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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堂中會審

元延十二年七月二十六日。

溫氏養(yǎng)女徐惜蘭與宋家長公子宋月殊一同上了公堂,太守元敬、嘉寧縣主、溫家家主、宋家家主俱都到場,氣氛嚴(yán)肅凝重。

知府孫開誠咳嗽兩聲清了清嗓,拉長聲音高聲道:“升堂——”

雖然在嘉寧縣主面前略慫,但該有的官威還是一點(diǎn)不能落下。

左右兩旁衙役齊震水火棍,拉長音同聲高喊:“威——武——”

聲勢駭人,威嚴(yán)有度。

孫開誠一拍驚堂木,鏗然有聲。

“堂下可是宋氏子宋月殊,與溫氏女徐惜蘭?”

雖然未曾公開審理,但該有的程序還是得有。

“回大人,小生正是宋月殊。”

“回大人,小女子正是徐惜蘭。”

孫開誠拂了拂頷下美髯,面目威嚴(yán),沉聲道:“昨日賞花宴上,有眾位貴女親眼見你二人互相指認(rèn),稱對方是毒害嘉寧縣主的真兇。”

他討好地看了嘉寧縣主一眼,見縣主點(diǎn)頭,方才接著說:“公堂之上,不可造次。你二人若有證據(jù),盡可呈上,若是刻意誣告,本官定懲不饒!”

若是尋常時候,孫開誠見了宋月殊還得寒暄一番,可如今公堂之上諸位貴胄與世家子弟俱已到場,都在等著他揭開一切的真相,便也由不得他像往常一樣判一筆葫蘆案了事。這一回,他定要好好表現(xiàn)。即便是得罪了宋家,也全然顧不得了。

嘉寧縣主眉眼之間帶著一絲不耐,向身旁的嬤嬤使了個眼色, 嬤嬤會意頷首,上前一步道:“昨日二人爭論細(xì)節(jié),容老奴為大人一一道來。”

嬤嬤一五一十將昨日兩人之間的指責(zé)撕咬理順了條例一一說明,又將二人爭論緣由仔細(xì)道出,旁聽的眾位氏族子弟連同各大家主俱都聞之色變,震驚不已。

孫開誠昨晚已接到了消息,故而并未感到震驚,等到嬤嬤說完,方問:“徐惜蘭,你說宋月殊是因?yàn)槟阕财屏怂c慕家小姐慕繁英的好事,又因?yàn)槟闩c他之間的情事糾紛引起矛盾,導(dǎo)致他誤以為是你設(shè)計害他,故而說破了當(dāng)初毒害縣主之事,可是如此?”

“是。”徐惜蘭額頭依舊纏著白巾,面上只著淡妝,刻意將妝容畫得憔悴,很是引起了幾位公子的憐惜。

“宋月殊,你說你與慕繁英之間并無情意,你們二人相會,一者是因?yàn)槟闶盏搅四叫〗愕男牛呤且驗(yàn)槟滦〗闶盏搅四愕氖虖牡南嗉s。其后被嘉寧縣主發(fā)現(xiàn),你辯稱自己為徐惜蘭所設(shè)計,是徐惜蘭因?yàn)槟銈兌饲槭录m紛對你生恨,故意陷害于你,因而引出了毒害縣主之事,可是如此?”

“大致經(jīng)過確實(shí)沒錯,但我從未派人約過慕家小姐。”

孫開誠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自己已知曉,再一拍驚堂木。

“宣慕繁英上堂。”

少頃,慕家小姐慕繁英被人帶著上來。

“慕繁英,你可有收到宋公子的侍從相約?”

“當(dāng)時,確實(shí)有人以宋公子的名義約我在藺沢園相會,但是那侍從尋常長相,當(dāng)日見了許多人,我未必能認(rèn)出來。”

“無礙。”

孫開誠招招手,一列勁裝打扮、精悍利落的侍從走了進(jìn)來,足有十六人,整齊劃一,面目嚴(yán)肅。

“這便是宋公子的侍從,慕繁英,你看看,可有當(dāng)日那人?”

