在一個相對真實的網絡環境里有所作為,豐富了網絡動員的渠道和形式。
2010年被稱為媒介融合年,我國“三網融合”起步,互聯網的出現改變了我國媒介生態環境,網絡成為人們尤其是青年信息獲取和交流的主要方式,它加快了信息生產和交流的步伐,為新時期的社會動員提供了媒介支撐,使得社會動員的有效性和規模性有了極大提高。隨著互聯網技術的不斷發展,網民的主力由精英不斷轉為大眾,草根和平民的聲音也越來越突出,以社會精英為代表的“意見領袖”和普通民眾之間的信息鴻溝有了一定的縮小。當互聯網進入普通家庭,著眼社會熱點,關注民生百態,作為與互聯網技術同步發展的當代青年,也開始走向參與社會治理的中心,形成了網絡青年文化。互聯網成為當代青年信息生產和消費的主要場所,他們就感興趣的話題在互聯網上展開探討,“在網絡中,一個針對社會問題的公共討論空間,即公共領域正在形成”。沙哈認為,互聯網促進了在線網絡的討論,因此推動了公共輿論的形成,并促使網民對討論的事件再次框架化,因此可以被視為新生的公共領域。
哈貝馬斯是公共領域研究的突出代表,在他看來,公共領域是一個向所有公民開放、由自由和對話組成的、旨在形成公共輿論、體現公共理性精神的公共空間,在這個空間中,以報紙和雜志等大眾媒介作為公共領域的媒介,每一個人一般都能有平等的機會表達其個人傾向、愿望和信念——即意見。只有當這些個人意見通過公眾批判而變成公共輿論時,公共性才能實現。在哈貝馬斯看來,公共領域不僅是介于公共權力領域與私人領域之間,公共性和批判性是公共領域的基本原則,公共領域的功能是“讓公開事實接受具有批判意識的公眾監督”。
正是由于網絡空間提供了一個更為開放的“意見的自由市場”,促進了各種意見、觀點之間的自由辯論和競爭,推動了網絡公共領域的形成。各種網絡論壇、QQ群、博客、微博、交互式網站等共筑了一個網絡意見交流平臺,而青年網民大多具有思辨和批判性,再加上網絡的虛擬性,為青年提供了更為開放和平等的溝通交流環境,青年們可以針對自己關注的問題自由交換意見,發表批判性看法,促使公共議題向著理性的方向發展,形成網絡空間中的新型公共領域。從“孫志剛事件”引起的網絡輿論大討論,到“表哥”楊達才的網絡反腐行動,再到“烏坎事件”中的社會動員,都說明了互聯網帶來的“公共領域”促使“沉默的大多數”在網絡意見市場中充分溝通交流,最終整合輿論,形成公眾輿論。
互聯網天然的虛擬、低門檻、去身份、顛覆中心和瓦解權威等特點,契合了青年網民的心理,也使青年群體成為互聯網的主要推動者和作用者,但也恰恰因為網絡動員的低成本和隱匿性,加之青年群體的情緒化,往往在從眾心理的作用下,將普通事件通過網絡不斷鬧大,把日常沖突通過“網絡直播”的方式,擴展到更加廣泛的公眾視野。這樣個體化事件的公共化表達一旦成為一種模式,也會影響網絡動員的生態環境。正如新媒體的出現帶來了“網絡輿論場”的豐富與成熟,也使得“官方輿論場”和“民間輿論場”的界限越來越明顯,運用新媒體進行社會動員固然要以調動青年網民的情感共鳴為基礎,但是過分割裂官方和民間,缺乏對理性和批判思維與觀點的有效引導,網絡動員則會帶來輿論空間的混亂。
三、繁茂階段(2011—2016年)
