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代

在時隔兩個月之后，為了抓住暑假的小尾巴，樂陽去了東極鎮(zhèn)散心，剛來的第一晚就夢到了幾個月來困擾著他的夢，比起以前樂陽會表示極度震驚之外，現(xiàn)在已經(jīng)慢慢接受了，那個夢哪怕再真實，對他的現(xiàn)實生活并沒有什么影響，夢里的他過著另一種生活，對他來說，也挺好，也不用去糾結(jié)。

走在東極鎮(zhèn)里，海風(fēng)肆意地吹著，伴隨著刺眼的陽光暴曬，樂陽不大一會兒就回了民宿，此次行程只有三天，按照他在網(wǎng)上偶然搜到的一篇署名火火的旅游攻略，再看了一眼經(jīng)費預(yù)算，果斷買好票來到了這里。

此時正是夏季最炎熱的時候，來這里的人很少，樂陽倒覺得不錯，曬是曬了點，熱是熱了點，但不用看人啊，風(fēng)景老好了。

夜晚，海島的氣溫降了下來，沿著海島上的石子路和燈光，樂陽慢悠悠地走著，懸崖是被用鐵絲網(wǎng)攔了的，樂陽站在鐵絲網(wǎng)面前，看向前方的大海。

樂陽看到并且聽到對面海域有鯨魚在活動，為確保自己沒有眼花，樂陽從褲兜里立馬摸出手機，對著前方開始拍攝，是鯨魚！鯨魚在這里翻躍！

鯨魚活動了一會兒后便消失了，樂陽看著手里的錄影，夜晚沒什么燈光，所以并不太真切。海面上還漂浮著一些不大的浮標(biāo)，燈塔也照不到這個懸崖前方的海域，只有頭頂?shù)脑鹿忪o靜地映照在濤浪上。

不得不說，對于在大城市習(xí)慣了浮躁緊湊生活的人，這里無疑是一個最讓人內(nèi)心無比寧靜的好去處。

傅和在家整理了一個24寸大的行李箱的衣物，晚些時候她要出發(fā)去BJ，過幾天再轉(zhuǎn)飛杭州。凌一已經(jīng)在BJ落腳兩個月了，傅和去BJ辦事順道與凌一見見面。

在大興機場下了飛機走出機場時，左找右找，終于與前來接她的凌一碰上了面。

“火火~這里！”傅和往聲音來源看過去，這——誰？

凌一見傅和沒有動，便往她跑過去：“喂！愣著干嘛，不認識我了？”

“我記得五月和你視頻的時候你還是一個長發(fā)及腰的柔弱美女子啊，你怎么想不開了？”看著短發(fā)的凌一，傅和有些emmmmm怎么說，有點惶恐。

“上次我問你什么時候來BJ，我就已經(jīng)剃成這樣了，怎么樣？帥氣不？”凌一揚了揚自己只剩上半部的柔軟發(fā)絲，沒有經(jīng)過定型膏的打理，頭發(fā)有些軟軟的偏在一邊。

“嗯…..”倒也不是不好看，只是傅和一下沒適應(yīng)過來眼前一個長發(fā)飄飄的女子突然換了個風(fēng)格，就跟換了個人似的，需要一些時間去習(xí)慣。

“快夸我！”

“真帥氣！”傅和給凌一勉強地比了個贊。

“是吧？我同事都這么說。走，先帶你去酒店，然后去我工作的地方參觀參觀。”凌一接過傅和手里的行李箱，“我覺得我忽然可以向你展現(xiàn)一下我的男友力。”

“你確定？”傅和打量著眼前帥氣的女子。

“我當(dāng)然……還是我們一起拉吧。”凌一本想輕輕地拉走行李箱，可是行李箱告訴她不可能。

“哈哈哈，你的男友力呢？”傅和抓過行李箱拉桿往前拉動行李箱，“哦，男友力到我這兒了。”

“……我?guī)湍恪！绷枰挥X得自己不能丟面子，一定要和傅和一起拉。

兩人往地鐵站走去。

“你任職的高校有那么高的觀賞價值嗎？”

“那是當(dāng)然！在那里工作可棒了！有好多好看的男孩子。”

“他們都還小誒，你忍心嗎？”

“別亂說，我是那樣的人嗎？”

“不好說。”

“傅和！”

“哎~”傅和假笑。

“我沒有！我看看還不成嗎？”凌一一臉正兒八經(jīng)的樣子。

“成~”傅和繼續(xù)假笑。

“我才不去禍禍剛成年的男生。”

“嗯，剛成年的你是不會禍禍。”言下之意就是：成年了好久的男孩子你凌一會放過嗎？

“……”