慕繁英一眼望去,都是兩只眼睛一張嘴,齊刷刷一片,她緊皺著眉頭看過每一個人,沉默了一會兒,“都瞧著不像。”

可是心里頭一想,又覺得都有些相像。

一個人一天之中能見過多少人,又能在一群人之中將一個毫無樣貌特點(diǎn)的人辨認(rèn)出來?有些時候說著簡單的事情,等到真正要做的時候,才會感到惶然無措。

聽著慕繁英的回答,徐惜蘭并沒有多余的表情變化,從頭到尾,她都是一副凄楚可憐的無辜模樣,并無太大的波動。

孫開誠聽了慕繁英這模棱兩可的話,也并未太過失望,這樣的事情他見著多了,曾經(jīng)有個大嬸當(dāng)街被人搶了錢囊,可是當(dāng)那搶劫者跟其他幾個人站在一起讓她指認(rèn)的時候,她卻感到為難,辨認(rèn)不出。這在許多案情中都出現(xiàn)過,不論男女,常有的事。

像那些話本子里一眼就能認(rèn)出的,反而是少數(shù)。

“宋月殊,你手中收到的約你去藺沢園的信,如今可有帶來?”

“已帶來,這便呈給大人。”

那封信遞交到孫開誠案上,他拿起來看了看,果真像聽到的消息那般,里面是空白信箋。

將信箋放到鼻間嗅了嗅,果然,有一些不同于尋常信箋的氣味。

“屈放,你帶一盞燭臺來。”

聞言,堂下一個衙役走到了內(nèi)間,片刻后端著一盞燭臺而出。

徐惜蘭盯著那燭臺,不明白知府想要做些什么,她的心緊了緊,面上表情未變。

孫開誠左右看了看空白信箋,將信箋放到燃燒的蠟燭之上烘烤,良久,沒有絲毫反應(yīng)。

“怎么回事?”

嘉寧縣主完全不明白他在做什么,怒道:“孫大人,公堂之上你不去審案,折騰這個做什么?”

“縣主勿怪,這是有緣由的。”孫開誠抹了抹額頭的冷汗,低聲喃喃,“莫非真的是空白信箋?”

這可真是糗大了。

沒可能啊!

這上面分明有一種奇怪的味道,就像是他知道的那種手段。

孫開誠雖然是個愛攪渾水、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葫蘆官,但是并不代表他肚子里沒有一丁點(diǎn)真本事,他當(dāng)了多少年知府,沒出過什么大亂子,靠的就是見多識廣的這個本事。

“你到底在做什么?”嘉寧縣主拍案而起。

“等等,我明白了。”

孫開誠一拍腦門,想到了另一個法子,朝著嘉寧縣主拱手道:“縣主稍安勿躁,頃刻間便見分曉。”

“屈放,你端一盆清水上來,再準(zhǔn)備一瓶醋汁。”

孫開誠將那封信放入清水之中,果然,信箋被徹底浸濕之后,上面的字跡顯現(xiàn)了出來。

宋月殊滿臉激動,“看!我說的果真不假,確實(shí)有人送信于我,上面有字!”

“真是奇了!”

滿座皆驚,俱都為這神情的手段而嘖嘖稱奇。

“孫大人,這是什么緣故?”元敬忍不住問。

孫開誠拱手行禮,笑得志得意滿,“大人容秉,這是一種極為精妙的密信手段,制作過程恕下官不能說,但是這種特意研制過的密信,浸入清水之中便會重新顯示字跡,倒入醋汁之后……”

他將信箋提起來,在燭火之上烘得半干,又倒入醋汁。

“您瞧,再次倒入醋汁之后,這字跡又會消失不見。”

“當(dāng)真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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