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城市群資源集聚能力的時空演化機理與提升路徑:以長江中游城市群為例
- 郭慶賓
- 10872字
- 2020-07-31 14:53:33
2.2 資源集聚能力研究
2.2.1 理論基礎和思想來源
當前專門論述城市群資源集聚能力的理論尚不多見,但仍可以從要素稟賦理論、要素流動理論、增長極理論、集聚經濟理論、新經濟地理學理論等理論中發現其思想來源。
(1)要素稟賦理論
20世紀30年代,赫克歇爾(F. Heckscher)和俄林(C. Ohlin)提出了要素稟賦理論(H-O模型),解釋各種生產要素和經濟活動的空間不均衡分布。要素稟賦理論把區域分工、區域貿易和生產要素稟賦緊密聯系起來,認為各地區資源要素豐裕程度的差異決定了生產要素相對價格和勞動生產率差異,在要素資源使用具有替代性的前提下,一國或地區密集使用相對低廉的生產要素就擁有由成本優勢決定的國家或區域競爭優勢。根據要素稟賦理論,一國的比較優勢產品是應出口的產品,是它需在生產上密集使用該國相對充裕而便宜的生產要素生產的產品,而進口的產品是它需在生產上密集使用該國相對稀缺而昂貴的生產要素生產的產品。簡言之,勞動豐富的國家出口勞動密集型商品,而進口資本密集型商品;相反,資本豐富的國家出口資本密集型商品,進口勞動密集型商品。俄林認為,同種商品在不同國家的相對價格差異是國際貿易的直接基礎,而價格差異則是由各國生產要素稟賦不同,從而要素相對價格不同決定的,所以要素稟賦不同是國際貿易產生的根本原因。
珀洛夫與溫戈(1961)在《自然資源稟賦與區位經濟增長》等論文中,將要素稟賦理論作了進一步推廣,認為城市經濟增長取決于該城市是否具有不同于其他城市的要素稟賦,城市經濟發展依賴于要素稟賦的數量與質量;資本向某一地區傾注后,就會在該地區產生資源要素的集聚乘數效應,并進一步加速其他資源要素的集聚過程(9)。
(2)要素流動理論
要素流動理論認為,區域經濟的競爭優勢不僅取決于區域內自有的資源要素及開發利用能力,而且取決于區域外資源要素如勞動力要素、資本要素、技術要素等的流入,或者說區域吸引外部資源要素的能力。因此,要素流動是經濟增長與發展的巨大推動力。區域外年輕、富有活力和技能的勞動力資源流入,會形成集聚優勢(內部節約和外部節約),從而提高流入地整個國民經濟的增長率,提高其發展潛力;資本流入形成的集聚優勢,則會顯著提高流入地的投資吸引力和利潤率;通過引入新技術和新的生產方法,可以提高引入地的生產率和競爭力。
(3)增長極理論
增長極理論最初由法國經濟學家弗郎索瓦·佩魯(Francois Perroux)提出,1955年,他在出版的《略論“增長極”的概念》一書中首次提出了“增長極”的概念,后由布代維爾、繆爾達爾以及赫西曼等學者進一步豐富和發展了該理論。佩魯針對古典經濟學家的均衡發展觀點,指出現實世界中經濟要素的作用完全是在非均衡的條件下發生的,他認為,如果把發生支配效應的經濟空間看作力場,那么位于這個力場中推進性單元就可以描述為增長極。增長極是圍繞推進性的主導工業部門而組織的有活力的高度聯合的一組產業,它不僅能迅速增長,而且能通過乘數效應推動其他部門的增長。增長并非出現在所有地方,而是以不同強度首先出現在一些增長點或增長極上,這些增長點或增長極通過不同的渠道向外擴散,對整個經濟產生不同的最終影響(10)。增長極的形成和發展過程伴隨著兩種效應:極化效應和擴散效應。佩魯認為,極化效應使得各種生產要素向增長極聚集;擴散效應促成各種生產要素從增長極向周圍不發達地區擴散,在發展的初級階段以極化效應為主,當增長極發展到一定程度后擴散效應加強(11)。