2011年,微博延續了2010年迅猛發展的勢頭,對社會生活的滲透日益深入。2011年某種程度上可以稱之為“微博應用元年”:政務微博出現井噴式增長,可謂微博問政元年;微博動員升溫,可謂微博動員元年。微博憑借其自身的開放性、草根性、平等性、傳播便捷性等特點,吸引了龐大的用戶群,得到了迅猛發展。其中,青年用戶是微博用戶中最重要的組成部分。微博的發展也為社會公眾創造了一個參政議政的重要平臺,刺激了公民對自身權力意識的覺醒,加強了他們參與和監督社會公共事務的熱情,使得“大眾麥克風”時代更具有現實意義。2011年1月21日騰訊推出了微信,這個智能移動終端的即時通信應用軟件很快就發展成為服務最為廣泛、功能最為強大的社交平臺,迅速進入中國社會各個方面并產生了廣泛的影響。《中國新媒體發展報告(2012)》指出:2011年以來,中國新媒體的成長進入到一個極為特殊的階段。中國新媒體發展態勢強勁,互聯網和手機用戶數量持續增長,新的應用和傳播形態不斷涌現。新媒體不僅進一步變革著大眾傳播格局,而且快速向政治、經濟、文化等諸多領域滲透,成為一種高度社會化的媒介。這種高度的社會化媒介,帶給用戶極大的參與空間,推動網絡發展進入web3.0時代。青年是微博、微信用戶的主要使用者,也是中國“網絡民主”的主要實踐者。青年網民們正是利用互聯網即時、互動的優勢,進行著各種各樣的網上災害救助、網上募捐、網絡聲討、網上反腐和網上訴求,以期引起社會關注,引發社會行動,進而促使狀況有所改變。由于青年是中國網民的主力軍,也是網絡技術的傳播者和推動者,他們對社會變革中的問題極度敏感,也對社交網絡十分熟悉。青年網民通過互聯網平臺進行社會動員的同時,不單單是個體利益和個體行為的力量展示,而且呈現出社會化趨勢。當某一問題一旦成為公共性焦點,就會實現網上和網下共振,并在互動與溝通中形成共意,從而形成網絡事件。對于青年而言,隨著網絡活動的日漸頻繁,他們也從最初的非理性沖動式的指責、謾罵、攻擊和心理發泄開始轉向理性的思辨和質疑所討論的話題,也從關注個體生活開始轉向關注社會整體,所使用的話語也更趨理性,更加具有解釋力和說服力,因而也得到傳統媒體的積極響應,動員效果的社會認同度也越來越高。在互聯網空間,意見表達實際上已經非常顯著地影響著政府的決策,許多網民的呼聲和質詢,促使政府不得不加以重視和回應,促進現實問題的有效解決。習近平在第二屆世界互聯網大會上指出:“以互聯網為代表的信息技術日新月異,引領了社會生產新變革,創造了人類生活新空間,拓展了國家治理新領域,極大提高了人類認識世界、改造世界的能力。”
互聯網為青年的意見表達和意見綜合提供了一個無限廣闊的平臺,為一個社會與新生代青年形成良好互動創造了前提條件。以發生于2016年的“魏則西事件”為例,一則題為《一個死在百度和部隊醫院之手的年輕人》的文章刷爆微信朋友圈,文章講述了一個21歲的年輕大學生因患有滑膜肉瘤晚期,從百度上了解到武警北京總隊有一種“腫瘤生物免疫療法”,在求生欲的驅使下,花費了20多萬元治療后,不僅無效,反而發生了肺部轉移,最終去世。魏則西的去世引發了網友熱議,不同地域、不同職業的網民在網上堅持質疑和尋找真相,匯聚證據并挖掘事實,各個層次的網民發布的信息成為推動事件進展的動力。在整個事件中,百度并不是唯一的作惡者,魏則西也不是唯一的受害者,其中牽扯出的百度“競價排名”、莆田系、公立醫院民營化承包等一系列醫療亂象,都使得網民感同身受。
“新媒體賦權”是學術討論中的一個新話題,青年網民通過新媒體的使用,在社會信息系統運行過程中獲得了意見表達的權利,互聯網因其隱匿性、開放性、互動性等特點,是當代青年網民進行信息交流和溝通的重要平臺。網民進行意見表達時,不再受到時間和空間的限制,只需一部手機,就可以與五湖四海的網友進行意見交換,形成網絡輿情。在網絡公共領域中,人人都可以自由地分享自己的意見和觀點,對事件進行充分交流和意見整合,最大限度地還原事件本身,從而動員全社會進行更加廣泛的關注,推動事件朝著好的方向發展。在“魏則西事件”中,雖然傳統媒體依然是議程設置的主要力量,大眾傳媒的動員力量不容小覷,但活躍于各大論壇和社區的網民,通過信息的交流和溝通,形成了巨大的網絡輿論,引起了廣泛的社會關注,甚至成為影響事件走向的巨大公眾聲音。
