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風(fēng)島,一個寒冰包裹的島嶼,快要被大海吞沒,變成漂浮在海上的冰山了……
島嶼上有一個十丈寬的圓洞,圓洞下是一個巨大的冰牢,冰牢里冰封著奇形怪狀的東西……圓洞向下墜著冰刺,日光透過冰刺給冰牢渲染一層冰冷的無力的光……
公孫晏走向冰牢深處,光照不到的地方……
黑暗的地方,透出一雙紅色的眼睛,天生的最熾烈的紅色,能在光下光明正大生存的紅色眼睛……
“公孫晏……”鐵索微微顫動,一個低沉沙啞滿含恨意的聲音從公孫晏身前不遠(yuǎn)處傳來……
公孫晏指尖飛出一點紅色熒光,熒光飛落冰冷石壁,頓時,整個黑暗的火把被通通點燃,如同在黑夜里盛開的紅色的花,在公孫晏正前方,聳立的巨大石壁上,石壁裂縫里吞吐著黑色的煙氣還有是不是迸出的火星,在石壁正中間,有不知何處伸來的鐵索圍繞著一個高大兇悍的男人,他衣衫如火,發(fā)黑如墨。他本應(yīng)有一對黑色的角,從額角到太陽穴而后再向后彎去,這是魔族人獨有的東西,聽風(fēng)角。可是現(xiàn)在他的額頭兩側(cè)只剩兩個血疤了......
聽風(fēng)角相當(dāng)于一雙極其敏銳的耳朵,可以通過周圍氣息的變化,預(yù)測即將發(fā)生的事。這里面還藏著一個魔族人重生的僅此一次的機會......
“若非我先見之明“請”魔族的各位藏身于此,你們恐怕早就淪為灰燼了......”公孫晏抬頭看著他,笑著說。
“你手段下作困我魔族,無恥而不自知!”那個男人痛恨道。
公孫晏面對他的叫囂并未生氣,他輕輕轉(zhuǎn)動藍(lán)鐵扳指,異宗之徒出現(xiàn),手里握著一個皮質(zhì)水袋,那皮似是人皮……異宗徒飛身而起,將水袋里的東西狠狠的灌給男人喝了下去……
而后異宗徒將水袋交給公孫晏,消失了。
那個男人狠狠咳嗽了幾聲,嘴角流出血來……
公孫晏抬頭看著他,笑著說:“你們的聽覺靈敏,不知道嗅覺怎么樣……這個水袋是用魔族族長最珍惜的東西做的……”
“你說什么?”
“魔飲血為生,這么多年供你活著的東西,是你族人的血……”
男人無言,渾身的青筋綻起,鐵索劇烈抖動著,公孫晏冷冷無聲的笑著,欣賞這又怒恨揮舞的“樂曲”。
“畢竟近千年,很多魔族人都撐不住死了,只是他們對于你來說,太微不足道,不值得告訴你……”公孫晏走近石壁,長袖一揮,鐵索驟松,那個男人沉重墜落在地,近千年未動軀體,在落地的那一刻,仿佛一個牽線木偶突然失去牽他的線一樣......男人瘋了似的向公孫晏沖去,血似的指甲刺向公孫晏眉心,可就在這時候,一顆黛色明珠滾落男人面前……他嗅到了血親的味道……
男人克制著殺人的欲望,咬牙問他:“這顆靈丹,哪來的!”
“海神送的。”公孫晏一絲恐懼都沒有,淡淡笑著回答。
男人驚異,放開了公孫晏,緊接著追問道:“這世間,還有神?”
“有啊,你們曾經(jīng)依賴的信仰的神,現(xiàn)在并沒有站在你們這邊……否則魔族消失這么久,他不可能不聞不問。”
“海神為什么給你這顆靈丹?”他的怒火消失,轉(zhuǎn)而是心頭的顫抖……
“自然是殺了他的主人,然后把此等寶物送給身為境國國師的我了……”
男人頓時發(fā)怒,他站起身來,身上纏著的鐵鏈亂響:“如今,連神都在巴結(jié)離人族嗎!”
