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一碗蛋炒飯
幾個人，黑燈瞎火，圍著一盆用熱得快煮熟的泡面。
滋溜滋溜，一邊吃一邊贊嘆，泡面真香??！
這大概是賀少慶記憶里，吃過最好吃的泡面了。
明明那晚沒有開燈，一片漆黑。
這段回憶卻一直在記憶的長河里，如星星一樣閃耀。
靠著外婆的蕨萬菜，和宋小溪家的辣子雞，省吃儉用了兩天，賀少慶盤算著，還能省出四塊五毛錢去買那本筆記本。
中午吃完飯，揣著錢，跑去文具店。
一進去，就朝著那堆筆記本大步走過去，心里有些許緊張，也不知道會不會被其他慧眼識金的同學買走。
想到自己上次留了一手，把筆記本放在最下面。賀少慶就覺得自己有些搞笑。
其實她真的很喜歡那本筆記本，但是一周還沒開始，如果就把錢拿來買筆記本，她不知道剩下的錢能不能撐過一周。
所以等到今天，盤算著還有兩天，沒有什么大問題，才急不可耐的跑來了，晚來一天，筆記本就多一分被買走的危險。
賀少慶翻了翻，果然還在！
連忙抽出來，捧在手心，認真檢查了一遍，沒有破損，開心的去付了錢。
一周就這樣有計劃的將剩下的錢熬到了周六。
她周六留在學校，能少在家待一天就是一天，但為了吃飯，周日白天還是要回去拿生活費。
周六的教室，只有兩三個人。
賀少慶低頭寫作業，過了一會，抬頭時，教室里只剩下她和凌正。
“你怎么每周都不回去？”
凌正低頭捧著本書，賀少慶不用看都知道，一定是小說。
這些前排人的自由，她是感受不到的。
凌正頭也沒抬，回答道。
“太遠了，麻煩。”
“你家住哪里？”
“鄉里?！?
賀少慶憋著笑，憋著憋著就憋回去了……
鄉里有什么可笑的呢，自己雖然住在繁華市中心附近，但那兩間破舊的石棉瓦屋子，冬天漏風，夏天漏雨，老鼠蟲子還常做客。
肯定沒有人家鄉里的屋子好。
至少外婆鄉里的木屋，就寬敞的很，有好幾間，睡覺的臥室，地板下面是隔空的，地板上冬暖夏涼。
以前初中每年暑假，她都是在外婆家度過。
因為她只有外婆。
就像伯伯說的，爺爺奶奶走的早。她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爺爺奶奶。
對她來說，叫的最多的就是隔壁的余奶奶和余爺爺了，估計余奶奶也不姓余，只是跟著余爺爺，就隨爺爺姓叫了。
賀少慶隨口來了句，“鄉里空氣好?！?
凌正估計是看完了，放下書，站起來，望了一眼賀少慶。
“你為什么不回去？”
賀少慶突然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作業寫的好好的，聊什么八卦。
是作業不夠多嗎？還有時間去聊天。
“我……我留在學校寫作業，好好學習……”
凌正望著賀少慶的位置，那眼神，好像在說，好好學習怎么還坐在那后面。
尷尬的不知道是繼續寫，還是假裝寫完收拾走人。
沒想到凌正悠悠來了句，“不懂就多問。”
“?。俊辟R少慶心中嘀咕，這空空蕩蕩的教室，我問誰去，問天問地問黑板啊……望著凌正，調侃道。
“問你？”
“也可以?！闭f完，轉身從前面的教室門口走出去了。
賀少慶愣了愣。
空空蕩蕩的教室，只剩下自己一個人。
眨了眨眼睛，一臉茫然，低頭繼續寫作業。
周六待在學校果然是明智的，周日一回家，賀少慶就像經歷了一次煉獄的考驗。
將她這一周在學校慢慢修復的那顆心，一掌擊碎。
回家的時候，門鎖著，雖然昨晚她從宿管阿姨那打電話給媽，說周日上午會回家。
但顯然，誰也沒在意她回不回來。
賀少慶只好先去隔壁余奶奶家。
幸好余奶奶家外面這竹涼床從來不收進去，她可以坐可以躺，可以休息，可以看書。
“余奶奶，你知道我爸媽去哪了嗎？”
“不知道，好像早上就出去了。你沒有鑰匙嗎？”
“沒有?！?
“那你在這坐會等一等吧，估計待會就回來了?！?
“嗯?！?
賀少慶一直坐等到中午，肚子餓的咕咕叫了……兜里已經沒錢了。
余奶奶的抽風機嘩嘩嘩轉動著，飄來一陣陣醬油蛋炒飯的香味。
賀少慶抿了抿嘴，吞咽口水。
在飄來的香味里，感受每一顆米飯被蛋包裹的滋味。
不聞還好，越聞越餓……
抽風機關上了。
賀少慶有點坐立不安，她怕待會看見別人在自己面前吃飯，自己會忍不住吞咽口水……
余奶奶推開門，端著一碗蛋炒飯，飯上還插了個不銹鋼勺子。
賀少慶看著那碗蛋炒飯朝自己飄過來。
“你爸媽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先到奶奶家吃碗飯吧。反正炒了有多的?！?
賀少慶不好意思接，這已經不是余奶奶給她的第一碗飯了。
她想客氣回絕的時候，身體已經誠實的伸手接過碗。
“謝謝奶奶，你炒的蛋炒飯真香，排風扇吹出來的風都是香的?！?
“呵呵，你喜歡吃就多吃點，鍋子里還有。”
屋子里傳來余美美的聲音。
“鍋子里沒有了，都被我裝完了！”
“吃吧，吃吧，沒事?！?
賀少慶點點頭，雖然很餓，恨不得一口將整個碗都吞下去，但是她控制自己，一口一口慢慢吃，小心吃，因為她舍不得，掉出去一粒米。
吃完飯不一會兒，就看見媽回來了，賀少慶趕緊回家。
回自己的床上躺了會，小瞇了一下。聽見媽叫她。
“少慶，電視上那幾塊錢是不是你拿走了？”
賀少慶翻身起來，搖搖頭，“不是我。”
媽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樣子，“不是你是誰，這屋子只有你在，難道是鬼拿走了？”
不知道為什么，聽見這話，賀少慶就想笑，還是那種控制不住的笑。
“我沒拿。”
“沒拿你笑什么？我看就是你拿走的，現在都學會偷家里錢了?！?
賀少慶越笑越停不下來。
就像她之前和宋小溪說過的。
開心時，她會笑，難過悲傷時，她會笑的更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