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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花襲人軟語規(guī)莽玉,薛寶釵密語慰癡顰(上)

寶玉從寧國府出來,已是深夜,這邊幸得襲人早使了些錢,又命小丫頭在值班房內(nèi)候著,那值班的婆子得了好處,也自留心,并不敢多說什么。直到下半夜,寶玉和茗煙來敲門,兩人心內(nèi)正自突突的,才敲了兩下,那門吱呀一聲開了,倒把兩人唬了一跳,只見卍兒提著燈籠,五兒和春燕兩人在前頭,后面兩個值班守夜的婆子。眾人見了寶玉,便都念佛。春燕道:“二爺可算回來了,若再晚些,只怕包不住,太太那邊若知道了,我們都死無葬身之地,我們雖是奴才,爺也憐惜些。”

寶玉忙進來,拉了春燕便急往怡紅院這邊來。茗煙也嚇出一身冷汗,見寶玉進去了,方轉(zhuǎn)身一溜煙走了。

寶玉來至怡紅院,秋紋、麝月等人忙接著,如同得了鳳凰一般,獨襲人坐在里面床上抹淚。

寶玉便進來安慰道:“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你哭些什么,何必又為我擔(dān)心。”說著便拿了手絹來替襲人拭淚。

襲人低了頭,卻瞟眼看見寶玉懷里竟帶出一串紅彤彤的東西來,細看時,卻是一串紅豆穿成的相思項鏈,頓時氣白了臉,淚水如斷線的珍珠般無聲的滾落下來。

寶玉道:“才好了些,怎么越發(fā)哭得厲害了。”

襲人只不言語,越發(fā)哽咽起來。

寶玉著了急,拉著襲人的手道:“想必是我回來晚了,害你們著急,又一夜不曾睡,我以后再不這么著了,你別哭了吧。”

襲人索性抽出手來,含淚起身出去了。寶玉忙跟了出來,卻又一時紅著臉無語。

麝月、秋紋打了熱水來,寶玉只得梳洗了,進來里邊睡下,卻一夜輾轉(zhuǎn)難眠,直到天蒙蒙亮,方朦朧睡了。

襲人少不得自顧哭一回,傷心一回,滿肚子的話又無從說起,直俟到寶玉在里面睡安穩(wěn)了,方進來里邊躺下。

次日,寶玉直到日上三竿方醒來,見襲人躺在身邊,正睡得昏沉,那一串紅豆相思項鏈卻壓在自己的枕下,寶玉遂紅了臉,明白她昨夜多半是因為它的緣故,便悄悄把那紅豆相思項鏈拿了,輕輕下得床來藏在柜子里頭,方趿著鞋出來。

其實襲人早醒了,見寶玉這般,又裝睡,并不起身。麝月、秋紋等人忙進來伺候?qū)氂翊┮孪词?

寶玉伸了個懶腰,抬眼見外面已經(jīng)是艷陽高照,立馬跳了起來道:“怎么就這時候了,今兒可遲了,如何是好,你們怎么也不叫我一叫。”

麝月道:“昨晚你回來得遲,天要亮?xí)r方睡安穩(wěn)了,所以沒忍心叫醒你。”

寶玉道:“家學(xué)那邊原是混日子,倒也罷了,只是這會子才去的話,恐先生責(zé)罰,又說我偷懶,傳到太太那里,只怕又有氣生。”

襲人早又起來,出來道:“你這會子知道急了,又有何用,索性便說你病了,告一天假吧。”

寶玉道:“也只得這么著了。”

麝月笑道:“既這么著,我便打發(fā)人過去說了。”

寶玉道:“太太那邊可想好了再說,別又驚動了她們,當(dāng)作一件大事。”

麝月道:“我只說你有些頭疼,如今已經(jīng)吃了藥,發(fā)發(fā)汗便好了。”

寶玉便只是笑。麝月自出去了不提。

秋紋便道:“二爺既然昨晚睡得晚,索性這會子回去再躺躺,養(yǎng)養(yǎng)精神。”

寶玉道:“這會子倒是睡足了,再躺著難受。”

襲人道:“你若出去,倘或別人看見了,倒說你偷懶撒謊,連我們也有不是。”

寶玉聽了襲人這話,笑道:“你說的很在理,咱們且回屋里坐著說話,只是久了悶得慌。”

襲人冷笑道:“你幾時不悶得慌,咱們這些人在屋里,原來都不曾入你的眼,倒是外邊有好的,時常能替你解悶,既這么著,索性把我們都攆了吧,自然有那外面能替你解悶的來伺候你。”

寶玉見襲人臉上有些怒色,眼里也含著淚,忙笑拉了襲人的手進屋子里來道:“我?guī)讜r外面有什么人了,只偶爾出去一遭,都是你們想歪了,你這話也不知說了幾遭了,我何嘗舍得。”

秋紋便在外面笑道:“二爺說的什么話,你昨兒半夜才回來,害得襲人哭了幾缸眼淚,竟和那林姑娘有的一比了,你不說自己叫人擔(dān)心,夜游神一般,卻來說我們想歪了,那紅彤彤一串兒相思豆是什么故事,哪里得來的?”