20世紀60年代,法國經濟學家布代維爾(J. R. Boudvilel)把增長極概念從抽象的經濟空間推廣到地理空間,并由此得出其區域增長極戰略的基本思想,他把增長極同極化空間和城鎮聯系起來,使增長極有了明確的地理位置,增長極的“極”,位于城鎮或其附近的中心區域。增長極包含兩個明確的內涵:一是作為經濟空間上的某種推動性工業;二是作為地理空間上的產生集聚的城鎮,即增長中心。增長極具有“推動”與“空間集聚”意義上的增長之意義(12)。
經濟活動在增長極的集中導致創新,由此產生的發展優勢又進一步吸引經濟活動,繼續強化了集聚優勢。在空間上,增長極通過集聚優勢而成為支配區域經濟活動空間分布與組合的重心;在物質形態上,增長極表現為區域的中心城市或大范圍內的城市群。
(4)集聚經濟理論
資源集聚的思想來源可追溯至西方經濟學中關于集聚經濟的理論,雖然集聚經濟理論并未對資源集聚進行直接討論,但仍能從中找到資源要素集聚的相關觀點。工業區位經濟學家韋伯在《工業區位論》一書中,把區位因素分為區域因素和集聚因素,量化了集聚形成的規則,認為空間集聚可以促進勞動力組織的專業化,節省交易成本,共享道路、煤氣、自來水等公共設施。Porter評估了集聚經濟的重要性,認為資源空間集聚所引起的外部經濟性,可以降低成本、促進知識創新、顯著提高競爭優勢。馬歇爾后來提出集聚經濟的潛在源泉包括知識要素外溢、勞動力市場蓄水池效應和投入品共享,其他經濟學家進一步研究了如國內市場效應、消費經濟性和“資源尋租”等集聚動因的作用機制(13)。
(5)新經濟地理學理論
20世紀80年代以來,以克魯格曼(Krugman P.)、維納布爾斯(Venables A.)、蒲格(Puga D.)、阿瑟(Arthur W. B.)等為代表的西方主流經濟學家創立了“新經濟地理學”,其研究內容包括經濟活動的空間集聚和區域增長集聚的動力分析兩大方面。就經濟活動的空間集聚而言,其形成機制有收益遞增和不完全競爭、外部經濟、規模經濟、路徑依賴和鎖定效應等。收益遞增是指由于經濟活動在空間上的相互接近性而帶來的成本的節約,克魯格曼把收益遞增分為三個層次:最低層次是一些特定行業的區位問題;中等層次是城市化問題;最高層次是整個地區的不均衡發展問題,他認為總體經濟活動和特定產業或產業聚集體在空間上有強烈的集聚趨勢。聚集之所以產生,主要有兩大原因:一是廠商追求創新外溢所帶來的規模報酬遞增;二是廠商為了獲得經濟增長的持續動力,即技術創新,而技術創新與科研人員的地理集中密切相關。新經濟地理學從規模收益遞增和不完全競爭的假設出發,認為外部規模經濟和運輸成本的相互作用是解釋區域經濟集聚和區域“中心—邊緣”形成的關鍵(14)。
新經濟地理學認為,企業集聚在同一區域,有利于勞動力市場共享和知識外溢,經濟活動在空間上的分布不均勻是“報酬遞增”的結果。區域發展是一個在外部規模經濟(市場外部性)驅動下的經濟空間的自我強化過程,某些偶然性、某種偏好、某種資源要素的天然可獲得性等,都可能在自我強化的過程中趨于不斷放大而對區域發展格局的形成和區域經濟產生決定性作用。區域發展格局一旦形成,又會通過生產的前向和后向關聯以及要素的流動產生累積作用,使區域發展和經濟分布具有“鎖定”(Locking-in)效應。
2.2.2 資源集聚能力定義與內涵
對于資源集聚能力,目前尚沒有一個標準的定義和概念,學者們從不同的視角對資源集聚能力的內涵進行了相關研究。
資源,是指在一定社會歷史條件下存在的,并能夠被人類開發、利用的,以及人類在社會經濟活動中由勞動創造出來的財富或資產的各種要素的總稱(15)。著名經濟學家Porter在《簇群與新競爭型經濟》一文中將經濟“簇群”中的資源要素劃分為初級的生產要素(包括土地、水、森林、礦產等一般自然資源和勞動力資源)和被創造出來的生產要素(包括知識技術資源、創新資源、資本資源和基礎設施)(16),并且隨著時代條件的變化,土地、石油、煤炭等自然資源要素在“資源詛咒”的作用下對區域發展的促進作用逐漸減弱(17),而資本、科技、人才、信息、政策等高級資源要素在區域發展中越來越具有決定性影響(18),這些資源要素正是城市群賴以生存和發展的基礎,其稀缺性和空間分布的不均衡性使得政策制定者不得不積極尋求資源要素的最佳空間配置形式(19)。因此,鑒于水、氣候(光照、降雨、氣溫)、耕地、森林、動植物、礦藏、自然風光旅游等資源的自然屬性較強,人為干預的影響作用較小,流動性或可集聚性不明顯,可量化性較差。本研究中的“資源”主要是指對城市群發展影響較大、流動性較強、通過人為施加影響或引導發展能夠顯著集聚、可量化性較強的社會經濟資源和部分自然資源。
