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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小姐妹

  • 彌天
  • 淤泥
  • 3004字
  • 2020-09-18 15:20:17

宋芷蘭說:“你真是很敢。”

陳桐生背板挺得筆直,但因為困頓,張嘴打了個哈欠:“無事,走開。”

她在宋川白門前站了許久,久到宋芷蘭都聽訊前來嘲諷她,宋川白依舊沒有開門的意思。

宋川白是在侯府大門正好撞著陳桐生的。她放過了人,自己拎著弓溜溜達(dá)達(dá)地抬腳往府里走,下一刻便被宋川白喊住。

一回頭,宋川白掀開簾子從轎子上下來,大步走上前來,問:“抓的人呢?”

陳桐生稍稍觀察了一下侯爺?shù)谋砬椋溃骸啊帕恕!?

“放了?”宋川白道:“那個人什么身份,什么動機,本侯一概不知。更何況那人頂著一個刺客的罪名,你就這么把她放了?”

“你不,不知道嗎。”陳桐生回道:“侯爺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什么身份,您可能早就,明白了吧。”

“倘若您不知道,今天又怎么會刻意地,讓我放她走?在大牢中,她平安無事,出來了,也應(yīng)當(dāng)是,平安無事,這大概就是侯,侯爺對她的補償吧?”

“無辜之人,被平白抓去,做了別人的替身,原來侯爺也不,不能做到問心無愧。”

宋川白微微挑起一邊眉頭,一摸下巴,笑著問:“什么牢里?這我可不知道。”

“你知道。”陳桐生講:“我只是在想,假若侯爺事先知道,您聽?wèi){王澄南被抓,為我作替替,身之事,會間接害死榮憐兒。侯爺會,怎么想?您還會,這么做嗎?”

宋川白的表情不變,他眼皮一垂,看著陳桐生的臉?biāo)菩Ψ切Φ卣f:“你質(zhì)問起我來了?”

然后他拔腳往府里走,范瑞跟在后頭瘋狂對陳桐生打眼色,陳桐生裝看不見,揉揉鼻子跟上,接著問:“您還沒,回答我!”

宋川白不回頭一路走到書房,陳桐生和范瑞都在后頭跟著,范瑞也沒敢攔她,讓她也跟到了書房門口。

宋川白沒給她往前走的機會,徑直把門給關(guān)了。

陳桐生說:“他,心虛了。”

范瑞立馬把頭扭開,不摻和說自己主子壞話的事兒。

吹了幾陣風(fēng),開始飄起雨來,一開始是細(xì)細(xì)小雨,接著越來越大,聲音越來越響,陳桐生耳邊忽然響起王澄南說的話。

“我娘被害死的時候,就是雨天。”

——————

“等等,”王澄南說:“我可以告訴你……一部分。”

“我知道的那部分。”

她倒也知道撒謊應(yīng)當(dāng)半真半假,說過說話有些也還是真的。王澄南的生母曾在大都督府侍候榮夫人,是榮夫人楊菱貼身陪嫁侍女。

她遠(yuǎn)比榮憐兒出生的早,在她記事時,便總能看見榮夫人楊菱坐在院子里,那張蒼白的臉顴骨很高,因為過分消瘦的緣故眉骨突出,顯得那張臉的五官過分凌厲。

她就那么冷冷地坐著,如同她們第一次見面時一樣。

王澄南的生母俞夏抱著她,兩手就那么抱著小小的她舉到楊菱的面前,像是供奉,像是竭盡全力的勸阻,小心而無力。

而楊菱向后仰,靠在織金錦繡的椅背上,非常疏離地打量她,然后伸出兩根手指,兩根蒼白冰涼的手指,捏住她幼嫩的臉,左右偏過去看了看,然后慢慢地收回,說:“長大了。”

“是啊。”俞夏道:“小孩子長起來是很快的,一眨眼的事情。”

在榮憐兒出生之前,王澄南記得那應(yīng)該就是楊菱對她說過語氣最溫和的話了。

俞夏總是照顧楊菱的時間多過對自己的女兒,一碗碗飄著苦味兒的湯藥送進(jìn)去,楊菱沒有如俞夏愿更健康,反而一直保持著那個冷冰冰而鋒利的樣子。

有時候王澄南四處亂溜達(dá),從俞夏住的屋子里跑到楊菱面前玩。楊菱總是不看她,但在她玩耍不經(jīng)意回頭時,卻也總是能看見楊菱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

一觸即逝。

俞夏前期還很放心讓她出現(xiàn)在楊菱面前,也有意在楊菱眼皮子底下跟她嬉鬧。但接著王澄南就發(fā)現(xiàn)這個夫人不只是不喜歡自己那么簡單,她會有神志不清的時間,她會在半夜驚醒,發(fā)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有一次王澄南拿著枝楊柳打湖水玩,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王澄南回過頭去,看見楊菱伸出手,一把將她推了下去。

