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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抓住

  • 彌天
  • 淤泥
  • 3082字
  • 2020-09-18 15:20:17

“咔。”

嬋娟樓頂層上一塊上翹的漆紅長瓦被一腳蹬掉,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卦陂軐娱g摔,陳桐生偏頭躲過這一塊自上掉落下來的石塊。花樓與嬋娟樓離得近若比肩,陳桐生伸手抓住花樓懸在外面的紅綢,在蕩過去的瞬間一把抓住嬋娟樓外欄桿,接著腰間用力,收腹抬腿,在雙腳站上欄桿的同時用力一跳,伸展身軀,便借著力又抓住了上一層樓。就這么用雙臂的力量把自己拉上去。

她身軀柔韌性與彈跳力極好,用此方法在嬋娟樓上猿猱般上爬。其中幾層樓的客人與伎子端著酒杯,余光瞄到什么,只來得及“啊呀”一聲,那個身影便躥到了上一層去。

陳桐生很快便追上了那個踩落瓦石的人——那是宋川白安排的人手之一。

宋川白佩戴的短刀出鞘,在與對方擦身而過的瞬間,以刀柄對著那人腰間狠狠一擊,對方便驟然失力,身子一歪,不禁松了握弓箭的手。陳桐生奪弓抽箭,轉(zhuǎn)身毫不猶豫地對著左側(cè)拉滿長弓,倏然放手,她緊接著在高低不平的瓦片上前進(jìn)幾步,一步一箭,向前利箭破空而去,“噔噔噔!”射在嬋娟樓左邊的外梯上——但這把弓畢竟不是她使稱手的那一把,氣力遠(yuǎn)遠(yuǎn)跟不上,連射三箭都沒有將外梯搭在這層樓邊緣的木樁擊斷。

陳桐生嘆了口氣,下面的人就已經(jīng)趁此時順著梯子爬了上來。陳桐生不能傷人,見無法有效阻斷,只好轉(zhuǎn)身快步繼續(xù)向前追。

王澄南并不適應(yīng)在樓宇間上竄下跳,她被發(fā)現(xiàn)后便當(dāng)機(jī)立斷地棄了武器,順著來時的梯子往下走。但她最后兩箭暴露了自己的位置,王澄南每急下一層樓,便會有一只帶著火光紅煙的鏢呼嘯著在那一層樓外打下標(biāo)記。

她的每一個行動都在暗處人的注視中,王澄南覺得自己已經(jīng)聽到了前來抓捕之人的腳步,在樓下,在樓上,在她四面八方急促的踏動著,一步一步地包圍她。

她心如鼓錘,幾乎是慌不擇路地從隱蔽處顯現(xiàn),沖入了不知名的廂房之中,在賓客的驚呼與伎子的尖叫聲中,撞倒了幾桌酒席。王澄南一把扯開拂在臉上的紅紗,但接著身后勁風(fēng)來襲,王澄南被身后伸出的兩只手絞著脖頸交叉一擰,隨即整個人天旋地轉(zhuǎn),瞬間就被摔在了地上。

“為什么……”陳桐生拿膝蓋居高臨下地頂住她,氣喘吁吁地,有些惱怒地問:“還要來?!”

王澄南用力掙扎了幾下,隨即也就因為疲憊,和陳桐生巨大的力氣而失了力,躺在一地狼藉里喘氣,看著陳桐生就笑了起來。

“你沒有在牢里呆過,”王澄南說,她保持著那個勉強(qiáng)而譏諷的笑容表情:“你沒有在牢籠里長大,你不知道這種唯一的、自由的寄托消失的感覺。”

王澄南接著問:“你為什么攔我?那個人難道不該死?你不是站在我這邊的么?你不是反對那個什么狗屁侯爺?shù)膯幔浚∧銥槭裁匆獊頂r我?!”

傾塌下陷的宮殿在陳桐生眼前虛影一樣地閃動,陳桐生把胸口的氣咽下去,從地上將她拎了起來:“閉嘴。”

穿夜行服的人已經(jīng)紛紛從四周跳下,安靜地逼近了她們,有個人向前一步,對她喝道:“什么人?”

陳桐生轉(zhuǎn)過身去,一字一句道:“奉命侯爺命令,抓捕刺客。”

王澄南就這么被陳桐生按著一路拎到了陽和侯和房選麟面前。

房選麟已經(jīng)從驚嚇中恢復(fù),甚至變本加厲起來,還沒進(jìn)去便聽見他怒氣沖天的罵聲,花樓的老板娘一臉敢怒不敢言的站在一旁,被房選麟指著鼻子罵了個狗血淋頭。結(jié)果一說刺客來了,他的怒氣立馬轉(zhuǎn)移目標(biāo),口中道:“竟然敢對著爺放箭,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

他見王澄南手無寸鐵,又被擒著垂著頭,他橫行霸道慣了,說著說著竟然大步走過來,揚起巴掌就要打。陳桐生不動聲色把人往自己身后一拉,她脊背挺直,長手長腿,比一般女子看上去要高些。

房選麟忌諱她身后的侯爺,到跟前也剎住車,臉上神色變了一變,換上一張笑臉道:“哎呦,人不可貌相,姑娘長這么漂亮,身手竟也如此絕妙,房某真是佩服,佩服,哈哈!”