“我談戀愛很認真的。”凌一試圖狡辯。

“幾個手？要不要數(shù)一數(shù)……”有多少個？

“不用了。”凌一轉(zhuǎn)頭想了想，“你呢，單了這么久了，要不分你一個？”

“不用了，我愛單身。”傅和想都不想就拒絕了。

“切！你就裝吧。”

凌一領(lǐng)著傅和在校園里閑逛，此時還沒有開學(xué)，偌大的校園里只有幾個工作人員在整理花壇，偶爾有從校門口拉著行李箱往里進的學(xué)生。

兩人走著走著到了凌一工作的辦公樓下。

“你要不要上去參觀參觀我的辦公室，我剛剛問了一下，有同事在里面，我們就進得去。”

“行啊，走。”傅和在BJ的日程排在后面幾天。

凌一推開辦公室半掩著的門，里面有個清瘦的男子正坐在電腦面前輸入一些數(shù)據(jù)。

“嗨，琛哥！”凌一向男子揮了揮手，傅和跟在凌一后面。男子抬眼看向兩人，對著凌一點了點頭，然后看向傅和：“這是？”

“我朋友傅和，從成都來的，來我工作的地方轉(zhuǎn)轉(zhuǎn)！”凌一爽快道。

“你好，我是傅和。”傅和朝男子點了點頭。

“你好，宋琛。”宋琛抬了抬臉上的金絲邊眼鏡，然后看向電腦繼續(xù)輸著數(shù)據(jù)，“不好意思哈，你們隨意，我得繼續(xù)弄我的工作了。”

“好的！”凌一帶著傅和走到自己工位面前翻開抽屜拿出一本相冊：“對了，給你看看這個。”

傅和接過相冊打開：“這不是我送你那份圖冊集嗎？”

“對，你翻到第二十四頁，看看有什么。”

傅和莫名看了一眼凌一，翻到第二十四頁，入眼的是兩張她前年春天在云南旅游時拍的照片，一張是風(fēng)景照，另一張照片上是將紅絲巾套在頭上還蒙住半張臉的自己。

“這有什么？”傅和不解地看著凌一。

凌一指了指她那張照片的左邊，傅和看過去：“啊，人，所以？”

“我剛到辦公室報道的那天，跟我的新同事們認識了一下，然后我發(fā)現(xiàn)其中一個同事很眼熟，想了很久都沒想起來，前天我無意間又翻到這本圖冊，才發(fā)現(xiàn)是在你這張照片上看到過他。”

傅和驚訝：“你是說，我無意間把你同事給拍進去了？”

“對。”凌一點了點頭。

傅和重新看著那張她的照片，盯著左邊因為聚焦而顯得有些模糊的人臉：“這可是我前年拍的啊，太巧了吧。”

“是吧，我也覺得很巧。”

“你們是在說樂陽嗎？”宋琛停下敲鍵盤的手，看向正圍在工位前的兩人。

凌一回頭：“對啊，這照片就是傅和拍的呢。”

“著實很巧啊，傅小姐你是不知道，前天凌一給我看這張圖的時候我都驚了。”

“哈哈。是嗎？我現(xiàn)在也挺驚訝的。”傅和笑了笑。

“傅小姐最近都在BJ嗎？晚幾天的話有可能在學(xué)校碰見樂陽呢。”宋琛詢問傅和。

“可能沒時間了，我明后兩天要去BJ郊區(qū)，沒太多時間。”

“那挺遺憾的。”宋琛搖了搖頭，收回眼神繼續(xù)敲著鍵盤。

凌一領(lǐng)著傅和又四處轉(zhuǎn)了轉(zhuǎn)，然后去了市中心購物，傅和沒敢買什么東西，她出門在外，購物就是個累贅，所以圍著商場轉(zhuǎn)了一大圈之后，兩人手里提滿了東西，卻全都是凌一的。

兩人找了一家冰淇淋店坐了下來，將購物袋放在旁邊的空桌上。

“可累死我了。”凌一攤在沙發(fā)上。

“帥氣的一一啊，你剛剛買這么多女友風(fēng)的衣服，有沒有想過跟你現(xiàn)在不搭啊？”

凌一吃了一口冰淇淋，哼了一聲：“我早想到了，但老娘想要挑戰(zhàn)一下頂著男友的發(fā)型穿著女友的衣服是有多拉風(fēng)。”

“……”拉倒吧，傅和甩出一個白眼，“說，看上哪家白菜了？”

“火火你真的是火眼睛睛啊。”凌一睜大眼睛。

“從實招來。”傅和擺好吃瓜的動作。

……

樂陽在東極鎮(zhèn)呆的最后一天晚上，當(dāng)?shù)叵铝艘徽沟谋┯辏逶缡盏矫袼蘩习宓母嬷羁斓囊话噍喍墒窃诘诙煸缟希瑯逢枱o奈，多滯留了一天。

樂陽看著外面被暴雨沖刷過的景象，向老板借了把傘，往外走去，此時樂陽該去的景點已經(jīng)去了，就在外面閑逛著，周邊的人越來越少，樂陽來到了一座正在維修的廟宇面前。