集聚是資源或生產要素空間配置的基本模式,是資源要素自由流動和優化配置的必然結果。在集聚經濟理論中,要素集聚被認為是工業發展的重要推動力,成為產業集聚的前提和基礎,甚至將集聚理解為“具有經濟關聯的一類企業在地理上集中的現象”(20)(21)。這種研究思想在后續研究中得到一定的延續,逐漸將集聚理解為“經濟主體或產業活動在空間上的集中”,然而這往往容易把產業集聚和資源要素集聚等同起來,使得產業集聚、資源集聚以及集聚經濟等不同層次、不同尺度的研究內容容易混淆。對此,其他學者提出了質疑和一些不同的觀點,如認為資源要素集聚是產業集聚的基礎,產業集聚是資源要素的組織形式,不屬于資源要素本身,兩者的互動促進了城市的形成和發展(22)??傮w來看,當前學者們對于資源集聚的認識,較為一致的觀點是:資源集聚是在經濟全球化背景下特有的資源配置方式,是資本、技術、勞動力等各種發展要素在城市或區域集聚集中的過程(23)。
基于對前人研究的總結,本研究認為資源集聚是在經濟全球化和開放市場經濟背景下,隨著資本、技術、人才、信息、專利、品牌等區域發展所需的主要資源要素的自由流動和重組,在空間區位選擇和集聚力相互作用下,資源要素向某一城市或區域不斷整合集中的動態過程。從更深層次來講,它是某種或多種基礎型和再生型資源要素在特定地區的發展過程中相互聯系、相互作用的聚集過程,是區域集聚優勢和競爭力的體現。本研究所指的城市群資源集聚能力,狹義上是指城市群吸引周邊地區乃至全國范圍內的各種資源要素向本地區集中的能力;廣義上是指城市群通過政策、制度、組織等機制高效配置、整合、聚集區域優勢資源,從而產生集聚增值和溢出效應,促進和帶動地區發展的能力,是城市群競爭力的重要組成部分。
2.2.3 資源集聚能力形成過程與機制
資源作為城市或區域發展所必需的基本要素,具有空間分布的不均衡性和地域差異性;而在某種程度上,早期初步的資源集聚便是由于“第一自然優勢”的差異所造成的(24),密集地使用本地區稟賦要素獲得比較優勢是城市發展的原始推動力,如要素稟賦理論、佩魯的增長極理論(25)、繆爾達爾的循環累積因果理論等對集聚原因的解釋。隨著市場經濟活動的發展和經濟學理論知識的完善,特別是空間經濟學研究取得新的進展,人們對資源集聚的深層次動因有了進一步認識,如以克魯格曼為代表的“新經濟地理學”,從收益遞增、外部經濟、內生增長等方面對資源集聚動因作了進一步闡釋(26)。
資源要素的稀缺性和逐利性,使得資源的流動和集聚成為其主要空間表現形式。城市群資源的集聚并不是資源要素的簡單集中,而是從城市個體集聚向城市群集聚轉變的有機演化過程。本研究將城市群資源集聚的演進過程概括為四個階段:
第一階段:資源初始稟賦差異造成的原始集聚,產業的初步比較優勢(或地理空間上的城市雛形)形成。資源要素在某個區域的初步集聚都帶有一定的偶然性,某種特殊的自然稟賦、某家企業的落戶、關鍵性的人才和技術的引進,甚至政府的政策傾斜等都可能是決定資源在初始地集聚的主要原因。
第二階段:資源在集聚過程中產生規模效應和溢出效應,導致“資源尋租”和資源的逐利性流動進一步加強、產業區位(或地理空間上的中心城市)形成。在市場機制作用下,資源的流動性和對“資源租金”的追逐(27),使得資源要素傾向于從價格較低的地區向價格較高的地區流動和集聚(即“尋租行為”)(28),從而獲得更大的收益,在此過程中資源集聚核逐漸形成。