公孫晏站起身來,撣撣衣上的塵土:“歸根結(jié)底,神是在懼怕天君……那個天外來客想滅掉瓊蒼大陸輕而易舉……”
男人喘息著粗氣,難平恨意:“我的孩子……成了神手里禮物,求生的禮物……”
“你必須要承認(rèn)你們是失敗者……離人族是天君所創(chuàng),我們占領(lǐng)瓊蒼,毫無懸念……之所以現(xiàn)在三族共存,消磨的彼此痛苦……只因為境國青帝,天君親指的人皇,他說了一句眾生平等……”
男人輕輕挪動腳步,站在公孫晏面前,手腕上沉重的鐐銬脫著鐵索,讓他不得不微微佝僂著腰,黑發(fā)蓬亂從肩上滑落胸前,抬起赤目微怒道:“你們不必擺出這樣一幅勝利者的姿態(tài),離人族能存活于世,是妖魔二族的施舍......”
“施舍又如何,恩惠又如何?不識時務(wù),就是失敗者。”公孫晏字字如刀,“呵.....利益才是最堅實的紐帶,我們都需要生存......”公孫晏淡淡笑著把那可靈丹交給了男人,在靈丹落入男人手中時,他身上的鐐銬鐵鏈紛紛落地。公孫晏接著說:“只要你還想活著,就必須服從我。可你必須要活著,因為你若死了,就是心甘情愿把瓊蒼讓給離人和妖族了......更何況你的死早已沒人在意,魔族早就在瓊蒼大陸銷聲匿跡,而且,你們的消失是因為懦弱恐懼......”
“夠了!”那人緊握靈丹,低著頭,青筋搏動,“你到底想干什么......”
“時態(tài)動蕩,就會創(chuàng)造很多的機會,你魔族的機會來了。”
男人抬起頭看著公孫晏,滿目不甘。
“海妖為禍境國,幫我,除了他們。”
“離人族對付妖魔不是很有手段嗎,為何要我去?”
“妖魔一直在爭搶瓊蒼大陸主位,我在給你機會奪回屬于你的東西。”
“現(xiàn)在瓊蒼不是離人的天下嗎?”男人略微諷刺道。
“話雖如此,可我對合作伙伴向來寬厚,也有青帝眾生平等之令在前,如若魔族族長幫境國解除海妖之困厄,離人族便會讓出五城,讓魔族休養(yǎng)生息,而后離人,妖魔三族光明正大的角逐出主位之位。”
“此話,當(dāng)真?”
此時公孫晏取出一個藥瓶交給那個男人,還有,境國金印......
“境息丹和境國金印我全部交給你,如若我不兌現(xiàn)諾言,你大可自己稱帝。怎么樣,這些夠了嗎?”
男人把金印還給公孫晏:“生死存亡之際,這個東西,什么都不值。”男人說完,突然抬手狠狠一掌打在了公孫晏胸口,而后,男人帶著境息丹消失了。
公孫晏胸口灼痛,此刻,冰牢里的燈火熄滅了,被冰封的魔族人,天生發(fā)光的紅色眼睛成了這黑暗里唯一的亮光......
公孫晏胸口出現(xiàn)道道裂痕,每一道裂痕里涌著宛如巖漿一般的火光......
“血祭.......”公孫晏有些慌亂,他沒有想到一個莽夫會有此等心機。
公孫晏痛的失去力氣伏倒在地,血循著地上的裂痕緩緩的流動,而后宛如血藤滲入冰封之中,頓時,冰裂,血光迸出,公孫晏只覺得心臟被什么東西狠狠捏著,而后仿佛窒息一般昏了過去......
靈虛城,骨笛響徹,妖獸出,萬戶閉,海神成了在逃的囚犯,抓住海神是公孫晏給凌霄的任務(wù)。
幻非站在靈虛城中央,黑色的水流從四面八方匯聚,他欲再一次將境國淹沒,卻在此時,一只白鳳高空飛來,穿過黑色的水流將幻非帶離了這里......緊接著,黑雨降臨境國,又一抹血色的光從地上緩緩升起,紅色與黑色抵抗,在半空彼此消磨盡......
