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九兒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喜歡倒也論不上，只是覺著這詩句朗朗上口，樸素之中卻也不乏韻味。”

蔡老夫人聽了這話，點了點頭，心中對蘇九兒便更是加了份喜愛，心中想要相幫的想法便更深了。

于是開口問道：“聽說你近日在幫侯府打理一家繡坊，你這衣服可也是那繡坊繡的？”

蘇九兒聽見她提起繡坊，心中松了一口氣，微笑著回道：“回老夫人，正是。”

蔡老夫人把玩了一會佛珠，思忖了一會，便開口說道：“再過半月，便是我的生辰，正好尋思著一件新衣服穿穿，你意下如何？”

蘇九兒聽了這話，心中大喜，便也端不住了，喜上眉梢的說道：“給老夫人做衣服是福分，妾身怎會推辭，自然是極好的。”

蔡老夫人看著她這番模樣，心中有些心疼的想著，到底還是小孩子心性，縱然再怎么一副刀槍不入的模樣，卻也還終究是瞞不住這心思。

“既然你答應了，那此事便定下來了。”

這三言兩語下來，眾夫人霎時便是聽愣了，劉夫人的臉色更是震驚之中摻雜著慌亂。

劉夫人張了張嘴，滿是急切的想要說些什么，卻是被蔡老夫人一個眼神給呵退了。

眾夫人看著這一副場面，均是面面相覷，卻也不好說什么，只好在短暫而尷尬的安靜之后，繼續閑聊起來。

只是這閑聊之中卻再無半分與侯府和蘇九兒相關的字眼了。

于是這一場賞菊宴便在有些詭異的氣氛之中散了場。

蘇九兒卻沒有什么心思在意這氣氛，叫素時先回了侯府，便開心的直接向著繡坊奔去了。

蘇九兒一到繡坊，便開心的對著眾人說道：“把所有人都叫過來，從明日起，咱們繡坊正常營業。”

“平日里幾個繡的好的繡娘，過來同我一起繡衣裳，這衣裳半點馬虎不得。”

眾人看著蘇九兒這般興奮，一時雖摸不到什么頭腦，但聽了繡坊正常營業，心中也知道是有了好事，于是便也紛紛開心起來。

緊接著幾日，蘇九兒都在后院的繡房之中和幾個繡藝精湛的繡娘一同繡著給蔡老夫人的壽禮。

而那日曹府的賞菊宴之中的事情也漸漸地傳開了，便也有些人來繡坊之中買些帕子之類，雖然不多，但卻也如定海神針一般定住了繡坊眾人的心。

“蔡老夫人不喜艷色，但選色也不可太沉悶，既要穩重也不可過于死板。”

“排線盡量縝密些，線條盡量明快，必要整齊利落些才好。”

“雖然說是壽禮，卻是蔡老夫人要在壽宴之上穿的，不求過于繁復，只求大方一些。”

蘇九兒一邊埋頭繡，一邊仔細吩咐著眾人一些事宜，順便也不忘請教梅丹一些蘇繡的技巧。

日子過了飛快，很快便到了蔡老夫人的生辰的日子。

蔡老夫人是曹氏最年長的長輩，曹氏名門望族，自然也是注意一些臉面和排場。這生辰宴自然便也辦的紅紅火火。

“老夫人，您這，您真要穿這一身衣服去赴宴么？”劉氏看著蔡老夫人馬上要身穿那錦瑟繡坊的衣服，最后確認了一遍。

劉氏雖然知道這蔡老夫人早些年吃過的苦，但是這外面傳的有鼻子有眼的，她心中難免提心吊膽的。

蔡老夫人卻是看都沒看劉氏一眼，說道：“不然呢？”

劉氏看著蔡老夫人如此堅定，知道自己再說什么怕是會惹自家的婆婆不喜，便也只好住了嘴。

只是恐怕這將來免不了被夫婿一頓責罵了。

蔡老夫人在后院梳洗之時，蘇九兒也趕到了曹府，看著曹府來來往往的賓客，頓時有些恍惚。

曾幾何時，侯府也如這般的興盛，可如今……

想到這里蘇九兒便暗自握了握拳頭，心中默默下了決心，一定要重現侯府的輝煌。

今天的宴席，與之前的賞菊宴相比更加正式，所以男賓們均是坐在正廳，而女眷則是坐在偏廳。

走進了偏廳，發現幾乎是整個潮州有頭有臉的名門的夫人均是坐在了席間，蘇九兒一進來，便覺得似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暗暗地朝著自己撇過來。

蘇九兒假裝沒有感受到，順著曹府丫鬟的指引，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剛落座不久，蔡老夫人便是從后院之中走了進來，腳剛邁進大門，眾人的眼光便齊刷刷地看向的老夫人。

畢竟，那日賞菊宴上的消息很快便是傳遍了各府，眾人今日都想看看，蔡老夫人是否真的穿上了錦瑟繡坊的衣服。

蔡老夫人身著一襲鴉青色的長褂，里面是一個淺花青色的內襯，長褂之上繡了六只仙鶴，暗紋是金色的祥云，袖邊與盤扣是金色與玄色的混線滾過的。

這一身衣裳，華貴卻又不顯得過于繁復，通體的暗色顯出了蔡老夫人的氣色，但仙鶴的白與鑲邊的金卻又不讓整體顯得過于沉悶。

眾人看著這老夫人的衣裳，心中暗自都覺得這衣服真是極襯這老夫人。

蔡老夫人看著眾人眼睛都盯著自己身上穿的衣服，便笑著說道：“你們都看我這衣服干什么？若是覺得好，改日讓蘇娘子給你們繡一個便是了。”

三言兩語便將這衣服的來歷說的明白，卻也自然妥帖。

眾人心中都暗自贊嘆著老夫人這言語的精妙，紛紛開始說些祝賀生辰之類的吉祥話。

生辰宴上，大家推杯換盞，言笑晏晏，不少人偷偷地朝著蔡老夫人看去。

卻只見蔡老夫人面色紅潤，笑聲爽朗，絲毫不見是一個年近花甲之人。

再看向蘇九兒，年紀輕輕卻十分懂禮數，全然不似坊間傳聞那般是個野蠻女子。

又想起侯府近兩年的狀況，二房又那么強勢，這姑娘出來闖蕩怕也是迫不得已吧。

想到這里眾人突然便覺得蘇九兒有些可憐，都是婦人家，悲春傷秋的心中也難免動容。

如今看這情勢，那什么繡衣會折人性命一說怕也是有心人無中生有罷了，連這蔡老夫人都敢穿，她們又有什么可好顧慮的。

再說這繡樣，精致巧妙卻又不落俗套，想讓人不心動也難。

這些夫人們想到這里，突然覺得可能是自己以前太聽信謠言了，導致如今的場面。

正準備上前與蘇九兒攀談，卻看到一個小廝急匆匆的從外面跑進來，伏在蔡老夫人耳前悄聲說了幾句話，便退下了。

蔡老夫人聽了之后，臉色十分難看，手中的帕子差點掉落。

“怎么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