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忍無可忍
“你還笑，快點把錢拿出了！還想要生活費，一分錢都別想要。”
賀少慶笑著笑著，眼淚就要忍不住流下來了。
她不想讓媽看見她的眼淚，飛速跑到外面。
“偷了錢還跑是吧！你就到外面別回來了。”
賀少慶快步走，眼淚一邊刷刷掉落。真的就像書上形容的，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
一顆顆接二連三的落下來。
賀少慶找了個沒人的角度，從口袋拿出兩張紙。
抽出一張，擦干眼淚和鼻涕。
眼淚沒有擦干，紙已經(jīng)濕透。
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告訴自己。
不能哭了，不能哭了。
身上帶的紙不夠了……
等用完了最后一張備用紙巾，她真的就停下來了。
就是這么的，訓(xùn)練有素！
多少次都是這樣過來的。
等賀少慶平復(fù)了心情，想著再委屈，拿不到生活費，也要回家把書包拿走。還好她現(xiàn)在寄宿學(xué)校，還有個可以落腳的地方。
慢慢走回去，站在門口，看見爸和弟弟也回來了。
媽正在煮面條，抬頭問了爸一句。
“電視上的幾塊錢是你拿的嗎？”
“是我拿的，怎么了？”
“你拿了怎么也不和我說一下。”
“我還什么事都要先向你匯報一下啊！”
賀少慶的心，一片冰涼。
媽剛好看見她站在門口。
賀少慶佇立不動，以為媽會為剛才對她的誤解和辱罵而道歉。
沒想到，接下來一句話。讓她原本就冰涼的心，如墜冰窟，寒不見底。
“你站那擋著路干嘛，還不快點去提兩桶水來！”
賀少慶茫然的進(jìn)屋去拿水桶和鑰匙，轉(zhuǎn)身就走。
剛?cè)袒厝サ难蹨I，又洶涌上來……一腔委屈，都能裝滿這兩個空桶了。
工廠下面，有一排水龍頭，賀少慶打開自家的水龍頭，并不著急接水，而是將剛才一路走過來的鼻涕眼淚洗干凈。
冷冷的自來水，沖洗在臉上。
她極力壓制住哭出來的聲音。
這里太顯眼了，人來人往，她不想被誰看見一個小姑娘，在那淚流滿面提水。
洗干凈臉，將水桶放在水龍頭下面。
茫然的看著水從水龍頭流進(jìn)桶里。
那一刻，賀少慶在心里暗暗發(fā)誓，安慰自己。
有朝一日，有能力離開家。她就一定三年不回來！
這是她和自己的三年之約。
賀少慶向來是個遵守承諾的人。
但唯有這個承諾，幾年以后，當(dāng)自己真的離開家外出工作，她并沒有做到三年不回家。
她每年都會回家……
這就是家的魔力，就像一個消除筆，在某一刻，悄悄擦去你狠心暗下的決定。
“你水滿出來了。”
賀少慶回過神，連忙上前關(guān)住水龍頭。
林阿姨笑道，“想什么呢？這么認(rèn)真。”
賀少慶鎖好水龍頭，一邊回答。
“沒想什么。”
水桶太滿，她有些提不起來。
“怎么不讓你爸來提水，這么重，你哪提的動？要幫忙嗎？”
“不用了，我慢慢提回去。”
賀少慶提起來走兩步又休息一下，一路走走停停，水又太滿，多少會晃出來一些。
兩個手心已經(jīng)被水桶提的地方勒紅了，還好距離不遠(yuǎn)，馬上就到家了。
媽站在門口，剛好看見她停下來，水從桶里晃出來，灑在地上。
“提個水都不會，水不要錢啊？”
如果賀少慶沒有被冤枉偷錢，如果沒有冤枉完了她，還用訓(xùn)斥去掩蓋這份冤情。
為了生活費，賀少慶也會默默忍著，堅持將水提到家里，等拿了錢再甩手走人。
但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這樣考驗她的耐心。
賀少慶實在忍無可忍了。
低著頭，也不管水桶，直接走進(jìn)屋，拿著書包就走了。
身后傳來一聲冷哼。
“還講不得你了是吧。”
賀少慶腳步越來越快，恨不得飛奔，只想遠(yuǎn)離這個地方。
她現(xiàn)在反而異常冷靜，一滴淚都沒有流。
畢竟，今天流的淚已經(jīng)太多了。
從現(xiàn)在開始，她需要節(jié)省力氣。
畢竟，兜里已經(jīng)沒有錢吃飯了。
只能靠喝西北風(fēng)過一周了。
幸好一直到下午，她都不覺得餓，只能說余奶奶家的蛋炒飯，真經(jīng)餓。
賀少慶回學(xué)校就一直躺在寢室的床上，看了會書又睡了一覺。
她現(xiàn)在要盡量少活動，保持體力。
宋小溪拿著自帶的不銹鋼飯碗，晃了晃。
“走吧，食堂吃飯去。”
賀少慶抬頭望了一眼。
“我……不餓，我還不想吃飯。”
“那好吧，我有點餓了，我先去打飯了啊。”
“嗯，你去吧。”
看著宋小溪走出寢室，賀少慶輕輕吐出一口氣，咽了咽口水。
這還不到半天……接下來幾天要怎么熬。
總不能頓頓都說自己不餓，天天都不想吃飯吧。
賀少慶將這些都憋在心里，有些難受，翻出自己的日記本。
最近糟心的事情太多了，這本日記本都快寫完了。
還好新買了一本。
賀少慶微微一笑，瞬間又收了笑容，現(xiàn)在要是有選擇，她寧可拿新日記本去換回四塊五毛錢……
還能勉強(qiáng)吃三頓，撐一天。
寫完回家發(fā)生的事情，賀少慶放下筆，這本日記本真的就像是一個樹洞，把自己所有的不開心和開心全部都裝在這里。
賀少慶隨手翻開看以前自己寫下的日記。
點點滴滴，真是神奇，那些難過的事情回頭在看，似乎也沒有那么傷心了。
但那些快樂的事情，回頭再看，感覺又重新開心了一次。
只可惜，快樂的事情，實在寫的太少了。
賀少慶停下來，翻到有一頁，字跡有些潦草凌亂。
她默默的從頭看起，看著看著，嘴角一絲苦笑。
看到這一頁最后一個字，手停在筆記本上，目光茫然的望著前方。
那天寫下的事，她至今還深刻在心。
那日放學(xué)回家，進(jìn)了小區(qū)大門，走過一段長坡，要爬一個兩百多的石臺階，才到坡上的菜地。
穿過菜地的小路，和工廠的公共廁所，以及一排矮平房，才到賀少慶家。
賀少慶爬石臺階的時候，看到鄉(xiāng)里的嬢嬢抱著弟弟，站在石臺階最上面，笑著朝她招手。
賀少慶很久都沒有看見嬢嬢了，一路開心的快跑上臺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