嘯海心里涌現出一絲憤怒。
姜橋山根本不是找他來破案的,只不過是想借他和金龍的關系來給胡月琴一個交代,或者說是給金龍一個交代。
案發到現在,無論是姜橋山還是程建勛,亦或是丁鑫禮的兩位夫人,根本沒有人在乎他是怎么死的,他們現在想要的都是利益。
唯一想知道真相的嘯海,現在卻被他們利用了!
顧家姐弟到江海關的那天,嘯海是睄了一眼那個銅匣子里的金條,并不知道里面的數量。
直到現在,嘯海猜測現在這些人的作為恐怕不是和那封信有關,而是為了那箱金條。
下午上班的時候,他回到江海關,第一時間找到了辦公室里消息最靈通的趙美雅。
“美雅姐,這是同成西餅鋪子剛出爐的蛋糕,你嘗嘗……”嘯海把一盒精美的蛋糕遞給她。
趙美雅捻起一小塊奶油蛋糕,放進嘴里,滿意地笑了,“果然是天顥弟弟懂事,知道曠了半天工,現在來討好姐姐。一會兒就把考勤給你補上!”
嘯海有苦說不出。
他也不能告訴她自己上午半天去了哪里,只能陪笑道:“美雅姐說笑了。我有件事和你打聽一下,那天你們在辦公室里到底發生了什么?”
趙美雅優雅地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上的奶油,有些迷惑,“哪一天???”
“就是顧先生來陪他姐姐來的那一天。”嘯海提醒她,“我打開銅鎖之后,就離開了?!?
趙美雅恍然大悟,“你說那一天啊!我還沒來得及跟你說呢!原來丁課長竟然那么有錢!整整一匣子的金條,就連那個匣子里面都是金子做的,只不過外面貼了一層銅皮!”
嘯海真沒想到竟然是這樣!
趙美雅嘖嘖稱奇:“那些錢啊,別說在租界里買所朝向好的房子,就算是買幢大公館都綽綽有余!也不知道他為什么要住在那樣的小洋房里?!?
嘯海心下有了幾分計較。果然,這群人對丁鑫禮的身后事如此關心,都是從中有利可圖的!這筆金子留下也不是一個小數目,難怪那天齊思明會那么說。
嘯海從趙美雅那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之后,從抽屜里又拿出一個小盒子。
盒子里面裝的是他在現場發現的那顆小小的寶石,粉嫩嬌艷。
嘯海想起今天看到的胡月琴。如果她再年輕幾歲,氣質倒是和這顆小小的寶石相匹配。
“天顥,這是你從哪里得來的啊?”趙美雅的聲音在嘯海的身后響了起來,并且順手拿走他手里的寶石。
還沒等嘯海制止,她驚訝地說的:“呀!這可是恒孚銀樓的最新款式首飾上的,怎么就剩一顆寶石了?這應該是一條項鏈吧?你得送去讓師傅修好!”
“你怎么知道的?從一顆小小的寶石就能看出來這是恒孚銀樓的東西?”嘯海很驚訝女人對珠寶的見識,
“當然了!”趙美雅有幾分得意,“這種顏色粉嫩的鉆石非常珍貴,恒孚銀樓就做了一套首飾。一副耳環和一枚戒指被我買下了;項鏈實在太貴了,我沒舍得買,不知道被誰買去了??茨氵@顆寶石,應該就是從那條項鏈上掉下來的?!?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趙美雅的一番話讓嘯海的調查有了新的方向。
趙美雅倒也沒有繼續追問這顆寶石的來歷,而是問嘯海:“天顥,還有三天就過年了吖!今年你回不回常熟老家呀?我聽說你把妻子送回去了……”
嘯??嘈?,家里這點兒事情,全海關都知道了似的?!笆前?,叔父回老家過年,正好把我的妻子、孩子帶回去,也是為了讓他們躲躲戰火。沒想到,局勢變化得如此之快,他們剛走的當天晚上,火車站就封鎖了,街面上也戒嚴了?!?
趙美雅一撅嘴,“我最討厭打仗了,害的我好多地方不能去玩!聽說,日本人提了四個條件,答應他們就是了,還是不要打仗了!”
嘯海看著趙美雅嬌嗔的神態,暗自嘆氣,真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公主”。
日本人提出的四個條件,國民政府當然答應了,可是依然阻止不了他們進攻上海的步伐。所有的條件不過是個幌子,侵略中國才是他們的目的!
可是上海灘的戰事焦灼至此,南京政府依然把主要火力集中在共產黨身上。
在第三次對蘇區中央圍剿失敗后,南京政府授意在上海地區對共產黨人持續進行清洗,即使在日本人兵臨城下的現在。
“天顥,天顥!”趙美雅不知道嘯海為什么發呆,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
嘯海的思緒被拉回到現實,笑著對她說:“南京那邊不是正在積極的組織抗戰嗎?你看見的蔡軍長和蔣指揮也是非常出色的軍事人才,有他們的領導,我相信很快就會把這場戰爭結束的!”
趙美雅聽到這里,嘻嘻一笑,“那就太好了,我還要找男朋友呢!我還要出去玩呢!我還要辦舞會呢!”
嘯海心里不以為然,但是臉上還保持著微笑。
兩人正在聊著天,突然辦公室里闖進來一個人,竟然是姜橋山。
看著氣勢洶洶的姜橋山,趙美雅溜回了座位上。
嘯海對他的到來也很是驚訝。兩個人明明上午剛見過面,這傍晚時分怎么又來了?
姜橋山看見嘯海,一把拉住他,不用分說地把他帶到了程建勛的辦公室。
程建勛正收拾文件,準備下班,看見闖進來的姜橋山和一頭霧水的嘯海,也是滿臉迷惑:“老姜,你怎么這時候過來了?發生什么事了嗎?”
姜橋山并沒有回答他;他又轉向嘯海:“天顥,今天上午你跟著姜探長去調查老丁的事情了嗎?”
嘯海點了點頭。
姜橋山打斷了兩人之間的交流,“我來是跟你們說,今天下午發生的另一件命案……”
“什么?”程建勛和嘯海兩個人把目光都聚集在了姜橋山的身上。
姜橋山嘴角勾起一條似笑非笑的弧度,“胡月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