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善意是晚來的溫柔，和干凈的你。

——題記

經過上次的事件，藍天羽似乎更了解呂一凡，知道他心里最迫切想要什么；而呂一凡也更加地信任藍天羽，甚至一天不見她就渾身難受，畢竟她可是見過他最狼狽的樣子。以至于之后好幾次藍天羽動不動就拿這事笑話他，說她第一次看見男生哭成那個樣子。

......

圖書館。

“那個，我就問你一下......”休息的時候，呂一凡突然跟桌對面的藍天羽說，“你想去哪里上大學啊？”他好像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沒敢看藍天羽。

藍天羽喝著飲料，看著桌上的數學題，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啊？你這么突然問起來的話......嗯......還是上海比較好吧。”

“上海？為什么要去那么遠？分數應該不會低吧？”呂一凡想著如果真的能考上大學，他也要去一個離家近的城市。

“要問為什么的話......好像也沒什么......就是覺得上海挺好的。分數什么的......哎呀，反正只要是能去上海就行，哪個學校都行。”藍天羽咬著瓶口，看向呂一凡，“干嘛突然說這個？你終于下定決心要高考了嗎？還是下定決心要去上大學了？”

呂一凡搖頭，“我說了就問問。”

“那你呢？”

“我？我如果可以的話，還是想要離家近一點吧。這樣比較方便。”呂一凡喝了口水，繼續做剛才的歷史題。

“是嘛。”藍天羽的表情似乎有些失望，但隨即又若無其事地笑了笑。

上海嗎？如果可以，真的很想和你去同一所大學啊。但看著愁煞人的題目，呂一凡不禁抱頭哀嚎。

那次大哭也許是把沉寂了很久的情緒都宣泄了出來，心理輔導的效果也迅速增長，呂一凡第一次找到了他活著的意義，明明就在眼前卻還要到別處尋找。只要能每天都看見女孩的微笑，每天能聽見女孩溫柔的話語，就已經足夠了吧。

現在最優先解決的是學習問題。語文英語歷史什么的都還好說，呂一凡原來的功底也不差，多看看是做做題、練練作文很容易就能回憶起個大概。但是數學地理和化學......呂一凡是真的不想去看它們，一想起來就頭大，根本看不進去，數學自從上了高中從來沒及格過，化學學了選修之后及格的次數也不多，題目難的一批。

就這成績，別說去上海了，頂多去個專科，本科估計想也不能想。

但呂一凡的心理咨詢師，也就是藍天羽的媽媽，她的意思是只要努努力，能走了就盡量走，難不成還想要在復讀一年？以呂一凡這個學習功底，一個月的努力時間足夠了。

呂一凡是肯定不會想要復讀的，絕對不可能，打死也不會復讀。

“呼......好累啊。”藍天羽伸了個懶腰，看見呂一凡愁眉苦臉的樣子，不禁噗嗤笑出了聲。惹得呂一凡抬頭一臉疑惑地看她。

“你把卷子做完了？”

“嗯。畢竟題目的套路都一樣。”藍天羽說的很輕巧。

呂一凡不相信，一把抽過藍天羽的卷子。不是吧，大題都完整地寫出了步驟，填空選擇錯的也不多，天啊，這一份數學卷子呂一凡得做一天也不見得能考她的一半分。呂一凡真的不知道為什么她的數學成績怎么回如此出奇的好。

“行了，別看啦，你歷史卷做完了？”

“差不多吧。大題答案還沒對完。選擇錯了四個。”呂一凡把卷子還給藍天羽。

“挺好的嘛。你那么久沒復習選擇題才錯四個。別擔心，數學我可以教你。”藍天羽托著腮像是在思考什么，然后又看了看表。

現在已經快中午十二點，圖書館里的人已經不多，大多回家吃飯了。只剩下兩三個還在看書，像是非要把今天上午看的這本書看完。

“這么一直學習也不行，偶爾要換換腦子。”藍天羽說，“反正你下午也沒有咨詢，要不我們去唱歌吧，我好久都沒去過了。”

呂一凡猛地抬頭，一臉震驚：“不去！”

在呂一凡印象里去KTV還是很久以前的事，大概是在小學，而且還是過年的時候和父母親戚一起。

“哎呀，沒事，我請你。”藍天羽說著開始收拾東西。

我在意的又不是這個！

“拜托，去哪？再說，我們怎么去？今天我也沒騎電動車。”呂一凡今天懶得動彈，就讓他爸上班的時候順路把他捎過來，反正離家也不遠，學習完和藍天羽一起走回家就行；至于藍天羽，從來不騎車，每次都讓呂一凡送她，哪有這種人！

