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黨史辦主任的考證
2002 年7 月20 日,從靖州到達通道。沒想到,一路的植被好極了。青青的山,綠綠的水,碧翠欲滴。松杉茂密,林蔭蔽日,空氣清新。這不就是森林公園么!我們將車窗打開得大大的,深深地吸著純凈的天然氧。進入縣境,通道的縣黨史辦姚主任迎接我 們。
在車上,姚主任向我們介紹通道歷史沿革概況。他說:通道,在千年以前已設縣,原名羅蒙縣,后來開辟山間道路,溝通了湘桂黔,北宋時改以通道為縣名,意即通往黔、桂兩地的大道。它位于湖南西南邊陲,為湘桂黔三省(區)六縣交界之處,曾屬靖州,民國廢州,靖州改靖縣,通道縣與之平行建置。解放后,兩縣一度合并,通道反而“吃掉”了靖州。到60 年代初,兩縣分治。在通道,由于侗族人口占70%,被命名為通道侗族自治縣。在靖州,苗族、侗族共占61%,被稱為靖州苗族侗族自治縣。這兩個縣都屬深山區,人口不多,20 萬多一點。
根據安排,我們先參觀老縣城的“恭城書院”。這里是通道會議紀念館,陳列著有關通道會議的文獻資料、歷史文物和研究著述。在這里,姚主任,還有紀念館長,陪我們一邊參觀,一邊探討通道會議的一些歷史情況。這方面的研究資料不很多,有些情況不很清楚,因而有些不同看 法。
姚主任講他的看法,說:通道會議是在軍事形勢十分危急情況下召開的一次緊急會議。中央紅軍到達通道時,蔣介石在通道東面的綏寧、城步,北面的靖州、會同、洪江、芷江一帶構筑工事,修建碉堡,集結近20 萬軍隊,布置了一個大口袋,等待紅軍去鉆。面臨五倍于己的強敵,中央紅軍如按原定計劃北上湘西會合紅二、六軍團,勢必陷入敵人布下的口袋陣,招致可能全軍覆沒的滅頂之災。在此危亡關頭,中共中央在通道召開了有關負責人臨時緊急會議,有的說是軍委擴大會議。出席的有:博古、周恩來、張聞天、王稼祥、毛澤東,還有李德,討論進軍方向問題。a 會議既無預定規格,也無明確程序,故李德在《中國紀事》中稱之為“飛行集會”。這可能是通道會議見于史書最早的名稱。中央領導人到20 世紀70 年代初才公開說到這個會議。1971 年7 月7日,鄧穎超到中國革命博物館審查館展陳列時說:上次你們提的問題,回去我問了恩來同志,在長征途中是否開過通道會議和黎平會議?恩來同志講,是開過通道會議和黎平會議。后來黨史書廣泛使用開 來。
關于通道會議召開的時間,目前的研究著述說法不盡一致,有的說是1934年12 月11 日,有的說是12 月12 日。但都沒有講根據。小姚作了考證,贊同12 日說。他分析了中央領導人的行軍路線和行程情況,認為,隨中央第一縱隊的博古、李德、周恩來、朱德,11 日在通道的下鄉流源村宿營;隨中央第二縱隊的毛澤東、張聞天、王稼祥,11 日在通道的馬龍鄉辰口村宿營。這兩地相距三四十里路,中央領導人不可能聚集開會。12 日,兩個縱隊都到芙蓉一帶會合宿營,此后連續兩天共同行進,一起宿營。為什么確定為12 日開的會呢?小姚說:因為在這天晚7 時半,中革軍委發出了“萬萬火急”電令,命令先頭部隊攻占黎平,打開入黔通道。而此前確定的是北上靖州路線。在13 日,部隊并未北上,而是西進播陽,直指貴州方向。這就是“轉兵”。如果不是會議結果,不可能有此變化。那么,會不會是13 日呢?不合邏輯。因為“轉兵”的電令在頭天晚已發出。哪有先“轉兵”后開會之理?!
關于開會的地點,目前有三說。一是李德在《中國紀事》中說的:會議在山邊的一座獨立房子里召開的。二是哈里森·索爾茲伯里在《長征——聞所未聞的故事》中說的:會議在城外附近農村某處一家農民的廂房里舉行的。三是中央文獻研究室編、金沖及主編的《毛澤東傳》認為是“在通道城(今縣溪鎮)恭城書院舉行”的。我們黨史系統基層的這位主任,也作了考證。他說:確定會議地點,首先要弄清楚行軍活動路線。中央領導人所在兩個縱隊,在通道境內停留了三天,但都沒有進駐老縣城即如今的縣溪鎮。只有一軍團一部和九軍團經過縣溪鎮,但當時的中央重要領導人未隨他們行軍,因此不可能在恭城書院開 會。
我問:為什么目前將《紅軍長征通道轉兵會議會址》的牌子掛在恭城書院呢?小姚說:1994 年,還沒有調查清楚會議會址,要舉辦紀念活動了,總得確定一個地方。恭城書院是縣里的清代建筑,始建于乾隆年間。書院由門樓、兩棟齋舍和講堂組成,均為上下兩層,全為純木結構,穿斗式構架,房間較多,有60 多米的進深,很有氣勢,是少數民族地區現存的最大書院之一,而且整體保存還好。那時就將它定為會址了。我表示理解,因為這與確定黨的生日基本是一個思路,也是人們在處理某些難題時的思維邏輯所使 然。
小姚繼續講他的考證:索爾茲伯里的書沒有講具體地名,但從另一個角度也否定了在縣城。既然中央兩個縱隊在12 日會合宿營的地點在芙蓉一帶,那么,領導人開會也就應當在這里。芙蓉一帶是當時通道中部有名的侗寨群落,共有8 個大寨,400 多戶人家。中央機關和作戰司令部在此宿營可以容納。兩個縱隊會合后,領導人在此開會比較便利。姚還說:當時芙蓉寨東南邊山腰上有座寺廟,叫木林庵,單獨建在郁郁蔥蔥的樹林之中,與山下寨子遙相對望。木林庵四周有圍墻,庵里有正殿、東西廂房,還有天井,一條石板路從庵門延伸下來直到寨邊小溪,與李德講的“獨立房子”能夠吻 合。
小姚的考證算是一家之言。他做向導,領我們去芙蓉寨看看“獨立房子”所在地。作為“獨立房子”的木林庵,早已毀了,但那個山還在。姚給我們指了方向位 置。
通道的同志很關心對通道會議會址的說法。從通道考察剛回到北京,就收到對會址的另一說法的考證材料。這個材料上還蓋有通道侗族自治縣牙屯堡鎮外寨村委員會的公章。它根據伍修權的回憶錄,首先否定了在縣溪恭城書院召開說;又以屬地的行政管轄之變遷,指出:在1934 年,芙蓉寨屬綏寧縣,不歸通道。若在芙蓉召開,就應稱綏寧會議轉兵,但從無此說。因此,也否定了姚奉彪的芙蓉寨木林庵會址說。該材料還根據鄧穎超回憶的“通道轉兵是在農村某一家農民的廂房里舉行的,當時這家農民正在舉行婚禮”等回憶,再根據當地老人楊再隆生前講的情況,說在1934 年12 月11 日(農歷十一月初五)這一天,外寨村的村民確實有結婚辦喜酒之事,認為印證了鄧穎超等的回憶,因而提出通道會議是在牙屯堡外寨村召開的。這個材料,實際上也是將哈里森·索爾茲伯里根據別人提供的說是鄧穎超講的會議在城外附近農村某處一家農民的廂房里舉行的說法具體化了。這一說法值得認真研 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