第三階段:循環累積因果機制導致城市資源集聚產生“路徑依賴”,產業區位“鎖定”,與周邊區域形成絕對分化(或地理空間上的中心—外圍系統形成)。在合理的制度和組織模式下,伴隨資源集聚帶來的競爭壓力刺激、專業化分工與協作、共享基礎設施和知識創新等附加效應,資源集聚的正外部性和規模經濟效應凸顯(29),資源利用效率成倍提高,反過來又進一步放大了資源的聚集效益,對各種資源要素產生更加強大的吸引力,使得資源要素源源不斷地向中心城市集中,中心城市成為資源超級聚合體,并演化出長效的自生長模式穩固下來,城市競爭力得到進一步強化(30)。
第四階段:城市資源要素的過度集聚,達到最優集聚規模閾值,出現生產要素成本快速上漲、資源環境約束趨緊等擁擠效應。外圍低成本地區的吸引力不斷增強,導致低層次資源要素和傳統產業開始向外圍擴散或轉移,中心城市則通過產業升級來提升要素集聚力和城市競爭力,資源要素的空間配置趨于均衡合理(在地理空間上,外圍地區在承接產業轉移過程中出現新的城市,從而形成合理的多層級城市組合體——城市群)。
2.2.4 資源集聚能力主體研究
當前有關資源集聚能力的研究中,以城市群和城市為集聚主體的資源集聚能力研究逐漸增多。城市群經濟作為區域一體化發展的必然結果,通過資源要素的合理配置,構建了有序的“城市資源網絡”結構(31),避免了大城市的負外部性效應;其資源集聚能力的測度備受關注,不僅有絕對集聚數量、集聚指數等量化集聚指標計算(32)(33),還有資源集聚效應和資源集聚緊湊度等集聚質量指標的分析(34)(35)。大城市作為區域或城市群的發展核心,在區域發展中居于領導地位,其資源集聚能力的強弱直接影響到其對周邊區域的輻射潛力和帶動能力(36);稀缺資源要素在大城市的集聚,將會產生乘數效應,反過來繼續強化城市的資源集聚能力(37)。
2.2.5 資源集聚能力對象研究
城市或城市群的產生、生長往往伴隨著其資源集聚能力的強弱演變,在城市(群)自組織運行機制下,借助于政府和市場“兩只手”的作用,通過各行為主體的相互作用,使得各種資源不斷向城市(群)集聚。根據集聚對象的不同,當前有關城市(群)資源集聚能力測度的研究也有較大差異。
(1)綜合性全要素資源集聚能力研究
城市群作為一個復雜的有機巨系統,是各種資源要素的聚合體,其有效運轉依賴于包括土地、能源、金融、人才、科技創新和制度等核心資源組成的綜合性、全要素資源體系的支撐。城市群經濟的本質是集聚經濟,是經濟活動主體在空間距離上的接近而產生的成本節約,城市群全要素資源的形成是集聚經濟作用下的必然結果。有學者將城市群的資源集聚能力分為行政資源集聚能力、經濟資源集聚能力、公共資源集聚能力和人力資源集聚能力四大類,并研究了不同行政級別和不同區位城市的資源集聚能力差異,發現這幾類優質資源由行政級別較低城市向行政級別較高城市集聚的趨勢明顯(賈春梅、葛揚,2015)。實證研究表明,在城市群的快速發展階段,其對各類資源要素的集聚能力逐漸增強,且由于資本和人才資源的集聚會帶來技術進步和生產力的提高,這兩者在城市全要素資源的集聚過程中居于重要地位(38)(39)。
(2)金融資源集聚能力研究
金融資源主要是指貨幣資金、金融機構、金融人力資源、金融產品、金融工具體系等構成金融業發展的各種要素。作為現代經濟的核心,金融資源在城市全要素資源中占據重要地位,其具有非均衡分布和區際高速流動、擴散、配置的內在特征,金融資源的“空間運動”和選擇性“空間組織”的結果便是金融集聚,在這一運動過程中,中心城市由于較強的集聚能力,往往成為金融資源集聚的結節點。金融資源的集聚過程大體上可以分為初步形成、快速集聚、穩定發展和擴散轉移四個階段,世界著名大城市群往往都是金融資源高度密集區(40)。金融資源集聚能夠加快資本流動,降低融資成本和風險,提高資金使用效率,為實體經濟發展創造良好的金融環境,帶動城市經濟增長,并引導其他資源的優化配置(41)。研究表明,城市金融資源集聚具有顯著的空間溢出效應(42),且金融資源的集聚程度總體呈上升趨勢(43),其集聚能力影響著城市在區域發展格局中的地位(44)。