網絡輿論與社會的良性互動,不斷加快社會體制建設步伐。2012年發生的“唐慧案”促進了勞教制度的廢止,2016年山東“徐玉玉案”引發了全國大規模針對電信詐騙的專項打擊行動,2016年的“雷洋案”帶來執法規范爭議,“聶樹斌案”促進冤假錯案的糾正力度,2016年“大學生裸貸事件”將校園借貸安全推入公眾視野。以2007年“廈門PX事件”為代表的各類鄰避事件,也考驗著全社會對于環境維權事件的應對智慧。一系列網絡社會動員事件的發生,標志著網民尤其是青年網民的影響力正從虛擬空間拓展到現實世界中。網民構筑的互聯網公共領域凸顯了信息傳播主體和渠道的發展狀況。“互聯網構建的公共領域拓展了人們的交流平臺,延伸了人們的表達能力,放大了人們的交流欲望,為更廣泛意義上的平等提供了現實可能性。”隨著互聯網技術和新媒體的迅速發展,網民隊伍的異軍突起正在改變著我國的網絡生態環境,成為信息生產和消費的重要主體。網民以互聯網為媒介,對某些事關公共利益的事件發出自己的呼聲,這些言論匯集成社會輿論,動員更為廣泛的青年網民參與討論,對問題的解決起了積極的推動作用。傳統意義上的中國是一個“強國家—弱社會”的社會架構形態。隨著網絡技術的不斷普及,中國青年網民借助互聯網直接向社會發出的呼吁以及由此造成的網絡動員事件會此起彼伏,從房屋拆遷到社會救助,從網絡審判到網絡反腐,從關注弱勢到伸張正義,從政策聽證到制度監督,等等,無不折射出網絡在改造社會架構的力量。
四、治理階段(2017年至今)
社會是由人構成的,網絡社會也是由一個一個的網民參與形成。隨著新媒體技術的發展,網民特別是青年網民成為信息生產和信息消費的主體。隨著智能手機的普及、4G網絡的推出,移動互聯網發展速度加快。如圖所示:根據第41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截至2017年12月,我國網民規模達7.72億,網民群體以青年為主(圖3-1)。網絡民間社會化動員事件頻發,然而,在每年的網絡熱點事件選評中,網絡動員評價高的往往是那些社會公共問題,這些事件的突出特點是由“壞事”引發,因“好結果”終結,黨政組織主導的青年活動難以引起網絡關注,更不能進入網絡影響力事件。相對于傳統青年動員而言,當代青年網絡動員呈現出“黨群組織進不去”“思政工作受排斥”“價值引領不討好”等尷尬狀況。體制內網絡動員的組織管理和策略運用上還未能領會互聯網的精神實質,可以說已到了用網絡倒逼改革的時候了。

圖3-1 中國網民年齡結構圖
青年網民在網絡空間是以去中心化的方式連接起來的,在網絡中,即使最底層、最邊緣的人,也可以和身處網絡中的其他人一樣,有著同樣表達意見的機會,也都處在一種平等、自由的交換關系之中。特別是知乎、豆瓣、微信、快手、網絡直播等新興媒體的出現,各式各樣的草根也可以成為“意見領袖”,網絡信息的生產者越來越沒有門檻的限制,這為網絡動員的繁盛創造了條件。具備強大傳播功能的新媒體日益深刻地影響著社會發展,其“雙刃劍”的效應進一步凸顯。快速、開放發展的新媒體極大拓展了人類空間,虛擬與現實社會的沖突成為世界性新問題,各國在大力發展新媒體的同時也在不斷加強對新媒體的治理。如何趨利避害,化新媒體風險為國家發展機遇,是當前最重要的問題之一。2016年4月,習近平在網絡安全和信息化工作座談會上指出:“我們要本著對社會負責、對人民負責的態度,依法加強網絡空間治理,加強網絡內容建設,做強網上正面宣傳,培育積極健康、向上向善的網絡文化,用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和人類優秀文明成果滋養人心、滋養社會,做到正能量充沛、主旋律高昂,為廣大網民特別是青少年營造一個風清氣正的網絡空間。”