施工隊的人還沒有到，周邊泥地坑坑洼洼的，積滿了雨水，因為不太確定廟宇是否能夠進去參觀，樂陽便在外面轉(zhuǎn)了轉(zhuǎn)。

有塊看起來年歲已久的石碑矗立在荒草叢中，避開洼地，樂陽小心翼翼地蹦到了石碑面前，撿起一根枝椏刨開亂糟糟的荒草，石碑上刻著：此海有靈，名為鯨，鯨落之時，風(fēng)起云涌。

樂陽忽然想起前幾天晚上在懸崖邊看到的鯨魚翻涌的情景，一開始想著應(yīng)該是自己特別好運，碰到了在我國近海鮮少的鯨魚出現(xiàn)景象，可是昨天早上他和民宿老板聊天的時候，老板跟他說附近海域因為海水過淺的原因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鯨魚，他不信邪地翻出那天晚上拍的視頻，里面也只是黑乎乎的一片，海風(fēng)肆意刮著海面，除了波浪聲，根本看不出有海洋生物的出現(xiàn)，樂陽覺得自己肯定是年紀(jì)輕輕老眼昏花，幻想癥發(fā)作了。

可現(xiàn)在……

樂陽掏出手機對著石碑拍了拍照，翻到之前寫的關(guān)于那個夢的一些記錄，他記得有個海島什么的，仔細地看著自己零零碎碎寫的記錄，視線定在了“鯨什么”三個字上，樂陽覺得這真的是莫名其妙，一臉懵。

什么亂七八糟的，樂陽將手機鎖好放回褲兜里，離開了廟宇，回了民宿，睡覺。

夢這個東西本來就很奇妙，它產(chǎn)生于我們大腦最活躍的地方，也許白天你只是下意識看見過一個事物，夜晚你就會夢到它，甚至?xí)g接性夢見和它相關(guān)的事物。

樂陽覺得，這只能算是巧合，巧合率還沒有他在學(xué)校里連著好幾回碰見同一個人高。

沒錯，這個已經(jīng)二十五歲的唯物主義男青年并不打算深究這些詭異的巧合，夢就夢吧，難不成他還在現(xiàn)實里把那些他在夢里遇見的人挖出來？

省省吧，有這無聊到信玄幻的時間，干點什么不好。

傅和在BJ東跑西跑忙活了三天后的下午四點，凌一送她到機場。

機場大廳。

傅和站在安檢口排隊，凌一站在隔離帶外。

“火火，下次見不知道什么時候了。”

“總有機會的，何況現(xiàn)在我們都在國內(nèi)，想見個面也不是難事。”

“你說的對，替我向叔叔阿姨問個好呀。”

“沒問題。”

“來抱一個！”

兩人隔著隔離帶簡單擁抱了下，凌一松開手：“到你了，路上注意安全，拜拜。”

傅和舉起拿著登機牌的手小小地揮了揮：“拜拜。”然后轉(zhuǎn)過頭上前一步將身份證和登機牌遞給工作人員檢查。

看著傅和沒入門里，凌一轉(zhuǎn)身往機場地鐵站走去。

刷了卡，凌一站在等候地鐵的過道里，身后響起行李箱輪子摩擦地面的聲音，拉著行李箱的人在凌一左邊停下，凌一看過去：“樂陽？！”

男子聽到右邊傳來聲音，看向凌一：“嗯？……凌一！好巧。”如果沒有那頭短發(fā)，樂陽發(fā)誓他差點沒認出來那是誰。

樂陽看了看只背著一個小包的凌一，不像剛下飛機的樣子，摘下耳機禮貌地問了問：“你這是……”

“我來送我朋友。”等等，這不樂陽嗎？！那個出現(xiàn)在傅和照片上的人，凌一拿出手機，開始聯(lián)系傅和，她應(yīng)該還在候機室。

“哦。關(guān)系真好。”樂陽沒有接下話題，作為同事，他倆現(xiàn)在是真的不熟。

凌一笑了笑，將頭轉(zhuǎn)了過去，她跟他沒話說，與其尬聊，不如不聊，她覺得樂陽也是這么想的，你看，他說完話就把耳機戴上去了。

地鐵的轟隆聲逐漸靠近，地鐵穩(wěn)穩(wěn)靠近，站在等候區(qū)的人已經(jīng)很多。兩人上了地鐵，沒有座位，便站在一旁，隨著人流的擁擠，拉著行李箱的樂陽往凌一呆的角落靠近，漸漸靠到一起。