(3)科技創新資源集聚能力研究
在新的發展背景下,科技創新逐漸成為城市(群)發展的決定性內生增長力量,城市(群)間的競爭在某種程度上就是科技創新的競爭,對科技創新資源的追逐成為各城市(群)競爭的焦點??萍紕撔沦Y源集聚是在特定條件下自發形成并不斷增強的,市場作用(風險投資及其他科技服務)和政府推動(科研院所、創新人才等的集中配置)都是促進科技創新資源集聚的重要因素。大學、高新技術企業、科研機構等科技創新資源的集聚,能夠有效降低獲取知識的成本,促進知識溢出(45),產生顯著的社會經濟效益,其最終價值主要體現在提高經濟發展水平和層次,以及提升生產力水平上,形成“知識—經濟”耦合網絡(46),對帶動城市(群)發展、提升城市(群)競爭力水平具有重要作用,如美國硅谷的IT產業集群、印度的班加羅爾軟件產業群、英國的劍橋科技園等成功案例。
(4)人力資源集聚能力研究
21世紀作為知識經濟時代,即典型的腦力驅動型或智力支撐型經濟發展時代,突出特征是智力資源的占有和使用對經濟發展具有決定性影響,而其物質表現形式則是知識創造主體——人才資源的集聚和積累。創新型人才的集聚帶來各種資源要素的集中和產業的集聚,帶動著產業的發展與技術升級,成為提升區域創新能力的真正源泉。人才集聚環境影響城市的人才集聚能力,研究表明,中心城市如北京、上海等對科技人才資源的集聚能力較強(47)。郭姝宇等的研究表明(48),在考察城市群戰略實施對人力資源集聚效率的影響時,可以發現不同城市由于政治、文化、經濟規模等存在顯著差異,若單獨考核幾個城市之間人力資源的某一項指標,或者用絕對數比較,都不能準確反映被評價城市的人力資源效率的真實水平,也就是說,相同的人力資源投入,由于使用人力資源模式的不同,也會出現不同的人力資源產出。城市群戰略的實施對人力資源集聚效率的提升效應顯著。
(5)企業總部資源集聚能力研究
大企業的總部,掌握著巨大的資源分配權,其決策將影響到地區甚至國家的發展。因此,大企業總部的數量關系到一個國家和地區的競爭力與影響力。國內外的研究普遍發現,大型企業的總部主要分布在大都市地區,并且呈現出高度集聚的態勢(49)。大企業總部的空間分布不僅和城市體系結構有著緊密的聯系,而且大企業總部的集聚程度也關系到大都市區在金融體系中的地位。首先,企業的總部位于大都市區是為了能夠接近便捷的生產性服務產品供應商。企業總部的集中程度對城市發展能力的提升至關重要,聚集了大量跨國公司總部的城市往往成為控制和支配全球經濟的世界城市。北京、上海和深圳是中國企業總部集聚能力最強的城市,尤其是北京,擁有超強的掌控力。其次,企業總部在大都市集聚是為了獲得集聚經濟的收益,擴大外部性收益。研究表明,當外國市場信息較難獲取時,企業總部更趨向于集聚(50)。
(6)其他資源集聚能力研究
制度要素集聚反映制度要素各指標在地域分布上的集聚或分散狀況,制度要素集聚狀況取決于地區的經濟發展基礎和水平,同時也受地區地理環境及人們思想觀念等因素的影響。我國經濟制度的變遷主要表現在產權制度變遷、市場化程度提高、分配格局變化和對外開放程度四個方面。此外,還有學者對旅游資源、港口航運資源等資源的空間集聚進行了分析研究(51),對促進資源開發利用提出了科學建議。
2.2.6 資源集聚能力測度方法研究
當前研究多通過資源集聚度的測算來衡量城市(群)的資源集聚能力,資源集聚能力測度的方法主要可以分為兩大類。
(1)指標體系因子分析法
