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建勛以為他又起了刨根問底的心思,“身上倒沒有別的,就是稽查隊的那一身制服和一把槍……哦,還有一柄匕首。”
“匕首?”嘯海等的就是這個。
“沒錯,一柄薄如蟬翼的匕首。”嘯海又聽見那個熟悉而低沉的聲音,回頭一看,果然是姜橋山站在門口。
他連忙起身,“姜探長,許久不見,近來可好?”
“張大少好!哦,不,現在的叫張課長。”還是熟悉的陰陽怪氣,“張課長一路高升,我還沒來得及恭喜。”
嘯海拱手,“客氣,客氣,您這是折煞晚輩了!敢問姜探長,古隊長的死是怎么回事?”
“張大少對這件事很感興趣啊!”姜橋山陰鷙地看了他一眼。
“畢竟我們是同事,而且古隊長還是我發小齊思明的頂頭上司,總歸要關心一下的。”嘯海說得倒也合情合理。
“那不知張大少對此事有何高見?”姜橋山沒有回答嘯海的問題,而是把話題轉到了他的身上。
嘯海謹慎地回答:“高見到談不上。江海關怎么說也是政府的行政機構,這兩年間,接連兩位同事死于非命,未免令人心中生寒。”
此話一出,程建勛和姜橋山不約而同地看著他。
嘯海似乎毫無察覺,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對著姜橋山行了半禮,“姜探長,希望您能早日破案,以免我和我的同事再受恐慌之苦。樓下還有工作,我暫時失陪了!”
程建勛像是剛回過神兒似的,“好好好,你先下去忙,我和老姜還有話要談。”
嘯海離開的時候,妥帖地關上了門,不露外面窺探的目光看得進去。
回到辦公室,坐在座位上,嘯海陷入思考。
程、姜二人,立場不同,利益不同,在明爭暗斗中卻因為共同的敵人——共產黨,而取得了暫時的和諧。不知這件事之后,兩人的關系及其背后的勢力之間關系是何走向。尤其姜橋山與日本人甚至親近,對于丁鑫禮這個案子雖說不上心,但還也希望早些破案,就怕是抗日義士對他們這種漢奸的報復。
嘯海的辦公室門被敲響了,“天顥,我能進來嗎?”
嘯海一抬頭,看見了趙美雅不請自來,趕忙起身,“美雅姐,有事嗎?”
趙美雅的身形還算婀娜,并沒有嘯海想象中懷孕的樣子。他轉念一想,記起銘華也是在六七個月之后,才顯得大腹便便。
“姜探長來做什么?”趙美雅有些局促地問道,“早晨一來上班,就聽他們說古隊長死了,這是真的嗎?”
嘯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聽姜探長的意思,古隊長好像是自殺。”
趙美雅失魂落魄,“怎么會這樣呢?他為什么會自殺呢?他哪有什么理由自殺呀?”
“或許古隊長有什么難言之隱,一時想不開,尋了短見。”嘯海狐疑地看著她,“美雅姐,你怎么了?你跟她很熟嗎?”
趙美雅知道自己失態了,趕忙擺手,“不熟,不熟,就是覺得怪可怕的。”
“是啊!這兩年,先是丁課長被殺,后來又是古隊長自殺,看起來咱們江海關真的是風水不好。”嘯海說完又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哎呀!我又胡說八道了!哪有什么風水的事情?就是現在這世道兵荒馬亂的,難免會有意外之事發生,我們能夠安穩度日就好。”
“啊?”趙美雅心不在焉地回答,“是啊!”
嘯海看著她悵然若失的表情,又想起齊思明,還是沒忍住問出了口:“美雅姐,你知道我和思明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思明對你的心思,你也應該了解,不知道你對他印象如何?”
原本情緒低沉的趙美雅聽到了嘯海的這句話,突然眼前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嘴上敷衍著:“還好,還好。天顥,我還有事情要做,先走一步。”
這場談話沒頭沒腦地開始,又沒著沒落地結束,把嘯海也弄糊涂了,不知道這趙美雅懷的是什么心思。
趙美雅離開的時候,和姜橋山擦肩而過。
嘯海起身,“姜探長,不知有何貴干?”
“張大少,你就不好奇我和程建勛談了什么?”姜橋山來者不善。
嘯海客氣而疏離地笑道:“行走官場,不該問的,我自然不會多問。”
姜橋山“呵呵”假笑兩聲:“聰明人!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丁鑫禮是死在一種日本短刀之下。”
嘯海心下一喜“終于來了”,表情還是很平靜,“沒錯,這種短刀通常被打磨得非常鋒利,可以說是薄如蟬翼,只需輕輕一劃,傷口即可見骨。如果想要殺人的話,找準命門,一瞬間就可以做到。”
“你們的古隊長身上就帶著一把薄如蟬翼的匕首。”姜橋山突然接了這樣一句話。
“剛才聽您說過了……”嘯海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似的,“莫非您懷疑他和丁課長的死有關系?可是,古隊長和丁課長二人之間沒什么交集啊!”
“非也。”姜橋山對自己這個發現很滿意,“丁心里死后不久,這位古隊長就‘空降’到了江海關,說是上面派下來的……”
嘯海打斷他:“那也不能說,就是他殺了人吧!”
姜橋山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我聽說這個古德輝對你的夫人也起過覬覦之心,他死了是不是正合你意?”
嘯海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姜隊長,所言差矣。即使古德輝行為不端,但他如果是無辜之人,我們也不能武斷,那樣對他頗不公平。”
姜橋山得意一笑,“迂腐!只要他有嫌疑,兇手是不是他,由我說了算!”
嘯海像是被鎮住了,張口結舌,卻無言以對。
姜橋山看他的表情,表情上帶了幾分嫌棄,“他死的真不是時候!不然定會把他抓來問問!”
嘯海不再與他爭論,“不知姜隊長與我說這些……”
姜橋山輕蔑地一笑,“你辜負了程總司的厚望,水平也不過如此!”
原來是在這里等著他呢!嘯海暗自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