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沙海的郵遞員Vol.03(輕小說系列)
- 閑余
- 3456字
- 2020-07-09 09:54:11
第二章、中庭之中亭03
從鐵砧路離開煉金協會管轄的最后一片區域后,眼前景物的風格也逐漸開始改變。
坐落于中心集市深處的是作為中庭都市之“中庭”的區域。
舞蛇者,標本制作人與占卜師,販賣法典與護身符的店鋪,須發皆白的老者身披黑袍,低吟咒語的同時以手杖勾畫著翎羽字母。
江洋廣場。這塊區域里,充斥了與其泛著潮氣的名字完全不相符的魔幻要素。
奧術都市·阿卡納在邁底迦德的轄區就是此處。
然而外圍那些花里胡哨的東西實際上都只是裝點門面,順帶吸引外行人的玩意罷了。
我雖然對奧術所知甚少也欠缺興趣,但至少親自到過阿卡納投遞信件,對于“真貨”和“贗品”的區別還是大概心里有數的。
我徑直穿過以法杖釋放火焰的青年和操縱貓咪跳舞的老嫗,一路前往江洋廣場深處。
越是深入廣場內部,離奇古怪的光景反而愈發減少,相對的,倒是與“江洋”之名相符的水利用具店家多了起來。甚至還有負責生活用水配送的專營公司的大型門店。
瀏覽著無關緊要的街景,我在最東北角找到了尋覓的目標。
那是一家和風裝潢的小店鋪。
墻壁上開著偌大的窗戶,從外觀上看造型就像一座圓亭。
入口處掛著絲質的門簾,門簾上方,方正的木牌上題寫著兩字。
“羅生”。
強調阿卡納……或者說奧術相關要素,以經營為主業的小店,羅生亭。
我正打算掀開簾門,卻差點和與里頭走出的人撞個滿懷。
剛剛才跟混蛋吉克碰上頭,我可不想再重演一次悲劇——與他人相撞實在是一件很麻煩的事。
“唔!”我謹慎地剎停腳步,卻險些摔倒。
“啊——您沒事吧。”柔軟而清爽的聲音,聽起來猶如按摩雙耳般享受。
“咦,欸?啊!”
我為自己半秒之前的決意和反應之快感到后悔。
長瀨以有些濕潤的眼神注視著我,滿臉擔心的表情。
為什么沒有撞上去?與他人相撞可不是什么麻煩事而是享受才對啊!
“您還好嗎?能說話嗎?”長瀨在我眼前揮著手掌,試圖喚回我的意識。
“啊?啊!沒沒沒沒沒事!咳,咳咳咳——”意識到自己的嚴重失態,我咳嗽著試圖隱瞞過去。
“沒事就好,我記得您的手臂之前受了傷,看來恢復得差不多了呢。”長瀨放心地笑了起來,那溫柔的五官雖然并不鮮明,但整體的協調性與溫柔感簡直無人能比擬。
被他人關懷實乃佳事!我已經將吉克問詢時渾身雞皮疙瘩的不愉快感全然拋諸腦后了。
“倒是長瀨小姐您要不要緊?”
“咦?欸……”長瀨小姐看上去似乎有些驚訝,似乎對我突然的關懷有些措手不及。
“不會,我……那什么——”
“呵哈哈哈!喊著什么長瀨小姐……你還是老樣子很有趣啊路易!”
身著赤紅浴衣的女性笑著掀開簾門——是唐川幸。
在關鍵的時刻打岔,這家伙真是不會看氣氛。
“誒誒?怎么一臉不樂意的表情?在下見到你可是相~當地高興喔?”
“好好好,承蒙厚愛。”
“唔,總覺得被敷衍了……不過被敷衍也是一件趣事呢,在下并不是很介意~哼哼。”唐川幸毫無拘束地晃悠著手靠過來,似乎還打算搭住我的肩膀。
在她達到目的之前我推開了那只沒穿著袍袖的右手。
“咳……男女授受不親。”何況長瀨小姐還在場呢。
“嘖,這就有些無趣了。”唐川幸撇撇嘴,但也沒表現出惱怒。
“我是來找……”
“姐姐對吧?看不出來你喜歡那種長相的喔?”唐川幸嘿嘿地壞笑著。
“你倆明明長得一樣吧!別瞎說這種話啊!”何況長瀨小姐還在場呢!
“哀小姐正在里面,請跟我來吧。”長瀨小姐謙遜地對唐川幸鞠躬,接著向我示意“里面請。”
“好的,有勞了。”
“回~見~咯~”唐川幸笑著揮手與我暫別。
羅生亭的內部同樣是和氏的裝修風格,柜臺與貨架上擺設著各式木雕與瓷器,偶爾還有幾把古琴或是木箏,整體給人以典雅而古樸的印象。
唐川哀坐在柜臺后,動作輕緩地擦拭著瓷壺。
“那么我就先離開了。”長瀨小聲告退,揭開簾門離去。
明明幾秒前才道別過——那張與妹妹幾乎一模一樣的臉龐給我以如是混亂的錯覺。
但兩者的氣場差異實在是天壤之別。
唐川幸是總是在笑著的樂天派——區別于林的溫和,她似乎對任何事情都能體現出積極的興趣并參與其中;而唐川哀則是另一個層面上的極端,即使是僅僅端坐在原地擦壺,都讓人懷疑她是否下一秒就會潸然淚下。
“來了嗎,請稍等鄙人一會。”
“啊,不用著急的——”
“嗒。”我話還沒說完,那只壺就被小心地擺入柜閣之中。
所謂的一會居然如此迅速,讓人有些不知如何評價是好。
“那么,讓鄙人從頭相告吧,關于之前所說的事——”
唐川哀輕撣浴衣,端正坐姿。
我之所以會來到這座羅生亭,就是為了聽取唐川哀接下來所要說的話。
“有人要鄙人帶消息給你。”
“空牙”氣彈的流星雨將整片沙堤周遭的區域都徹底掃蕩,在沙蜃尸骸形成的砂礫之丘中,唐川哀對我如是說道。
明明戰斗才剛剛結束,她突然說出的話令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然而下一秒我的神色就改變了。
“是關于‘在郵局作為助手工作的那個茶發少女’的事。”
那之后,忙于戰局收尾與情報交流回憶,還有深井修繕的相關事宜,再加上治療傷口所花費的時間一共三天,直到現在我才得到空閑。
央都郵局的“茶發少女”只有一個,而她正是作為我助手工作的“麥茶”。
即使穿過大半個央都來到江洋廣場是件麻煩事,我也別無選擇只能執行。
正因如此我才坐在這里,等待著身穿湛藍浴衣的少女開口訴說。
“你知道阿卡納的圣狄安娜孤兒院嗎?”