藍天羽收拾東西的手停了一下，然后又接著整理書，“不要緊不要緊，離圖書館很近。走過去就好了。順便再去吃頓飯，餓死我了。”

“那我先問問我媽。”呂一凡說著拿出手機。

女孩兩眼放光，“那你同意了？！”

“我同意沒用，我媽同意才有用。”呂一凡撥出號碼，把手機放到耳邊不緊不慢地說。

女孩撇了撇嘴，“一點立場都沒有。”

收拾完東西，藍天羽坐在位置上看手機，只能聽見對面呂一凡點頭回復的聲音。看他的表情，應該是同意了吧。

一分鐘后，呂一凡放下手機開始收拾東西，“我媽說可以。要注意安全。”

“哈，我就知道。”藍天羽一下跳起來，“快快快，趕緊收拾，走走走！”女孩興奮的笑臉上洋溢著幸福。

……

大約下午一點二十，兩人吃完午飯。

原本呂一凡覺得最省事的飯就是吃麻辣燙，畢竟也不用說太多話，也知道流程，吃過好多次了；但藍天羽說她前幾天剛吃了麻辣燙，非要讓呂一凡請他吃什么串串香，那地方呂一凡之前只跟他姐姐去過一次，流程什么的他也并不是很熟，看著女孩期待的目光，呂一凡并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澆滅她希望的火苗，他不想再看見她失望的表情了。

呂一凡最后還是硬著頭皮去了，店內人并不是很多，雖然點菜之類的都是藍天羽說的話，但好歹最后是他付的錢，比起以前站在旁邊不好意思地看別人付錢，這也算是一個突破了吧。

……

晌午的陽光耀眼，盡情傾灑在大地上，毫不保留。空氣中感受不到微風，只有燥熱。

女孩雙手拱起擋在額頭，頭發燙的似乎都能煎雞蛋了。沒帶任何防曬用具的她覺得自己涂了那么多層的防曬在如此暴曬的太陽面前也顯得微不足道。這離KTV還差一條街呢，等走到了我也快曬死了。

藍天羽正想著自己這個去唱歌的要求到現在看來太不合理，她開始后悔了——果然沒騎車就不適合中午在大街上閑逛。

這時，有一個東西扣到了她的頭上，降下了一片陰影。女孩下意識地摸了摸頭上的鴨舌帽，轉頭看向旁邊和他并排走的呂一凡。

“你戴著吧。可能有點大，不過起碼能遮陽。”呂一凡小聲說著，沒看藍天羽。

藍天羽皺著的眉頭舒展開，又突然意識到了什么，臉上微微泛紅，眼睛盯著地面整理了一下帽子，“謝謝。”

那個印象里躲在她身后的小男孩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走到了她前面，不顧自己，開始用影子為她遮擋炙熱的陽光了。

空氣里，還有他的味道。

……

一點四十左右，二人終于走到KTV，現在明顯還沒什么人。除了他倆“大閑人”，誰有功夫這個點來唱歌啊。

買了一個小包間，一共可以唱三個小時。比起小時候呂一凡去過的KTV，這里環境不錯，設備也很新。

呂一凡把書包放到沙發上，開了一瓶雪碧。雖然他不上學這段時間經常聽歌，但大多數是日語歌，就算要唱也不會啊。設備開機以后，藍天羽就迫不及待在點歌臺擺弄。

“你要唱什么？”

“我不會。你唱吧。”呂一凡拿出手機，喝了口雪碧。

“怎么能不會，沒事，唱的不好我也不會笑你的。再說，三個小時我一個人也唱不完啊。”

“真不會。”呂一凡嘟囔著，其實他也蠻想唱的，就他這個連洗澡都要邊聽邊唱歌的人，說不會唱都是假的。只不過他不好意思，他第一次跟不是家里人唱歌，而且還是個女孩。他對于那些熟悉的歌開不了口，更發不出聲。