鬼妖藏在角落里,看著這個幾許瘋莽的男人,沒有出手。
魔族族長師堯站在靈虛城最高的屋頂,冷月照著他高大粗狂的輪廓,還有他周圍蕩漾著的血氣......凌霄站在遠(yuǎn)處遙望著那個陌生的血影,都不曾出現(xiàn)在傳說里的血影......
白鳳白無在漩風(fēng)谷涅槃重生,他不知道是誰對他施與援手。他醒來第一眼就看到了境國圍繞的玄流,還有魔族的血凌天,混在其中的還有妖獸......玄流是只有神才能使出的法術(shù),白無本能的奔向神,將他帶回鳳祈山。
狹小的山洞里,幻非的心從戰(zhàn)斗的狂亂中冷靜下來......
白無不緊不慢的點亮了洞內(nèi)的燈,燈火燃起,簡陋的屋室映入眼簾,滿地白骨,一盞油燈,就像個野獸的房間一樣。
“謝謝你將我?guī)щx戰(zhàn)場,否則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給瓊蒼惹來殺身之禍。”幻非嘆息一聲依靠著石壁坐在地上。
白無看了他一眼,輕剪燈芯而后面向幻非說道:“海神大人曾是瓊蒼最厲害的神,現(xiàn)在妖魔與離人的界限沒有那么清晰了,他們混在一起,分不清是人,是魔,還是鬼,所以,海神大人不好下手是嗎?”
幻非輕輕搖搖頭說道:“靈虛城里,太多天君的走狗。我隱忍多年,就是想將離人族斬草除根,再殺了天君,把瓊蒼大陸奪回來.....”
“天君,確實是一個不可冒犯的存在,至少現(xiàn)在不能......我能理解海神大人的苦衷.....”
“我以為魔在世上已絕跡,沒想到,抗住我滅世玄流的,是魔道......”幻非不解。
“我好似明白魔為何從世上消失,又忽然出現(xiàn)了......呵......其實,這瓊蒼大陸最想滅掉天君的就是離人,只是他們沒有能力。他們能是三族之中最強大的存在,根本原因就是天生的靈力吞噬,若說這世上能與天君斗,還有些勝算的,就是妖魔。即便是神也未必......”
“何出此言?”
“海神大人應(yīng)該最清楚,神只是一種職責(zé),并非法力修行的最高境界......反倒是妖魔修行至神境的不少,但是他們的法力更加出其不意,對于不喜歡意外的天君是個不小的威脅......”
幻非的眼神幾許灰暗:“我知道了。”他起身緩緩走出向洞口。
白無送他走出山洞,洞外,混沌天色,夜將明。
幻非避開了妖獸追捕,悄悄回到了滄海。海中懸浮著一片破敗陸地,是曾經(jīng)神的府邸。他游到陸地上,走到了還剩四面圍墻的廢墟,圍墻長滿了珊瑚,為這破敗蕭條添了點顏色,在一個墻角,他尋到了覆著白沙的小壇子,壇子里放著九顆藍(lán)色丹藥,細(xì)碎的藍(lán)色鱗片附著其上,美麗,詭異......它的名字叫墮神丹。
“神就是框制,就是錯誤,一味的克制就是軟弱。”幻非一顆一顆的吞著墮神丹,眼睛冷冷的看著那小小的丹藥,仿佛那是一條再也不能回頭的路,“若瓊蒼大陸沒有了,談什么善惡,談什么立場......我不想再等,也不想再忍了,相比于世人的崇敬,我更享受世人的恐懼......”黑色的指甲利如刀鋒,蒼白的皮膚燃著藍(lán)色到發(fā)黑的火焰?zhèn)蹋浑p如墨般的眼睛充斥著殺意,白發(fā)垂在膝下,鐵靴宛如龍爪,被一片片鋒利堆疊,他的黑衣破舊,就像一個從廢墟里活過來的人,高大的身軀卻怎么也蓋不住落寞.......