此方法通過構建資源集聚水平測度指標體系,運用SPSS軟件對原始指標體系進行因子分析,計算相關系數矩陣并進行統計檢驗,從中提取公共因子,將評價指標體系降維,對每個因子權數進行加權歸一化處理,得到因子的綜合得分,即資源集聚指數。因子得分越高,集聚水平越高;因子得分越低,集聚水平越低。茹樂峰等通過構建金融資源集聚水平測度指標體系,對全國286個地級以上城市金融資源集聚情況進行了分析(52)。研究結果表明,金融資源集聚與城市規模之間存在極強的相關性,金融資源主要集聚在200萬人以上的大城市,省會城市和省域副中心城市往往成為區域性金融中心,各城市金融資源集聚指數變化幅度較小,其集聚空間格局具有顯著的路徑依賴特征。周韜在資源集聚指標體系評價的基礎上,對中原經濟區18個城市的資源要素空間集聚現狀進行了分析,發現資源要素向區域發展核心——中原城市群集聚流動的態勢顯著(53)。江永真從投入—產出角度出發,采用主成分分析與數據包絡分析相結合的方法,構建區域企業創新資源集聚效益評價模型,對區域企業創新資源集聚效益進行綜合評價(54)。研究結果表明,企業創新資源集聚效益水平的高低,依賴于資源的優化配置以及資源集聚系統各行為主體的協同。
(2)集聚指數計算法
已有的集聚指數研究,更多的是采用全局性的規模指標來描述集聚程度。常用的指標有:集中度、洛倫茲曲線和基尼系數、赫芬達爾指數、熵指數等。赫芬達爾指數(Herfindahl Index)由于其良好的測算效果而得到廣泛應用,有學者在其基礎上進行改進,用集聚指數來綜合分析城市資源集聚的規模與質量差異(55)。在資源集聚能力的數量規模差異研究方面,黃康勝(56)從資本要素集聚程度、勞動要素聚集指數和制度要素聚集狀況出發,采用相對指標進行橫向、縱向對比,對副省級城市間的要素集聚差異進行了描述統計分析。米娟(57)通過計算資本、勞動力、技術、制度等各要素的集聚指數,對我國東部、中部、西部地區的要素集聚差異狀況進行了統計分析,發現各要素的區域分布呈現出顯著的不均衡特征。此外,還有學者從資源集聚的質量和效益角度對城市群資源集聚能力進行了深入研究,魯平俊(58)等實證分析了城市群戰略與人力資源、土地資源、金融資源、創新資源和能源效率間的作用機制,結果顯示,城市群戰略能夠顯著提升人力資源、金融、創新和能源等資源集聚的配置和使用效率。
2.2.7 資源集聚效應研究
資源要素的空間集聚會對城市和區域經濟社會發展、城鎮化進程、地域空間組織形式、創新活動和生態環境產生全方位影響。
(1)資源集聚的經濟效應
新古典經濟增長理論認為,經濟增長取決于資本、勞動、技術等生產要素的投入,資源要素的集聚密度對經濟發展至關重要。資源要素的空間集聚能夠改變地區的要素供給條件,降低經濟主體的生產成本,帶動全要素生產率的提高,產生規模報酬遞增的集聚經濟效應,從而促進經濟增長(59)。在城市(群)發展的初期和中期,人才、資本、創新等資源要素的集聚會極大地帶動城市(群)規模效率的提升,促進產業結構的高級化和合理化進程,對提高經濟效率、推動城市(群)經濟快速發展具有重要作用(60)。但是,當資源要素集聚達到一定的規模后,土地、勞動力等要素價格快速上漲,出現資源緊缺、成本上升、環境污染等擁擠效應,從而導致規模不經濟現象。對外商直接投資(FDI)地理集中指數的指標分解研究表明,資本集聚帶來的溢出效應具有5年的衰減周期(61)。此外,部分研究表明,某些自然資源稟賦較好的地區可能存在“資源詛咒”現象,從而對地區經濟發展造成負面效應。
(2)資源集聚的城鎮化效應
資源集聚是資源空間配置的基本模式,也是城鎮化的基本內涵,資源要素從農村向城市流動并在城市集聚是城鎮化的重要表現形式。勞動力、資本、技術、信息等流動性要素,在城鎮化過程中大量且持續的流動和重組(62),從而帶動城鄉經濟社會聯系不斷加強,城鄉空間地域邊界逐漸模糊,農村城鎮化進程加快(63)。城鄉資源要素流動受阻或資源要素分布的不合理,會阻礙城鎮化的健康發展,如中國長期以來實行的城鄉二元戶籍制度嚴重阻礙了勞動力要素的城鄉流動,造成人口城鎮化水平與經濟發展水平嚴重脫節。
(3)資源集聚的空間效應