氣氛有些尷尬，說熟吧，傅和這兩三個月見樂陽的次數(shù)僅限于七月上中旬那段時間因為一些工作上的事有過交集，然后就放假了，根本就沒說過幾句閑話。

“樂陽，跟你說個事。”凌一拿出手機，打破了兩人之間的陌生。

“什么？”樂陽摘下耳機，微微側(cè)頭。

“你看這是你不？”凌一點開她和傅和的聊天框，劃到那張剛剛傅和找了半天才找到然后發(fā)過來的照片。

樂陽看向遞到自己面前的手機，手機屏幕上是一個圍著紅絲巾的女孩兒。

“我是男的。”

“額……”凌一被噎住，“你看左邊那個人是不是你？”

樂陽看過去，有些模糊，他也不太確定，畢竟東方人這么多，撞臉也很正常。

“這是在哪里拍的？”

“我朋友前年在云南拍的，我和宋琛覺得這個人好像是你。”

“前年在云南？”樂陽開始回想，“這是前年三月份的照片嗎？”

“應(yīng)該是吧，傅和說這是前年春天拍的。”

“傅和？”樂陽疑惑地看著凌一，這個名字有些熟悉，復(fù)合？

“吶，這張圖就是傅和拍的，前幾天她來BJ了，我剛剛就是送完她回來。就是時間上剛好撞上，不然你們還能見一面呢，該死的巧合。”

“……”是挺巧的。

樂陽沒再說話，看了眼照片上的女孩兒，因為半遮臉的原因，除了一雙好看的眼睛，都遮得嚴嚴實實。

傅和安檢完在候機室因飛機延誤多呆了一個多小時，期間凌一給她發(fā)消息讓她把那張照片找出來給她發(fā)過去，凌一跟她說她剛好碰見樂陽在機場，傅和沒有多問，從眾多存貨里把這張照片找出來發(fā)了過去，凌一沒再回她，她便開始重溫這幾年自己拍的那一大堆照片，全國各地都有，還有幾份周邊國家的。

{“由BJ前往杭州的旅客請注意：您乘坐的……”}

聽到廣播，傅和整理了一下手上的手中的物品，前往登機口檢票。

……

傅和抵達杭州是在兩個小時后，天已經(jīng)黑了，一如既往地提前打車去酒店，比起之前抓緊好腰包做旅行策劃，這一次傅和總算過了一個稍微豪華些的旅游體驗，酒店住宿是提前就溝通好的，針對大城市，花費是在所難免的。等到了酒店，傅和將行李箱推到房間的一邊，趁著還有些力氣，簡單洗漱了一番，便躺下睡覺了，今天她覺得自己格外疲憊，好想睡覺。

樂陽在中途的時候跟凌一說了再見，然后換乘了另一條線路的地鐵回家，從天還沒亮就起床收拾然后去坐輪渡，然后坐長途客車，再坐飛機到BJ，中途一直沒有睡過，所以現(xiàn)在他要回家好好休息一天。

樂陽打開大門，撲面而來的是帶著些許灰塵的閉塞氣息，將行李箱置放在房間后，樂陽開窗通了通風(fēng)，房子內(nèi)外的熱氣瞬間混合在一起。樂陽進衛(wèi)生間洗了把臉，看著鏡中沾滿了水珠的臉，樂陽的腦海里突然浮現(xiàn)出自己因為在風(fēng)沙中廝殺太久，臉已經(jīng)被塵土弄得不成樣子的面容。

樂陽甩了甩頭，然后從旁邊接了一盆水拿了一塊抹布出了衛(wèi)生間，一個多月沒住，需要好好打掃一下，不然晚上睡得不踏實。

……

樂陽躺在床上，將右手枕在腦后，大腦放空，準(zhǔn)備小憩一會兒。朦朧中，一個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子看著自己，嘴里在說著些什么，樂陽一驚，瞬間睜開眼睛。

他感覺今晚他今晚的夢又要不安寧了。

“你大爺?shù)模∧懿荒芤淮涡园堰@個夢做完？半年了，沒完沒了是嗎？！”樂陽對著天花板咆哮，將左手邊的枕頭扔了出去，真tm太影響睡眠了。

然而，樂陽將唯一的枕頭扔出去后才意識到，他要是不把枕頭撿回來，明天他落枕是肯定的，于是很不情愿地又爬過去把枕頭撿回來拍了拍然后放在腦袋下面：“明天再洗！”

“睡覺！”樂陽閉上了眼睛。心里想著：今晚一定不要睡太死。他要讓自己意識到自己是在夢中。

快睡著的那一刻，樂陽的意識里傳出來兩個字：“做夢！”

“……”樂陽對自己意識里的那個聲音表示無語，要不是快睡著了，絕對把那個聲音痛罵幾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