那一刻非常奇妙,她在水里下沉,看見咕嘟咕嘟升起的水泡,看見楊菱抱頭痛哭,自己的母親從屋內(nèi)跑出來,然后站在水池邊停住了。

她的母親就那么扶住楊菱,扶住她服侍了一輩子的大小姐,眼睜睜看著她沉下去。

她好像瞬間被無窮止的氣泡包圍了,眼淚涌出來也察覺不到。只是張開嘴,茫然地,無措地沉下去。

原來母親也不喜歡自己。她醒來之后迷迷糊糊的想,沒有人喜愛她。其實小孩子對大人的情感未必能準(zhǔn)確地感知到,他們不懂大人在哭什么,笑什么,但他們同時又異常敏銳,知道自己是否討人喜歡,也知道大人是否待見自己。

她聽見楊菱在哭,俞夏在哭,而她沒有,她躺在被子里,輕輕地蹭了蹭枕頭,感覺未干的頭發(fā)黏在自己的臉上。

她們大概也沒有人是在為她哭,所以王澄南也就沒有哭出來。

第二日俞夏拿繩子拴住她的腳,繩子另一頭綁在床腳上。

“娘會回來的。”俞夏說:“不要亂跑,好嗎,不要亂跑。”

王澄南坐在地上,靜靜地點了頭。

在偌大的大都督府,她只是一個大丫鬟的女兒罷了,這丫鬟還沒有嫁人,所以她是野種,是不干不凈的東西。

她被撈出來了,但是又好像一直呆在湖底。

然后榮憐兒出生了。

她的個子長到恰好能扒住搖籃,探頭探腦地往里面看去,便見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榮憐兒還沒看清人,就張開只張著兩三顆乳牙的嘴“額”“額”地叫。她兩只小小的手五指張得很開,胡亂抓來抓去,終于如愿抓住了王澄南的手指,然后咯咯地笑了起來。

小王澄南睜大了眼睛,不自覺彎起眼睛,輕輕晃自己的手指,喃喃地說:“你叫什么名字呀……你叫什么名字呀……”

榮憐兒自己嘰嘰吱吱笑個不停,王澄南就一直掂著腳看她笑,直到俞夏走進(jìn)來為止。

之后她就一直偷偷去見榮憐兒,喂給榮憐兒吃她從膳房里拿的糕點。榮憐兒還沒長幾顆牙,只會拿嘴吮,一小塊粘糕能吮好半天,吃得整張小嘴臟兮兮的,然后對著王澄南笑。

楊菱又在罵人了嗎,俞夏又在嘆氣么?她聽不見了,她不關(guān)心了,那一刻她的世界只剩下這個散發(fā)著一股奶香味兒和甜糕味兒的奶娃娃,王澄南拿帕子一點,一點,一點,專注擦去她臉上的污漬,覺得這就是世上頭等的大事。

然而榮憐兒仍然不合楊菱的心意。

她很小的時候身上就有傷痕。

王澄南碰見楊菱站在榮憐兒的搖籃邊,她身子搖搖晃晃,肩膀緊繃,下著死手在榮憐兒身上擰,一把就擰出一個紫痕來。

她咬牙切齒地說:“你怎么是個女兒?怎么是個女兒?怎么就是個女兒?!”

她每說一句,顫抖就更加劇一分:“那生你干什么?把你生下來干什么?為什么生下來的時候不掐死?啊?!怎么不干脆掐死?!”

榮憐兒放聲大哭,哭得聲嘶力竭,在搖籃中向上無助地?fù)]舞著小手。然后哭著喊:“……姐……”

“姐……姐……”

那是她學(xué)會說的第一句話。

王澄南躲在屏風(fēng)后愣住了,楊菱也愣住了。

她忽然暴怒起來,一把將躲在屏風(fēng)后面的王澄南拎出去,摔在榮憐兒旁邊,指著她的鼻子說:“是不是你教她的?是不是你教她這么喊的?”

楊菱揪著她的頭發(fā)撕扯,聲音尖利得好像要刺破王澄南的耳膜:“你想死是不是?你找死是不是?誰讓你教她的?!誰準(zhǔn)你到她跟前來的!”

“你這個野種,”她那張臉慘白得跟鬼一樣:“你們兩個小野種,賤人生的東西,”她尖利的指甲摳在王澄南的臉上,然后忽然給了她一巴掌:“滾!”

她直起身來一腳踢在王澄南的身上,恰好提中了小孩的肚子,王澄南當(dāng)場尖叫一聲,冷汗立馬就下來了。接著是第二腳,第三腳,楊菱發(fā)了狠的踢她,混亂中小王澄南在地上亂滾,發(fā)出嚎哭。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挨打,也不知道榮憐兒那么小的孩子會被母親討厭。

直到俞夏沖進(jìn)來抱住了楊菱:“別這樣,大小姐!別打了!”

“要是沒有她!”楊菱那尖利的指甲指著王澄南,在年幼的孩童眼里如同一把尖刀一樣:“要是沒有她我何至于如此!我何至于如此!”

她嚎叫著突然大力把俞夏一推,一轉(zhuǎn)身抓住搖籃里的榮憐兒,就狠狠摔在了地上。

小孩子的哭聲一下子就頓住了,嬰兒在地上抽搐了半響,終于回過一口氣,繼續(xù)嘶聲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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