昆侖山上,天君身旁的燈微微晃動,他微微握緊了拳頭,放在桌上的鬼匣力量突然消失,所有的鬼妖失去了控制:鬼妖九祖......
天君斟酌片刻走出門外,對守候在外的云黛說道:“世間將有大難,組織離人盡快前往避難之處。”
“哪里?”
“地鱷。”
云黛驚異片刻,而后轉(zhuǎn)身離去,他早已化作神差的模樣,身邊跟著八位幽魂,協(xié)助他執(zhí)行命令。
地鱷,不是吞噬生命的深淵嗎......天君此舉意欲何為,大難......是什么?云黛帶著滿腦子的疑問下了山。但是他唯有天君可以依靠了,能長久的依靠下去,不多問,不多想,便永遠(yuǎn)都不會被拋棄。
冰牢里,公孫晏一身寒霜,他的眉頭輕皺,但依舊沒有醒來......夢里,他踩在剛剛摸過腳趾的水面上,水面很廣,一望無際,在他面前忽然出現(xiàn)一個人,他長著鋒利的手腳,長著吃面獠牙的臉,身上覆蓋血色的鱗片,胸口隨著呼吸起起伏伏向他走近,就在那怪物向他伸出手時,他猛然睜開眼睛清醒過來,幾乎凍僵的身子隨著他急促的呼吸漸漸暖回來,他起身見所有被冰封的魔都消失了,地上的冰化成水,最冷的水.......此時,凌霄從洞口一躍而下,踏水奔來:“國師,十五年前,消失的人回來了.....但是,他們都變成了海妖......”
“失蹤名單我看過,他們大多都是一城之主,還有朝中重臣。”
“百姓已經(jīng)恐慌......他們認(rèn)為,這是滄海之獵的報應(yīng),那些海妖穿著已死人的皮囊回來報仇了……”
“隨他們?nèi)ィ屇銓さ碾x人脈有下落了嗎?”
“嫡英門里沒有走出來的人,我已經(jīng)派白鷹探去他們的故鄉(xiāng),也找尋他們的蹤跡,一無所獲……”
“離人脈是保住離人族唯一的辦法。”
“屬下明白……只是現(xiàn)在還有一個燃眉之急……”
“說!”
“百姓以為是海妖在報復(fù)離人,所以,那些年長的人為了保護(hù)自己的后代自發(fā)前往北海之濱紛紛跳海,以血肉之軀祭海神,以求彌補滄海之獵的罪孽……”
公孫晏氣憤道:“這群愚蠢的東西!青陽費了那么大力氣讓他們活著,他們竟然愚昧去死!還站在這干什么!還不去攔住他們!”
凌霄即刻轉(zhuǎn)身離去。
滄海中,懸浮的廢墟上,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絕美怪物張開雙臂吞噬著一個又一個化作靈團的軀體,就像五百多年前的滄海之獵,他看著海妖一個個墜落,死在他面前一樣……
胸口里洶涌的痛快的熱血,傷害過的離人,一個也跑不了……
幻非沖出滄海,一道黑色的閃電伏在滄海之上,黑雨終究降臨境國,吞噬著每一個離人的靈氣,他們由靈氣聚集,也因失去靈氣消散,每一個人的表情都停留在對死亡的恐懼上,他們還帶著種族的優(yōu)越感,難以置信,最快強大的是他們,最快死亡的也是他們……
看著境國血流成河,幻非才知道,神不是職責(zé)。足夠強大,護(hù)佑的了想護(hù)佑的東西,才是神,不管是什么樣的樣子,什么樣的身份……
凌霄來晚了,死去的人貢獻(xiàn)的靈氣已經(jīng)足夠讓幻非沖出滄海……
他抬頭看著踏在閃電上的人,身旁的妖獸恐懼著……那雙黑色的眼睛,像深淵一樣的眼睛,凌霄一時恍惚不敢與他對視……
此時,公孫晏趕來,他看著幻非變成了一個他從未認(rèn)識的怪物:“你是神,魔,還是鬼?”
