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為了兩塊錢
賀少慶一直在心痛自己的兩塊錢。
沒有注意到林暮年上課一直捂著肚子。
下課了，林暮年突然趴在桌子上。
“你沒事吧？”賀少慶拍了拍前面人的后背。
林暮年佝著背慢慢轉過頭。
“肚子痛……包子是不是地溝油做的啊？”
“啊？”賀少慶心里頓時慌張，站起來，走到他旁邊。
“肚子很痛嗎？”
“痛痛……”林暮年緊擰眉頭。
“我去和老師說一下，送你去醫院。”賀少慶轉身。
林暮年一把抓住她手臂。
“別緊張，我開玩笑的，估計是吃多了，撐的難受。”
賀少慶順手抓起桌上的書，揚起來。
“別，別動粗，哎呀，肚子痛～”
賀少慶已經分不清林暮年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緩緩將書放下，回到自己座位上。
“你都不關心一下病人？”
“這位病人，你的包子錢還沒有付。”
“我沒零錢，下次給你吧。”
賀少慶也不好意思，為了兩塊錢，跟催債似的……
也許對于別人來說，兩塊錢不算什么，隨便買一瓶水喝光了。
對賀少慶而言，兩塊錢，就是一頓早餐。
她小時候為了兩塊錢，還錯過了少先隊員宣誓儀式。
那還是小學四年級的事，被通知要評為少先隊員的時候，她開心極了，想要等少先隊員宣誓那天慶祝一下。
回去和爸說，這一周她不要一分錢零花錢，等少先隊員宣誓那天，讓爸給她兩塊錢。
爸答應了。
等了一周，到了那天，一大早，她開心的去問爸要兩塊錢。
爸身上沒有。還給賀少慶看了他空空蕩蕩的口袋，是真的，連兩塊錢都沒有。
賀少慶不甘心，自己熬了一周，沒問他要零花錢，就為了等這一天拿著兩塊錢開開心心去學校，請朋友吃東西。
賀少慶以為，爸答應了，就一定會做到。
沒想到承諾會這么容易破損。
也許當時爸心里也有一絲愧疚，便去和媽要兩塊錢。
媽正在洗衣服，聽見要兩塊錢想，生氣極了。
“她說要兩塊錢就給兩塊錢啊，別依著她，沒錢！”
小學四年級，賀少慶還只是一個十歲的孩子，正是無憂無慮，懵懂天真的年紀，所以才毫無防備的相信爸答應好的事。
她那時候還不懂的什么是隱忍。只是覺得自己期待了一周的事情落空了，明明爸答應好了，卻做不到。
她趴在床上哭，倔強的要和他們的失信做抗爭。
不給錢，就不去學校參加宣誓儀式。
結果，她失敗了。
哭到心灰意冷。
第二天去上學，出門的時候，媽拉扯著她的書包。
“為了兩塊錢就不去學校，有本事今天也別去學校啊。”
“我要去上學，嗚嗚……我要去上學，嗚嗚……”
賀少慶一邊哭喊著，一邊用力拉扯回自己的書包，終于掙脫了，連忙飛跑了去學校，生怕媽追上來。
后來老師問她為什么沒有來，賀少慶一直緊抿著嘴巴不說話。
她以為自己錯過了宣誓，就不再是少先隊員了，沒想到老師讓班長給她拿了一條紅領巾來。
那鮮紅嶄新的紅領巾，耀眼奪目又扎心。
但戴上紅領巾那一刻，她還是有些感動的。
再后來開了次家長會，有同學當著她的面笑她。
“你竟然為了兩塊錢沒來少先隊員宣誓，哈哈哈……”
賀少慶還只是個十歲的小女孩，聽著嘲笑，就像被人看穿了心底的秘密。
“你們怎么知道？”
“家長會老師問你媽，你媽當著全班家長說的，大家都笑了。”
大家都笑了……賀少慶卻哭了。
眾人都只知道她為了兩塊錢。
不知道這是爸的承諾。
不知道她是為了爭那一口氣，為了那個隨隨便便就散了一地的承諾。
風風雨雨，就這樣長大。
放在現在，她才不會為了兩塊錢去抗爭。
后來，有人夸贊過賀少慶，說她隱忍能力真好，世間哪有那么好的能力，都是這樣一點一滴，從無數次的委屈里，訓練出來的。
兩塊錢……呵呵。
從那以后，賀少慶就明白，自己再也不會完全去相信爸說的話了。
也從那以后，賀少慶答應別人事情之前，都會斟酌一下，自己是否能做到，如果做不到，就不會輕易答應。
答應了，就一定會盡全力，去完成。
可惜……高中畢業那年，她鼓足了勇氣，去給林暮年一個承諾，林暮年拒絕了。
林暮年拒絕的理由是，他不相信任何承諾。
賀少慶能理解這個理由，因為她也是一樣。
而此時此刻，少了兩塊錢的賀少慶，心中正慶幸著，還好這次帶了外婆炒的腌萬菜，少了兩塊錢，不至于動搖國之根本。
下午上課的時候，林暮年的位子空空的，同桌吳子悅說已經幫他去班主任那請了半天病假。
賀少慶心中咯噔一下……不會真的是青菜包子惹的禍吧。
自己吃了那么多次，都沒有問題。
更何況，林暮年連泡面都能吃的好好的……青菜包子，不至于比泡面還毒吧。
突然想起林暮年問她，菜包子里是不是有地溝油……
也可能是包子涼了，里面的冷油吃了不好……
總之還真是，有種白忙活了一大早，賠了夫人又折兵的感覺……
哪里還敢再問林暮年要那兩塊錢啊，他別找自己陪醫藥費都不錯了。
第二天早上，看到林暮年依然生龍活虎的走過來，搖晃了兩下自己的桌子，賀少慶知道，他應該是恢復了。
“你昨天沒事吧？”
“有事，趕緊多關心我一下。”
賀少慶輕笑一聲，聽這欠打的語氣，肯定沒事了。
林暮年放下書包，從書包里拿出一個袋子，裝了兩桶泡面。
“給你吧。”
賀少慶看著桌上的泡面，有些受寵若驚。
“怎么，我昨天給你毒包子，你今天就拿泡面來毒我？”
“沒過期，放心吃。一桶一個味道都試試，喜歡哪個味道，下次再給你帶。”
賀少慶心中默默念叨，帶什么泡面，還不如把包子錢還給我……
“下次不用帶了，這次就當抵包子錢了。”
收了這兩桶泡面，晚上回到寢室，宿管阿姨查完房，關了燈。
寢室幾個人，窸窸窣窣下床。
拿了一個小臉盆，找了一根藏著的熱得快，將兩桶泡面全放在小臉盆里，撒上所有調料，煮上五分鐘，整個寢室就全是泡面香味了。
大家輕聲偷笑，撤走熱得快。
一人一筷子，吃出了史上最好吃的夜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