他手在空中晃了兩晃,看陳桐生不大想搭理自己,無比尷尬地又放了回去。

宋川白站在房選麟身后,問:“你叫什么名字,目標(biāo)是誰?”

陳桐生立馬抓住了這句話里可用的部分,道:“侯爺。”

宋川白看她一眼,陳桐生繼續(xù)道:“她刺殺的,是侯爺。”

“這個……”房選麟本來也沒這個經(jīng)驗,便道:“既然是冒犯了侯爺,這刺客也是侯爺?shù)娜俗プ〉模沁@人便應(yīng)該由侯爺處置了。侯爺,你看這人要如何?”

房選麟慣于為非作歹,跟官府是不對付的,他個人更愿意抓著刺客私了,也愿意拿新鮮法子來折磨人取樂。只是這次輪不到他做主。

宋川白微微一偏頭,還是對著陳桐生身后的人:“那你為什么要殺本侯?”

王澄南聽見房選麟嚷叫的時候簡直氣的發(fā)抖,還是陳桐生手伸到后面去抓了她一把,王澄南一愣,不知道她意圖,但幸好沒有再沖動。

被陽和侯一問,王澄南腦子里念頭千回百轉(zhuǎn),只是冷笑而不說話。

“交給我,”陳桐生忽然道:“把她,交給我。”

宋川白眼神終于轉(zhuǎn)到她身上,他眼梢長而上翹,紅燭香風(fēng)中,他眼睛里面瀲滟的光一轉(zhuǎn),笑意幾乎是一閃而過,他點了頭:“你先帶下去吧。等結(jié)束后我再來過問。”

陳桐生便行了禮壓著人快速離開。

然后就把人放了。

陳桐生不僅把人放了,送了盤纏和通行證,把自己的弓拿了回來。

“你不怕侯爺罰你么?”王澄南問。

陳桐生搖搖頭:“我不知道,他的想法。”

根據(jù)宋芷蘭不情不愿給的情報,宋川白手下人確實是跟暗部一脈相承是慣下死手。既然宋川白可以猜到王澄南與最近事件的關(guān)系,也摸準(zhǔn)了她的行蹤,那王澄南對他而言是沒有什么留存價值的。最好也最省事的做法,就是把王澄南交出去,做個人情,自己也清閑。

更何況——陳桐生想起王澄南說自己在牢里無事的呆了那么久,其實是有些懷疑宋川白的。

否則如果沒有人在牢中上下打點,不管是王澄南原來被懷疑的罪名也好,她被拿去頂替陳桐生也好,罪責(zé)都不輕,沒被交到暗部去就算洪福齊天,竟然也未曾讓輪流審訊逼問。這不合常理。

那刑部明知抓錯而不放人的行為,很有可能就是宋川白為了保護(hù)陳桐生而授意的。

雖然沒有多少人知道陳桐生的存在,可百密也有一疏,總是死人更保險。

但他最后卻留下了王澄南的命。

事后回憶起來,宋川白那句“目標(biāo)是誰”簡直是在故意給借口,他怎么會不知道王澄南的目標(biāo)?

陳桐生也給階梯就麻溜往下走,一點機(jī)會不放過,“成功”地把人帶出來了。

這件事還真不是她膽子多大,多不怕事,陳桐生想,實在是侯爺有意放人啊。

——————

王澄南最后臨走前回頭看了一眼蘭因巷一眼,突然問:“你覺得我真的相信能靠自己,那么容易就刺殺成功嗎?”

“我在蘭因巷埋了火藥……”

“侯爺已經(jīng),拆下來了。”陳桐生說:“這就是,我為什么攔你。”

王澄南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他身邊的人,寧殺不放。”陳桐生沉默了一會兒:“如果你就,就這么死了,那么會去履行約定的人就一個也沒有了。”

話語間夜風(fēng)吹來,冰涼得讓人下意識打了個激靈。

那天晚上好像下雨了,王澄南忽然想,淅淅瀝瀝的小雨在黃昏不停,空氣聞起來也是這么涼,大都督府后院偏院里,破舊木門吱吱呀呀地響著,兩只小小的手一里一外,穿過兩扇門間的縫隙,手指緊緊地扣在了一起。

兩個很小,很消瘦的小女孩,彼此不約而同地把腦袋湊到門縫間,睜著去看對方的臉。兩人咯咯笑個不停。

她們澄凈而渾圓的黑眼珠中映出對方相似的模樣。

兩個人都扎著小辮子,一個佩金戴環(huán),一個則只是穿了件布褂子。

“姐姐。”那個稚嫩的聲音嘻嘻笑著喊。

她額頭上有一道新鮮的紅色傷痕,傷痕下面的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

她從自己的小兜里摸出白日里藏的,已經(jīng)黏成一塊兒的酥糖,很小心的往門外塞。

“姐姐,”她又說,聲音很快活,很雀躍,帶著邀功一般的得意語氣:“你吃,給你吃。”

王澄南恍惚間也笑了一下,但她只來得及低頭去看,時間便已轉(zhuǎn)瞬而逝。黃昏黑夜眨眼顛倒,雨雪與暖陽頃刻交替,她們就這么迅速的長大了,容顏變化,脾氣改變,只有那彼此伸出去的手,永遠(yuǎn)堅定而牢固的扣在一起,隔著那扇破舊廢棄的木門,隔著偌大都督府,隔著兩代人可笑的恩怨,從來也沒有放開過。

只是現(xiàn)在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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