幻非輕然落地,仿佛天塌下來一般,氣息壓的公孫晏無法動彈,公孫晏給一旁欲就下自己的凌霄使了一個眼色讓他撤離,凌霄明白公孫晏的囑托,遂離去……
幻非靠近公孫晏,公孫晏難抵那氣場的壓破吐出一口血來:“你是誰……”
“一個死人,不必要知道。”那鋼鐵一般的手狠狠的鉗住公孫晏的脖子,在那蒼白的指縫間,血流了出來……就在這時,幻非背后灼痛一掌讓他一時失去力氣,轉(zhuǎn)身間,公孫晏脫離了他的手掌,一個白色的影子將公孫晏脫離,不知去向……
幻非恨然:“金焰之氣……”
云黛來到境國雖是最快,但還是來晚了,離人已折損大半,幽魂入世,驅(qū)使著人們趕往地鱷,可是他們的地鱷的記憶也只有噩夢而已……他們拼命的抗拒著,可幽魂的使命就是執(zhí)行命令,他們將還活著的人驅(qū)趕至地鱷,而后推了下去……
那個紅衣女人走出滿是荊棘的矮山,黑風(fēng),陰云,墨雨……她遙望掩月城,她的等的人終究沒有回來……
帝鱷是噩夢,一進(jìn)入夢境就無法醒來的噩夢……
公孫晏被一白衣人帶到皇宮,他們相互攙扶著,公孫晏的身體的裂痕流血不止,他微微轉(zhuǎn)頭看到了青陽的側(cè)臉,他以為他在做夢,這是生命終結(jié)之前的恩賜。
“青陽……”公孫晏有氣無力的喊出他的名字……
青陽沒有回應(yīng),他們行至正陽殿,身后的大地忽然出現(xiàn)一尊石龍雕像,隨之而出的還有四面高墻,兩人仿佛瞬間墜入深井,一片漆黑……
公孫晏眼前再出現(xiàn)光亮?xí)r,是青陽手里握著火把,空曠的地下暗室,四通八達(dá),仿佛沒有天的大地。
只聽青陽冷靜的對公孫晏說:“地下城里,藏著我們的兵,還有離人脈。對抗天君,我們還有籌碼。”
公孫晏聽到他的聲音宛如做夢一樣,他欲撐起力氣去擁抱他,卻一身的血,恐污了他的衣裳。
“你還活著……為什么不告訴我?”公孫晏微微譴責(zé)著。
“十五年前,地鱷之中,我們都沒死。我只是見到了故人,貪了些時辰,一誤竟誤了十五年……”青陽微微嘆息著。
“幻非變成了怪物,他輕而易舉便可翻天覆地……”
“滄海之獵,離人不留余地,如今幻非反抗,情理之中。”
“云凡多年暗中殺妖,取其靈凡,筑己修為,也早已引起妖族眾怒。”
“離人族的災(zāi)難是自找的,可這是我們的族類,又不得不救。”青陽無奈道。
“你是人皇,不得不忍受這些煩憂,我一聲庸碌,余生最后的心愿就是把你救回來,幻非曾說,他見到了你的尸體,他也說,他有起死回生的本事,我信他的話……所以做了他的觸手,境國十九城,我早已讓妖獸散下渙靈散,這個時候,渙靈散應(yīng)該發(fā)揮作用了……”
青陽看著氣息奄奄的依靠著石壁的公孫晏,淡淡的說:“你出賣了離人族……”
“護(hù)你周全是公孫氏的使命,哪怕犧牲所有的離人……”
青陽看著他半躺在血泊里,他幾乎忘了,公孫晏滿身的傷痕……公孫晏為了讓青陽平安走出嫡英門,寧可自己剝皮拆骨來代替他。公孫晏,一個離人,干干凈凈,沒什么好怕的……可是青陽不同,他身體里藏著的東西,不能被看見……在公孫晏看來,那也許就是瓊蒼大陸的希望。