2018年3月,中共中央印發《深化黨和國家機構改革方案》,中央網絡安全和信息化領導小組改為中央網絡安全和信息化委員會。4月,習近平在全國網絡安全和信息化工作會議上指出,要提高網絡綜合治理能力,要加強網上正面宣傳,旗幟鮮明堅持正確政治方向、輿論導向、價值取向,用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和黨的十九大精神團結、凝聚億萬網民,深入開展理想信念教育,深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和中國夢宣傳教育,積極培育和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推進網上宣傳理念、內容、形式、方法、手段等創新,把握好時度效,構建網上網下同心圓,更好凝聚社會共識,鞏固全黨全國人民團結奮斗的共同思想基礎。習近平在第三屆世界互聯網大會上指出:“互聯網發展是無國界、無邊界的,利用好、發展好、治理好互聯網必須深化網絡空間國際合作,攜手構建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這是中國在互聯網全球治理體系變革中的自信、格局與擔當。”
“新媒體賦權”雖然使得青年網民在網絡空間有了一定的話語表達權力,但由于當前我國正處于改革期,各種矛盾的凸顯導致焦慮、不滿的社會情緒在網絡盛行,加之青年網民的素質參差不齊,在網絡上“沒有人知道你是一條狗”,網民可以在網上充分顯示“本我”,可以說,青年網民往往扮演著兩種截然不同的角色:在以理性和思辨為基礎的公共領域中,青年網民可以進行深度交流和批判,成為輿論監督的正義使者;在以宣泄情緒為主的網絡空間中,青年網民會受到群體情緒的影響,以“法不責眾”的心理,成為網絡暴力的參與者。在新媒體社會動員的過程中,這兩種不同的角色直接決定了社會動員的走向和沖突的對抗程度。
隨著互聯網的發展,越來越多的網民開始在網絡的公共領域中進行意見表達和民主監督,成為一種正義使者。人們把傳媒看作是行政權、立法權、司法權之外的“第四種權力”。而互聯網則是一種具有特殊性質的社會公器,為公眾的政治參與和民主監督創造了條件,并推動了政治過程的透明化。在“微博打拐”“鄰避效應”和“網絡反腐”等公共事件中,我們可以看出更多的草根網民擔任了網絡意見領袖,他們為了探究事實真相、維護公共權益,在互聯網上進行廣泛的社會動員,推動了公共事件的發展,維護了社會正義和公眾的切身利益。“互聯網動員效果在組織動員潛力方面既超越傳統動員方式又可與之互相補充。隨著移動互聯網的發展,傳播賦權功能應會進一步實現,從而多層次地、更充分地發揮‘解放’作用。”
同時,在新媒體社會動員中,也有非理性情緒的存在,一部分網民為了宣泄情緒,刻意發布一些單方面的信息,歪曲事實、散播不實信息,一些青年網民在沒有有效鑒別信息真假的情況下,以從眾的心理盲目跟風,出現優勢意見一邊倒的輿論現象,在一定范圍內造成了不好的影響,如“網絡搶鹽事件”的發生,破壞了社會經濟秩序的穩定,也給公眾帶來了恐慌。此外,一些司法事件在未經公檢法部門裁定后,網民在網上大肆傳播片面信息,在一定程度上干擾了司法事件的程序,造成了“媒介審判”,干預司法公正,如2010年的“藥家鑫事件”。可以說,互聯網既可以成為民意表達的空間,也可以成為暴虐滋生的溫床;既可以成為民意表達的直通車,也可以成為一部分人發泄的通道。