寶玉紅了臉,想必是昨晚睡覺換衣服時被她們看見了,只得哂笑道:“那原不是什么稀罕物,算不得什么的。”

秋紋道:“自然算不得什么稀罕物,只橫豎不過是女兒家的東西罷了。”

寶玉頓時啞口無言,只把臉憋得紫脹。襲人見了,又怕秋紋把話說重了,勾出些他的呆病來,方道:“你也別說了,只去忙你的吧。”

秋紋冷笑一聲,便自走了出去。這里襲人默默走到里邊床沿上坐下,一言不發(fā)。

寶玉只得訕訕的跟了進來,在襲人身旁坐下,拉起襲人的手道:“都是我不好,保準(zhǔn)以后都不會了,你若還不放心時,那紅豆串在抽屜里,我把它丟了便罷。”說著便起身。

襲人忙拉住了道:“你急些什么,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你這會子急,那時怎么不多替我們想想。我倒是不為那什么相思紅豆串,你這樣兒,也不是一遭兩遭了,若為了這些,我還不得氣死。”

寶玉道:“那你為了什么?”

襲人道:“你愛出去散散,倒也罷了,只是你心里也多想著我們些,多想想我的難處。”

寶玉不解,問道:“你說的是,我以后都改了,只是你究竟有什么難處,說出來我聽,看我可幫你解得。”

襲人便一時紅了臉,見屋子內(nèi)沒了其他人,方道:“你怎么也糊涂了,如今我領(lǐng)著太太那邊每月五兩銀子的月錢,且都是從太太份例里拿出來的,和那幾位姨娘的一樣。我肩上的擔(dān)子你難道還不知道!若說我服侍你服侍得好,太太賞識,多給了些,然每月這樣,天下也沒這樣的理,你只仔細想去。我兩明面上雖依舊這樣,可在太太和別人面前,早定了的。我心里明白,所以每每為你操心,擔(dān)驚受怕,你卻還是這樣,去了哪里也不說,深更半夜才回來,倘若有什么,或者太太那邊知道了,我如何回?再或者有什么意外,那我便是死了,也難辭其咎。你雖只逞一時之快,在外面花天酒地,也不知認得些什么混賬人,還帶了幌子回來,殊不知我在這屋子里為你擔(dān)心,為你受罪。”

寶玉聽了,又見襲人面紅如櫻桃,一時只動情的捂著襲人的雙手道:“我的好人,我錯了,我知道你的一片苦心了,今后再也不這樣了,若說了做不到,我便天打雷劈了吧。”

襲人忙捂住寶玉的嘴,嗔道:“你胡說些什么,發(fā)哪門子誓。要天打雷劈,也還輪不到你,老天爺若要罰人,也先輪到我罷了。只是我若死了,竟真白操了這一世的心了。”

寶玉見襲人這般軟語溫存,十分動人,忍不住便拉了她來摟在懷里。

襲人紅了臉笑嗔道:“大白天的,可別這樣,若她們見了,我可還要臉呢。”

寶玉只得放開手笑道:“咱們也不是頭一遭,既然這樣,咱們且歪在床上,好好兒說話。”

襲人笑道:“你要歪著便歪著吧,我可睡足了,不敢和你鬧。”

寶玉便脫了鞋,自己爬上床來,卻把頭枕在襲人的腿上,又伸手攬住襲人的腰,抬頭笑看著襲人道:“前兒她們都說你原是珍珠女,比金子還貴些,我今兒才知道了,果真是的。”

襲人羞紅了臉,低首笑道:“你也聽她們嚼舌,我雖原姓花,家里叫我珍珠,可自從跟了你,竟把原來的名字忘了。這會子你且別說這些沒用的,如今我是不能走的了,可你也別得意,我雖是你的跟前人,但你若是一意孤行,上面還有太太老爺和老太太,若你嫌棄我極了,我橫豎一頭撞死了便罷。”

寶玉伸手捂著襲人的嘴道:“快別說這些令人痛心的話了,我?guī)讜r說過嫌棄你的話來,只你別離我而去,我便心滿意足阿彌陀佛了,那還敢有得隴望蜀之心,你又何苦抬出老爺太太和老太太來,若連她們都驚動了,我豈不是罪過。”

襲人握著寶玉的手道:“我知道你有時嫌我煩,可我的心事又說給誰聽。”

寶玉道:“我此刻不是聽著呢,我還以為你為了那相思紅豆串呢。”

襲人嗔道:“你想哪里去了,我難道還是容不下人的,你一時興起,干了這些人前說不得的勾當(dāng)?shù)挂擦T了,只是你一時高興,就忘了我們,竟不顧后果,又時常吟風(fēng)弄月,如何不叫人為你擔(dān)心受怕,若是將來換作林姑娘,不知怎樣慪氣呢。如今你也在家學(xué)里,不管你真讀書還是假讀書,只人前裝些樣兒,也時常替我想想,收斂些,去哪里先告訴我一聲,我便念你的好,感你的恩了。”

寶玉卻道:“將來林妹妹才不是你想的這樣。這大觀園里,只她是知道我的,我也知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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