青陽被誰都清楚天君的目的,離人的出現(xiàn)就是一個個煉爐,整個瓊蒼都會是煉爐下燃起的一把火,只為了煉爐里的一顆轉(zhuǎn)生丹……那個入侵者帶著夙愿在宇宙中流浪,只要有生死泉的大陸他都會駐足,在這里,傾盡大陸所有,來愈合他破碎的人生,再續(xù)上新的生命,而后,繼續(xù)流浪……
宇宙之中,這個入侵者就像是掃把星一樣遭人恐懼,怨恨,又無法抵御……他是天君,也是地昊……
“離人族毀了,轉(zhuǎn)生丹練不成了。天君會破釜沉舟。”青陽警惕道。
公孫晏的眼睛漸漸失去光亮,他的目光落在青陽一塵不染的白靴上,輕輕的說:“不會的……”
周圍突然很靜,很靜……就像是一個人在冰冷的雪山下舒了一口氣,而后,冰封悄然而至……
青陽緩緩走進(jìn)公孫晏,地上的血緩緩滲入他不小心拖地的衣擺,他躬身垂下手,摘下了公孫晏手上的藍(lán)鐵扳指,沒有任何力量的手,還帶著一絲溫度,而他就躺在那里,卻已經(jīng)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虧欠并沒有終結(jié),下輩子吧。”青陽冷漠著,像是與公孫晏說的,也像是自言自語。
海上,地昊帶著阿照飛去逍遙林……原來他是知道逍遙林在哪的。阿照緊緊握著他的手,緩緩靠近那片花海仙洲。
兩人落于島上,花朵沾衣,阿照更是出于本性,對這些芳草花色無法抗拒,她把腰間別著的黑色拐杖向身后推了推,她捧了一捧花瓣,沉醉其中:“師父,你知道逍遙林在哪,為什么不早點來?”
“早點來,怎么會有收獲?”地昊緩緩向前,叢林中,泄下幾縷白光,白光之中混雜著一把蜿蜒的長劍,白色劍身,飄渺著九彩光亮的劍格,宛如一只白鳳從天而降,白羽迎光,華光緩現(xiàn)。
地昊靠近那把劍,妖王巡卿卻突然出現(xiàn)在他面前……
氣息的驟然變化,讓阿照玩樂之心驟無,她沖去地昊身前,怒視著巡卿……
“你還帶來一個幫手……”巡卿不屑的看了阿照一眼說道。
地昊的大手搭在阿照的頭頂,將她擰去身旁,冷漠對巡卿說:“妖王這把劍,是公然挑釁嗎?”
“我妖族王室之子因你而死,他的靈丹煉制武器,保衛(wèi)妖族,何錯之有?”
地昊淡淡一笑說:“你這個問題問錯了人,我不懂什么公道,也不懂什么對錯。妖王在逍遙林也修養(yǎng)近萬年了,今日獻(xiàn)出一萬妖靈丹,不過分吧?”
阿照在旁邊掰著手指算著,她皺著眉頭抬頭對地昊說:“師父,有點過分……修行不易,一年一顆妖靈丹太苛刻了……”
地昊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說道:“閉嘴。”
阿照頓時收聲,向他身后挪了挪。
巡卿笑笑低頭將劍拔起而后抬頭看著地昊說道:“一個小丫頭都能看出不公。地昊大人還要繼續(xù)做這人神共憤之事嗎?”
“當(dāng)然。我見過了太多人和神的憤怒,那不過是弱者的憤怒。”
巡卿的笑收起,他怒視地昊道:“你不怕報應(yīng)嗎?”
“宇宙之中,無人能報應(yīng)我。”
“無心之人,死有余辜!”巡卿手中劍向地昊刺去,地昊拉著阿照飛身一躲,花落如雨……那把白色劍揮舞的劍光竟然是白色的火。
阿照驚異的問地昊:“師父,那是什么東西?”
“劍氣,鳳凰火......最純粹的鳳凰火。”地昊看著那把劍,警惕道。
地昊感受到埋伏在整個逍遙林的殺氣,他冷漠自言自語道:“看來,這只小蛇要認(rèn)真了......”