在互聯網的虛擬場域,網民在傳播中擁有一定的傳播權力,但由此帶來的是互聯網“把關人”職能的虛化和弱化。網絡帶來的是一個沒有守門員的信息時代,是一個任何人都可以解釋新聞的時代。有些網民在未經他人許可的情況下,擅自通過網絡把他人的個人信息公布到網絡上,對其不當行為進行廣泛擴散,從而導致公眾對個體進行人身攻擊,在人肉搜索事件中,網民往往化身網絡警察,以極端的方式攻擊當事人,把網絡空間變成了暴力聚集地。在因特網上,完全沒有人知道你是誰,沒有人知曉你的種族和性別。網絡暴力的要害是對個人權利的侵害,這種侵害表現為一種極端的不寬容。“人肉搜索”是有界限的,它不應該侵犯公民的個人隱私權。在人肉搜索的過程中,“許多網民轉身變為出售信息的掮客,并墮落為網絡世界的暴民”
。網民在維護道德正義的同時,必須懂得尊重和保護少數者的權利,懂得分寸和規則,否則就容易演變成“網絡暴民”。如2017年的“江歌案”,在日本法院還未開庭審理的情況下,我國網民對當事人的長期網絡謾罵和騷擾,致使當事人公開了一定的案件細節,這些細節反而被嫌疑人利用,網民的人肉搜索和人身攻擊對當事人造成了巨大傷害,也為案件審理造成了不好的影響。由于網絡的匿名性,使得侵犯別人隱私的風險大大降低,再加上絕大部分人都從道德制高點出發,覺得自己是為了伸張正義,從而使網絡不斷放大事件的不好面,而忽視了事實的全面真相。現實生活中的每一個人都可能受到網絡暴力的侵害,網絡暴力以其特有的民粹性破壞了規則,觸犯了道德底線,以“言論自由”的名義肆意踐踏個人權利,以“維護正義”的方式行使暴力而不自省,即使輿論發生反轉也不能撫平個人權利受到侵害帶來的負面影響。網絡暴力帶來的現實危害,致使身處網絡之中的我們產生極大的不安全感。有學者研究認為,網絡環境下,個體之間的交互壁壘不斷減弱,網絡暴力的對策與解決應為網絡管理的首要任務;處于網絡暴力中個體對不良信息的傳播具有較差的抵抗性,可信而準確的信息有助于良性網絡輿情的引導與控制。
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宣傳思想工作會議上指出:“必須科學認識網絡傳播規律,提高用網治網水平,使互聯網這個最大變量變成事業發展的最大增量。”這一要求為我們提高綜合治網能力,推動新時代網絡宣傳輿論工作再上新臺階提供了根本遵循。網絡治理首先要提高青年的媒介素養,青年的媒介素養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社會動員的走向。從積極方面看,青年網民可以作為輿論監督的正義使者,通過對社會熱點問題的追蹤和討論,推動了新生代青年的發展,反映了網民對公平正義的維護以及對倫理道德的堅守。從負面情況看,網民也有可能侵犯他人的權利,給網絡社會帶來不安全因素。因此,青年網民要學會尊重和保護他人的權利,否則便有可能銳化為網絡暴民,而網絡暴民無疑更容易受到情緒感染的刺激,如果宣泄情緒的事件和話語動員起來,勢必會引發社會動蕩,如2011年的“反日大游行”,導致了線下的“打砸搶”,推動沖突的擴散和升級,給社會和諧穩定帶來了極其不好的影響。其次,要高舉理想信念的旗幟,善于把政治和非政治的手段有機結合起來,運用網絡有效動員、引導和凝聚青年,在網絡這一領域開展青年的集體行動和青年運動,在網絡動員青年參與集體行動過程實現不斷鞏固和擴大黨執政的青年群眾基礎,為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吸取更多青年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