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冬天的到來,嘯海開眼看著齊思明和趙美雅越走越近,而趙美雅的肚子也越來越大,他心里的糾結也越來越深。
劉英時不時會有信傳來,告訴他揚州斗爭的情況。尤其是嘯海施計,讓芷竹之前居住的那座小宅子在幾次斗爭中都發揮了巨大的作用,這讓他感到非常的欣慰。
更令他開心的是,劉英和自己的同學、戰友李維在揚州舉行了簡單而樸素的婚禮。
嘯海合上來信,抑制不住自己的笑容。他對劉英的感情,就像對自己的姐妹一樣,真心為她感到高興。
而且他得到了一個更好的消息,劉英和李維最近得到了中共中央上海局的命令,即將回到上海。劉英還將擔任上海閘北區團高官。
隨即他又想到,閘北區的組織已經遭到了嚴重的破壞,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隨著中央蘇區反圍剿陷入水深火熱之中,國民黨在上海的政策也不斷收緊,周邊很多陣地逐漸失去,閘北區的工作也越發的艱難。
“嘯海,你這是怎么了?”銘華洗漱后,帶著一身水汽坐在了床上,看著嘯海一會兒欣喜一會兒憂愁。
嘯海把手中的信遞給她,“劉英要回來了,在閘北區擔任團高官。”
銘華接過信,笑得有些不自然,“那敢情好??!我們又可以相聚了!”
嘯海沒有注意到她的表情,依然憂心忡忡,“可是閘北區現在的情況……你也知道,經過敵人兩次清洗,組織已經破壞殆盡,很多同志都被抓了。英子這時候回來,恐怕工作很難開展,甚至兇多吉少。”
“呀!劉英竟然結婚了!”銘華匆匆看完信,語氣掩飾不住的驚訝和喜悅。
嘯海的思路被她打斷了,也沒想到她在意的竟是這件事,心情隨著也好了一些,笑著說:“革命工作再辛苦,也該有一點點甜。英子和李維結婚了,算是近來最令人開心的事情了。李維那個小伙子我見過,是個可依靠的?!?
銘華“噗嗤”笑出聲來,“聽聽你這老氣橫秋的口吻!劉英也好,李維也罷,哪個年紀不比你大?你卻像是一個老大哥似的?!?
嘯海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可能是我個子高,顯得年紀大。我看英子就像是自己的姐妹一樣?!?
“有的時候我也覺得你比我成熟得多。”銘華的笑容淡了下來,“尤其在處理胡永川的事情上,多虧了你的沉著冷靜?!?
嘯??此那榫w低落了下來,安慰道:“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你的生命里再也沒有這個人。說到這里,我倒想起來,今天程建勛告訴我,巡捕房那邊已經結案了。”
“結案了?!”銘華很驚訝,三條人命,兩年時間,怎么突然就結案了?
嘯海點了點頭,“巡捕房發出公告,古德輝是自殺身亡。他因為私人恩怨,殺死了丁鑫禮和丁二夫人,被巡捕房掌握了證據,所以畏罪自殺?!?
銘華目瞪口呆,“這不是胡說八道嗎?”
嘯海解釋給她:“巡捕房終于能把這個案子結了,他們才不管是不是胡說呢!案卷都是巡捕房在做,案子也是給租界的法院在審,死了三個中國人,你以為他們會多認真的對待嗎?”
銘華聽他這么說,知道這是上海灘的現狀,也就不再追問。讓她放心的是,這件事有了一個妥善的的結果,沒有人再會威脅她對嘯海不利了。
而她有另外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訴嘯海,“和叔父紡織廠有生意往來的綢緞廠最近有了變動?!?
“是劉英以前工作過的地方嗎?”嘯海問道。
銘華點了點頭,“沒錯,那家綢緞廠的老板已經和一家日本株式會社達成了協議。以后生產要先滿足日本的需要,管理層也都換成了日本人?!?
“怎么會這樣?”嘯海很驚訝,這家綢緞廠的老板在戰后疫情期間捐助了不少醫療器械,是一個非常有良知的商人。
銘華很不忍心,“日本特務幾次到那家綢緞廠進行侵擾,還把老板的孩子以通共的名義抓走了。他們也是迫不得已才做出這樣決定。”
嘯海皺眉,“這就等于把工廠拱手讓與日本人了?!?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老板的孩子還在日本人手里?!眹[華嘆了一口氣,從柜子里拿出被子,在地上鋪上被褥,“不過我聽第三工作組的同志說,李書記讓綢緞廠的公會組織罷工活動,近期會通知我們,隨時準備進行支援?!?
嘯海聽完這話,立刻表達了不贊同,“在這個節骨眼組織罷工,并非是明智之舉。國民黨與日本正在相互試探對方的底線,一時間不會撕破臉皮。這個時候咱們組織罷工,并不會獲得國民政府的支持,相反,很有可能被日本和國民政府同時絞殺,很有可能會造成無謂的犧牲。”
“可是這件事上頭已經決定了,我們也改變不了什么。”銘華鋪好了被子,“先別想那么多了,睡覺吧!天越來越冷了,要不……要不你到床上睡吧!”
嘯海看了看地鋪,又看了看床,“沒關系,我還睡在地上吧,多加兩床被子就好。算了,你先睡吧!我要寫信給盛亮同志,讓他勸李書記再重新考慮考慮。”
“嘯海,李書記和盛亮同志都是共產國際派來的人……”銘華欲言又止。
嘯海明白她的意思,不讓他與共產國際的人正面沖突,
可是嘯海卻不能聽她的話,“我不能因為個人的得失,去讓其他同志犧牲。這件事情的確是風險太大了,閘北區的組織已經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銘華知道,嘯海要做的事,別人也攔不住。
于是,她也不再勸他,而是告訴他:“你先寫著。寫好了,我去送吧!我與秦小姐總有機會見面,你還是少與盛亮同志接觸,畢竟你們之間沒有什么交集,頻繁接觸容易引人關注?!?
“也好!”嘯海同意了。
銘華看著嘯海伏案疾書的背影,并沒有睡覺,而是盯著他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