“那樣奇怪的武器,自然不會是來舞劍的。”
地昊冷漠的看了阿照一眼:“你不說話,沒人拿你當(dāng)啞巴。”
阿照低下頭攥緊了他的衣袖。
俯瞰整個逍遙林,九星亂神符的九個位置,分別站著逍遙林最強大的九只妖,這是云黛離開所謂故鄉(xiāng)時,給他們留下的最后的東西。
地昊不動聲色,周身升起無形的力量,緩緩的打透逍遙林空間,這里的時間仿佛慢了一步,緊接著逍遙林九星的位置突然升起宛如黑沙的風(fēng)暴,空間扭曲了......所有的東西瞬間破碎,就像一場五顏六色的風(fēng)暴瘋狂的向天怒吼.....在無色屏障里阿照驚異的看著發(fā)生的一切,她拽了拽地昊的衣袖,驚異的問:“師父這是什么力量?”
“沉宙大坤......”
“我也想學(xué)......”阿照抬頭看著五顏六色的流沙里飛落一顆透明的靈丹,如一顆流星墜落地昊手中,她趕緊湊到地昊身邊伸著腦袋仔細(xì)去看,地昊只是無奈的推開她的腦袋:“我們該走了。”
他轉(zhuǎn)身,懸空踏于滄海之上,阿照轉(zhuǎn)眼見腳下陸地消失,逍遙林也消失不見了......剛剛還在與地昊叫囂的人不見了,她站在海面,兩腿發(fā)軟不敢向前,此時地昊向她丟來一把劍,她都沒看清楚就緊緊的把劍抱在懷里,是剛剛那把白色的劍,它證明了逍遙林剛剛還存在,現(xiàn)在消失了.....
“師父......”阿照不好意思的喊道。
地昊停住腳步轉(zhuǎn)頭看她平靜問道:“怎么了?”
“我不敢走,我會掉下去的......”柔軟的水面,起起伏伏,她站在上面像做夢一樣。
地昊無奈走向她,左手?jǐn)埰鸢⒄盏难w身而去......
阿照揉揉眼睛向身后看了一眼,逍遙林確實消失了......
“師父,你的法術(shù)能摧毀一座島?”阿照小心翼翼的問。
“如果我愿意,我可以摧毀整個瓊蒼。”地昊的冷漠仿佛變了一個人......阿照看著他的側(cè)臉,像刻在腦海的一幅畫:“師父,我們?yōu)槭裁匆獨Я隋羞b林?”
“他們不聽話。”
阿照驚異的撓撓頭:“不聽話......這么嚴(yán)重嗎?”
“是啊,你小心點。”
阿照聽得背后發(fā)涼:“師父你怎么變得這么不講道理了?”
“我出現(xiàn)在瓊蒼本來就是沒有道理的,我在這,就是為了掠奪。”
風(fēng)吹過阿照的耳朵,連同地昊的話一同刺過了她的皮膚......
一向聒噪的人突然陷入沉默,地昊輕而易舉的察覺到了,他們像雄鷹一樣飛在半空,繽紛大地像撒了的顏料被大刀闊斧揮舞一筆,阿照眼神木然盯著這種震撼,卻一個字不說,怎么看都是失常的。
“你身上有鬼妖的血脈,與生俱來與這瓊蒼有剪不斷的情愫。我的殘忍讓你很懼怕吧?”地昊說道。
阿照搖搖頭說:“我在想能為師父做點什么。”
她這句話讓地昊啞口無言。
“師父已經(jīng)忘記我們的過去,我該怎么做才能給師父補上那缺失的十六年?”
“有意義嗎?生命很長,十六年什么都不算。”
“可是逍遙林就在一瞬間消失了,生命不過如此。若我下一刻將面臨意外,也同蒸發(fā)一般消失,師父很快就會把我忘了,倘若你記得我們的十六年,也許你會把我忘得慢一點......”
地昊摟緊阿照飛落昆侖,雪山之巔,阿照擁抱著他,萬分依賴著。
地鱷深淵里發(fā)出沉悶的怒吼,更多的生命被吞噬,它好似在擴大,瓊蒼仿佛地震一般,昆侖卻毅然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