資源集聚對城市空間發展和區域空間重構具有重要影響。在資源集聚初期,一些初始資源稟賦較好和基礎優勢突出的地區發展成為城市(或區域核心),其集聚效應較強,吸引了大量優質資源要素,城市得以快速發展和壯大,與外圍地區相比形成顯著的比較優勢,區域核心—邊緣結構初步形成。但當資源要素的集聚達到一定的臨界值時,核心城市在擁擠效應下造成資源要素成本迅速增加,要素向周邊低成本地區的流動加快,進而帶動了周邊地區發展并形成新的次級中心城市(64),在市場和政府力量的雙重作用下,區域空間結構逐漸向多層級的核心—邊緣結構演化,并最終演化為城市群這一穩定成熟的地域空間組織形式(65)。
(4)資源集聚的創新效應
資源集聚的創新效應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方面是創新資源要素集聚對城市和區域發展的影響;另一方面是勞動力、資本、信息等其他資源集聚對創新活動的影響。①新經濟地理學理論認為,創新資源在某一城市或區域的集聚,便于創新主體獲取必要的資源投入,不斷降低創新成本,提高資源利用效率,促進經濟發展,從而吸引更多的資源向本地靠攏,保持其創新領先水平。創新資源集聚的數量、質量和創新主體對創新資源的優化配置能力,決定了地區的創新潛力(66)。②資源集聚的協同效應對創新績效具有較大影響,地區資源集聚狀況與創新能力存在顯著的相互作用關系。根據知識生產函數模型,創新活動的開展依賴于創新所需的要素投入,其投入數量差異影響創新產出效果,資金、人才、技術等資源要素投入越多、越集中的空間單元,其創新成本越低(67),往往更容易獲得較多的創新產出(68)(69)。
(5)資源集聚的生態環境效應
資源集聚在產業和空間上的表現,即產業集群和城市的形成,往往會導致資源短缺、土地占用、土壤退化、環境污染、生物多樣性減少等一系列生態環境影響(70)(71)。不同階段資源集聚造成的產業結構升級變動和城市空間結構體系變化,也表現出不同的生態環境效應。在資源集聚初期(初級發展階段),為獲取外部經濟效益和規模效益,生產要素在逐利機制導向下向某一地區或城市大規模集聚,帶來產業和城市規模的盲目擴張,其在城鄉之間和不同城市間的轉移、重組和再分布過程中,往往造成資源的過度消耗和損失浪費,對生態環境造成破壞性影響。而到了資源集聚的中后期(中高級發展階段),隨著產業結構的轉型升級,城市治理者對生態環境保護的重視,使得生態環境負效應因為廢物循環、污染物排放技術升級、能源利用效率提高而緩解,形成完善的資源循環利用網絡(72),生態環境負面影響顯著減小,逐漸向生態型經濟和生態城市發展(73)。
2.2.8 資源集聚能力影響因素研究
學者們從不同方面對資源集聚能力的影響因素進行了分析,這些因素主要可以歸類為:①制度因素,如政府干預程度、對外開放水平、市場完善程度等;②經濟因素,如人均GDP、基礎設施水平、運輸成本、資源配置能力、產業聯系、固定資產投資占GDP比重等(74);③科技因素,如創新能力、技術溢出機會、人力資本水平、信息共享程度、教育水平等;④自然因素,如區位優勢、資源稟賦差異、市場規模等。此外,朱英明等還指出環境損害會對資源的集聚乃至在該地區的發展與成長產生顯著的約束作用。
2.2.9 資源集聚能力提升路徑研究
關于城市資源集聚能力提升路徑的研究,基本上是針對資源集聚能力的影響因素展開的:①制度方面,應該加大制度革新力度,深化經濟與社會體制改革,推進管理體制創新、創造更加開放的市場環境;②經濟方面,應該加大基礎設施建設、合理進行固定資產投資,加快經濟發展、優化產業結構,加大資源投入質量的政策支持、提高居民收入和消費水平、加強產業集聚程度;③科技方面,應該加大城市創新環境和創新能力的支持、推動城市技術進步,加大人力資本投入、提高教育質量等(75);④自然方面,應該提升城市集約利用資源的能力,創造軟環境吸引資源向本地集聚、擴大城市規模(76),協調地區間的合理分工、彌補資源稟賦差異帶來的弱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