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月殊正欲開口，孫開誠便注意到了他，低聲道：“雖說這信箋確實有些蹊蹺，但是并不能證明這其中便是徐惜蘭做的手腳，這可能是任何人的手段，你并沒有證據證明是徐惜蘭所為。”

“你稱自己暗查許多，可有徐惜蘭毒害嘉寧縣主的證據？”

“我有徐惜蘭暗害縣主的毒囊。”宋月殊將毒囊呈上，“此毒囊上繡秋菊與蘭草，我查明此毒囊乃是是徐惜蘭差遣自己的丫鬟在城外寒綠香鋪子買來。而她所用之毒乃是劇毒妒夫人，小生所言無一假話，大人盡可查證。”

早就候在一旁的府醫用帕子蓋住毒囊，將毒囊捏起，幾番測試下來，都顯示無毒，銀針也未曾變色。

“大人，屬下還需一些時日才能查明此毒，又或者，這囊中無毒。”

“不可能，這絕對有毒！”宋月殊咬定了囊中有毒，“我愿以自身名譽為擔保，必定有毒。”

“既然如此，老夫便好好查一查。”府醫對這所查無毒之毒也生出了一絲興趣。

“毒囊之中是否含毒暫時難以查明，但是昨夜我得知消息，便已連夜去城外寒綠香鋪子派人查看，那鋪子之中的兩老一少，俱已身亡。”孫開誠沉下了臉。

他雖說是個懶散之人，但在他派人查案之前，證人身死，簡直叫人難以容忍。

“大人，這必定是這毒婦下的手！”宋月殊指向徐惜蘭。

徐惜蘭眼中盈淚，“大人，那毒囊乃是宋公子之物，小女子昨日便向諸位姐姐說明，再者我一弱女子，連一只幼兔都不忍殺害，又怎么可能會對他人下手？”

宋月殊與徐惜蘭爭辯開來，堂上爭論不休。

距離縣衙不遠的周意茶莊，溫玉容正悠然飲茶。

一道身影匆匆而來。

“飲寒，堂中情況如何了？”溫玉容雖然自己不能親眼去看，親耳去聽，但是還是可以派丫鬟去為自己打聽的。

“小姐，寒綠香鋪子之中的那一對夫婦掌柜俱已身亡，一個老人和小孩兒也已身死，那知府是個聰明人，故意說錯了鋪子里的人想要詐一詐宋月殊與徐惜蘭，他二人都知曉那鋪子之中并非是兩老一少，卻沒有一個暴露自己，都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

溫玉容手持團扇，輕輕敲了敲桌面，“這樣反而更易引起孫開誠的懷疑吧，咱們這位知府是個奸滑老練最愛貪油水的，一肚子正經本事，偏偏最愛走些歪門路，人情世故他懂得很。這兩個人之中必然有人是害了寒綠香鋪子的兇手，或者兩個都是，他們都裝作自己無辜，反而都讓人產生懷疑。”

“正是。”飲寒點頭，“看那知府的意思，并沒有偏向哪一個，反而像是對兩個人都有些懷疑的樣子。后來，宋公子請出了嘉寧縣主的侍女，指認徐惜蘭。”

“哦。”溫玉容沉思，“人證這么快就出場了？”

“是，可惜被徐惜蘭幾番狡辯之下，那侍女反而說不出什么，說是親眼見了徐惜蘭進入嘉寧縣主閨房，故意將毒囊放在縣主玉枕之下，可是徐惜蘭連番發問，她一時記不清徐惜蘭是幾時入的閨房，一時記不清當時那毒囊是什么顏色，一時又說是幾個人一起進的縣主閨房。反正是自打臉，知府懷疑是縣主相助于宋公子，認為這證詞不可信。”

“他倒是膽子大，這種時候不怕得罪縣主了？”溫玉容笑了笑，這知府也不是個只會貪墨油水的，涉及幾條性命，看來他也拿出真本事來了。

“我看咱們這位知府還是有些良心的，并不像老百姓說的是個黑心破船糊涂蟲。”飲寒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黑心是黑心，他拿那些賄賂的時候可沒見他手軟過，糊涂案也是糊涂案，不過有些時候，百姓跟一方豪紳對上，只能糊涂起來，才能保全那些弱勢的性命。但他是個貪官沒跑，咱家老爺子年年參他一本，他也不冤枉，反正飯碗丟不了就是了。”

溫玉容搖搖頭，問：“那之后呢？”

“之后徐惜蘭居然請出了宋月殊身邊的一個小廝為她作證。”

“哦？”溫玉容有些意外。

“那小廝名喚祺瑞，也不知徐惜蘭給了他什么好處，他指著自個兒主子說，是宋月殊故意引誘徐惜蘭，而后厭倦之后將其拋棄，因為徐惜蘭苦苦糾纏不休，于是起了殺心，故意設計出了這一出好戲，想要除去徐惜蘭。”

“她還真有幾分厲害。”溫玉容感嘆，“孫開誠就沒起疑？”

“知府也有幾分疑心，問那小廝，若要除去徐惜蘭，有許多種方法，為何偏偏選擇這般吃力不討好的方式？”

“那小廝怎么回的？”溫玉容還真有一些好奇。

“那小廝說，一是當初宋家財政艱難，宋月殊想要與縣主結親，于是設計用毒害了縣主，其實這毒并非致命之毒，只會令人焦躁不安、難以入眠，這種時候，宋月殊施展柔情蜜意、幾番關切之下，縣主果真便依照宋月殊的設想墜入了愛河，真的打算嫁給他。但畢竟是自己下手，難保日后不會被人發現，有人為他背上罪行那是再好不過的。”

飲寒看了溫玉容一眼，“原本這罪過是‘溫玉容’在為他背負，但是后來他見這位溫家大小姐容貌出眾、才情過人，真的動了幾分真心，再加上溫家勢大，若是能娶得溫玉容為妾室，不怕他宋家不能振興。二是因為徐惜蘭已經將他的事情透露給了別人知曉，宋月殊不知她還告訴過誰，若是徐惜蘭‘意外身亡’，難免知曉內情的人會因此起疑，懷疑他是殺人滅口。”

“確實很有道理。”溫玉容點頭。

“于是宋月殊便想到將這樁罪行嫁禍到徐惜蘭身上，就像當初讓溫家大小姐為他背黑鍋一般，如今故技重施，想要徐惜蘭為他背鍋。”飲寒接著說完。

“孫開誠信了么？”

“知府信了幾分，主要是徐惜蘭說出了宋月殊當初出入的時間地點，并且將他與縣主相會時的異常都列舉了出來，不難看出徐惜蘭是知曉內情的，宋月殊同縣主相會的場景，要么她親眼見過，要么宋月殊跟她說過，否則她不可能知道得這么清楚。”

“那么，宋月殊插手嘉寧縣主中毒一事，已成定局。哪怕他沒有真的動手，跟縣主中毒之事也是脫不了干系。”

“正是如此。”

“既然宋月殊已經被徐惜蘭幾近咬死，那么現在，到了茗兒出場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