“我有聽說過。”
雖然并未親自前去送遞或攬收過信件,但這個地名我有所耳聞。
“讓鄙人帶話給你的人正是圣狄安娜孤兒院的院長——也算是有恩于鄙人之人。”
連一面之緣都不曾有過的,與我毫無交集之人,然而對于麥茶來說或許并非如此。
“那么,內容是?”
“她說,那個姑娘可能是都間巴士遇難后的幸存者。”
“唔!”我克制著,沒有發出呼聲。
“孤兒院院長可能熟識與之相關的親屬,并表示希望與現在的監護人見上一面。”
“所以……”
“院長希望經由鄙人,邀請您前去一趟阿卡納。”
“奧法都市……嗎?”
相較于從未前往過的蒸鋼的斯迪馬恩,阿卡納的信件往來量雖然無法企及洪爐的費爾南斯,但也處于居中的位置。
在作為郵遞員工作的三年間,我前往阿卡納的次數也不算少。
然而這次卻不同,并不是工作,而是為了“私事”。
事關麥茶的出身,勢在必行而別無選擇的旅程。
“我知道了,非常感謝你幫忙傳話。”我低下頭,向唐川哀表示感謝。
“無需多禮,舉手之勞,傳訊也好信件也罷,誰能肯定那都是人所期望的事呢?”
“院長的邀請我收到了……但是近期或許并沒有時間——”
雖說與信匪的戰斗結束后獲得了批準的假期,然而在完成勤務周總結后芙蘭達多半會派遣新的任務給我吧?
至于到手的任務是攬收還是投遞,是否能夠前往奧法都市,那都不是身為“全型(Omini)”的我能夠自己決定的。
“沒關系,機緣總會來到——不管人們是否愿意。”唐川哀低語著,重新取出那只瓷壺并擦拭起來。
“那我就告——”
“鏘!請問有人在嗎?”介于恭謹與頑劣之間,似笑非笑的聲音突然插入對話。
來人以敲門的姿勢叩擊門簾,理所當然制造不出聲響后徑直邁入羅生亭。
絲質的門簾被高而滑稽的禮帽勾住,垂在邊緣像是流蘇的裝飾。
身著藍色燕尾服的金發青年靠在門邊,把玩著手中的一元都間幣。
“亞歷克斯!”
“喲,李!你猜猜我是來做什么的?”
“除了發布郵遞任務之外還有其他選項嗎?”
“Bingo!不愧是你!那么那么——”亞歷克斯摘下招牌式的帽子,伸手在里面摸索。
他取出兩張紙片和一份信袋:“有兩份消息,優先宣讀哪一份呢?”
亞歷克斯并沒有看向我——他在詢問的是唐川哀。
“有區別嗎?鄙人無謂,皆苦而已。”唐川哀甚至沒有抬頭看亞歷克斯一眼。
“啊哈,那就按照慣例吧~”金發青年看上去似乎很高興。
他嫻熟地投擲硬幣,接著在空中單手攥住。
“是表面呢……那么,就先派給‘紅調’(Comedy)的任務——”
紅調。
唐川哀的郵遞代號。
而其代表的意義是——
“露西女士寄出的信件,將其平安產子的喜訊盡快送達阿卡納——以這一封加急優先為代表的,二十份喜訊。”
紅調(Comedy)。
讓人覺得沉靜而又悲戚的唐川哀,負責一切需要加急的喜訊投遞。
明明是這樣的她,在收件人看來卻總是像是天使——
這是由誰決定的呢?是芙蘭達?抑或是唐川哀己身?我并不清楚。
“鄙人明白。”少女伸出手去,接過亞歷克斯遞出的紙條與信袋。
既然首先宣讀了姐姐的任務。
那么另一份理所當然是妹妹的了吧。
“唐川幸的話剛剛還在門外哦?你見到她了嗎?”
“不對,”亞歷克斯朝我搖晃手指。“那些泣訴般的哀語,我已經巨細無靡地轉交給‘白曲’(Tragedy)了喔。”
從各種意義上與姐姐相反的——妹妹的身份。
白曲(Tragedy)。
郵寄悲號的唐川幸。
并未到達0730“墓銘(Epitaph)”的程度,然而依舊是足以讓人悲慟不已的哀傷之聲。
但是……亞歷克斯說,已經送達了?
那樣的含義是——
“嗯,沒錯哦?”他將剩下的那張紙片,直接遞向羅生亭中剩下的唯一一人。
我盯著亞歷克斯的笑臉。
“芙蘭達局長指名特派,工作上門啦,全型(Omin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