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齊楚瞇眼,冷目灼灼。
秦煙太熟悉這種眼神了,就像邊野,一只野狼盯著一只撅著屁股吃草的小白兔。
窗外有風在吹,吹的人心嗖嗖的癢。
齊楚在想,無論秦煙怎么回答,他都要堵住她的紅唇,好好證明一番她的口無遮攔。
小白兔卻如鯁在喉了,她原本只想激一下齊楚,好轉移話題,不曾想矯枉過正,給自己挖了一個坑。
“不說的話......”齊楚突然傾身。
“我說......你看我胳膊肘有顆痣。”秦煙一秒鐘都沒有猶豫,瞧準勢頭,跟個沒事人一樣彎起自己的胳膊,遞給齊楚看。
這話題轉的,三路十八彎,一個漂移就過去了。
如果見風使舵,順風張帆也有等級的話,秦煙絕對是最強王者級別。
“......”
齊楚擰著眉頭愣了兩秒,遂而冷笑,“秦之韻......”
“怎么了。”
“你真是個神人。”
明明是個小機靈鬼好吧,秦煙撇嘴。
終于卸下了提亙著的一口氣。
可偷摸覷了一眼男人,又覺得難安,那個人的神情,五官寂冷,說不上是在意還是不在意,沒什么慍色,卻帶著點敗落的戚戚。
敗落于什么?沒能找機會揍她一頓?
“你在想什么呢,我開玩笑呢。”秦煙有些皺巴巴的開口。言辭外,說是安慰他,倒不如說是深怕待會兒不給她飯吃。
齊楚擰眉笑了一下,又開始慢慢悠悠的刺激她,“我在想,胳膊上有痣的話,上輩子你是被你那個做了皇帝的情夫給卸了胳膊嗎?”
恰如其分的語調,字字戳心戳肺卻是真。
“我是不是跟你說過,南安的事情是我的底線,你不要一口一個情夫的。”秦煙跪坐在床上,拿手指著他,眼底慍怒,寒光逼人,語氣也是真的切齒。
她這么生氣,誠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項衡是她不愿意提及的過去,可最主要的是,齊楚作為一個局外人,憑什么摻合著一針見血,讓她難堪。
“我就要提,提到你什么時候一點感覺都沒有了,我才安心。”齊楚捏住她右手的手腕,強行壓下她的暴戾。
又是一番針尖對麥芒。
秦煙抬起左手,啪的一聲。
只是打在了齊楚捏著她的那只手上。
她倒是想打臉,但她已經有所顧忌了。
得斂著,不然反受其害。
打臉算什么,不痛不癢的,她要放長線釣大魚,以后有的是機會弄死他。
“我以為你要跟我單挑。”齊楚不痛不癢的捏了一把秦煙的臉。
秦煙眸子轉了轉,一臉的狡黠,問他,“齊楚,你是不是挺期待我跟你單挑的。”
“什么?”齊楚蹙眉。
“你喜歡我,對吧。”秦煙細長的眉梢一挑,湊到齊楚的眼前,媚眼如絲,“你喜歡我吵吵鬧鬧的,你喜歡我所以今天才回來的這么早,你就是想我。”
誰能想到她會突然說這些,齊楚也沒想到。
她說的很堅定,堅定到明晃晃的是在吹著勝利的號角,然后炫耀著告訴他:你喜歡我對吧,但是我不喜歡你呢。
“我不喜歡你。”齊楚推開她,語氣寒峭,夾裹凜冽。
“你喜歡。”秦煙不依不饒,盯著他的眼睛看,試著捕捉他眼底的情緒。
當然,她也知道他喜不喜歡,也是在裝腔作勢罷了。
“我不喜歡你這一款的。”齊楚哂笑著看她,“我喜歡甜一點的,你甜嗎?”
說完,他又垂下眼瞼,仔仔細細的端詳起衛生棉的外包裝。
秦煙還真沒從他的眼睛里看到什么異樣。
看來是真的不喜歡她。
是好事,但也是壞事,好在她不用顧忌什么了,壞在她可能還是要斂著點,不能太為所欲為。
拿別人的感情權衡利弊,她可真是個壞女人,秦煙自己都這么想。
齊楚終于在衛生棉的外包裝,那個被他撕壞了的封口處看到了簡潔明了的示意圖。
“我知道這個東西怎么用了,起來。”齊楚推了推又攤回床上的秦煙。
也很簡單,齊楚撕開薄薄的一層包裝,還有淡淡的香氣。
“這樣撕開,然后,這一面貼在衣服上,就是這樣。”
說完,沉著一張臉了站起來。
“等一下自己下去吃飯吧,我想起來我還有事,再出去一趟。”
說罷,他徑直走了出去,沒做一點停留。
有人也在裝腔作勢罷。
齊楚出門,冷著臉打了一通電話,直截了當,“金銘崇,出來,喝酒。”
暮色四合,月色擺弄,隔著夜間的霧氣,朦朦朧朧。
十二月的維港,到了晚上,空氣中便多了一層絲絲入冷的水汽。
維港。文錦華庭。
六棟的最頂層,二十二樓,兩套三室兩廳被打通成一套獨立的單身公寓。
浴室里,男人闔著雙目躺在浴缸里,膚色是寡淡的冷白,可矜薄的唇偏偏又浸著嫣紅,故而看上去又冷又媚。
眼角隱著一顆淚痣,淡淡的,卻奪目。
放在一旁的手機震了震,男人沒有猶豫伸出手去撈,一雙手骨節分明,還浸著濕答答的水汽,像一塊泛著寒光的玉石。
“秦煙的車禍跟我沒有關系,如果你繼續猜忌下去,對我們的合作,沒有任何的好處。”
那端的人,直截了當。
“不是對我們的合作沒有好處,是對你沒有好處吧?”
這端的人,一針見血。
“我們不是一家人嗎?”
“您是老糊涂了吧,還當我是三歲小孩嗎?”
“你要真是三歲小孩就好了,小時候多聽話,我說什么你都乖乖......”
“閉嘴!”
“呵呵呵.......”
冷笑聲隔著冰冷的屏幕躥進男人的耳朵里,浸著寒氣,令人作嘔。
“您還是少說點惡心的話為妙。”男人的聲線婉轉,不矜不伐,可尾音落下后,帶著點切齒的恨意。
“你今天的戾氣很重。”那端的人又是冷笑。
比起男人明顯的情緒起伏,她總是冷靜的像條吐著信子的毒蛇,說出來的每一句話也都言簡意賅。
“今天在煌上煌,我見到她了,你的心里只有利益,我的心里還有她,如果你真心想合作,就不要再拿她做籌碼,我一個人,就足夠做你的籌碼了,不是嗎?”男人冷笑,聲線薄涼。
“你長大了,沒有小時候好控制了。”那端的人語氣狹隘,像是從喉嚨的罅隙里擠出來的聲音,叫人渾身難受。
她從頭到尾都在說廢話。
男人沒再多言,啪的一聲掛斷了電話,頹著手臂伸出浴缸,然后垂著手腕,扔掉了手機。
他慢慢的,將自己浸入到早已涼透了的水溫之中。
清逸的眉眼,好像是累極了。
幾分鐘后,男人浮出水面,微茫的喘著氣。
維多利亞酒店。
紅男綠女,燈紅酒綠,歌臺暖響,聲色冗雜,好不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