房間里的空調一時間有些涼，其他包間里唱歌的聲音滲透進來，似乎走音了。

整個房間彌漫著冷氣，就好像兩人說著說著話，一個人提起了不該說的話題，談話聲戛然而止，空氣里只剩尷尬和不知所措。

“那我先點了，別浪費時間。”許久，女孩才反應過來，她應該是放棄了吧。本來以為我會有所改變，結果卻還是這樣。我又讓她失望了吧。只能是浪費時間了吧。

呂一凡低頭，打開微信，給他媽媽發消息。

耳邊傳來熟悉的旋律，撩人心弦卻又讓人傷感的歌詞，以及女孩悲傷的唱腔。

只有我，守著安靜的沙漠，等待著花開。wu～

只有我，看著別人的快樂，竟然會感慨。wu～

就讓我聽著天大的道理，不愿意明白。wu～

有什么，應該，不應該。

女孩站在電視前面，拿著話筒淋漓盡致地演唱著，沒有快樂，只有孤獨與自己相伴，歌聲就好像魔音一般穿透呂一凡的內心。

他也很喜歡的一首歌，總感覺這首歌寫的就是他自己。藍天羽背對著他，包間里的紅藍綠射燈交替閃爍，將女孩的白裙子映襯的五顏六色。而那單薄的背影，卻讓人心疼。她現在，是以什么樣的心情歌唱呢？

間奏聲音很大，呂一凡從沙發上站起，拿起桌子上另一只藍色話筒，按開開關。

我的心里住著一個，蒼老的小孩。

如果世界聽不明白，對影子表白。

“是不是只有我，還在問，為什么明天更精彩～煙火里，找不到，童真的殘骸。”

藍天羽先是愣了一下，轉而看向不知道什么時候現在她左邊的呂一凡。

呂一凡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拿起話筒，唱出歌詞，也許是女孩的聲音打動了他，讓他不知不覺沉浸在里面；也許是女孩瘦小的背影吧；也許是這首歌，不過這都已經不重要了吧。重要的是女孩唱歌的心情，改變了吧。

藍天羽擎著話筒，半天沒發出聲，呂一凡盡量讓自己冷靜不去看她，但余光里，他還是發現女孩在顫抖。

房間里的冷氣不那么涼了。

一首接一首，到最后卻是呂一凡唱的更多。女孩唱歌的聲音很穩，卻意外的與她平時說話的聲音不同，更加成熟。呂一凡的聲音模仿力比較強，除了肺活量不夠之外，唱的也還可以。

藍天羽坐在后面的沙發上，看著背對著她聲情并茂演唱的男孩。終于展現出自己最真實的一面了，自己明明很好，為什么總是要貶低自己，誤解自己，隱藏自己呢？究竟在害怕什么呢？這么好的男孩子，是不會有人取笑的。她欣慰地笑了。

……

唱完歌，差不多四點半左右。二人走出KTV，已經不是很曬了。呂一凡感覺自己從來沒像今天這么自在又放松地唱過歌了。這都得謝謝藍天羽。

他回頭看著，女孩走在他后面，低頭下著臺階。突然，女孩整個人腿一軟就像崴了腳一樣向下倒去。

呂一凡嚇了一跳，來不及給反應時間，下一秒他就跑過去接住了藍天羽。要是在臺階這摔倒，肯定會摔壞。

“沒事吧？怎么了？崴腳了嗎？”不過這也不應該啊，女孩穿的平底鞋，也不是很高。

“沒。謝謝。”藍天羽扶著呂一凡的胳膊慢慢站起來，“可能是剛才在包間里空調太涼，一出來不適應，有點暈。一會兒就好了。”

呂一凡這才發現藍天羽臉色慘白，身體搖搖晃晃的，一副站不穩的樣子。

“我要不打電話給我媽讓她來接你？”呂一凡把手伸進褲兜就要掏手機。

藍天羽一把攔住，“別！”

呂一凡一臉震驚地看著她。

“呃……我沒事，再說離家也不遠，不用麻煩你媽。這多不好。”如果呂一凡媽媽知道了，以現在中年婦女一傳十，十傳百的個性，肯定得告訴我媽，到時候肯定又要被帶去醫院復查了。說不定又得打吊瓶，現在的計劃就都打亂了。不過，現在可真的暈的厲害……腿也發軟……

呂一凡的表情顯得很為難。以藍天羽現在的狀態，估計一步路都走不了。他低頭抿了抿嘴唇，把書包朝前背，蹲下。“你上來，我背你。”

呂一凡的臉突然紅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蹲下這個動作他也是無意識間做出來的。

藍天羽很明顯也愣在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啊啊啊，不用了不用了，怎么這么像小說里的情節……我可以走啊，再說你背我會顯得很奇怪……你這么瘦，怎么能背動我……感覺像是我欺負你一樣……”

“你現在讓我蹲在這，也很奇怪。”

藍天羽這才意識到剛才走過去一個行人，一臉詫異地看著他們倆。她感覺自己的快要發燒了。她拍了拍滾燙的臉，平復了一下心情，但心跳還是好快。她輕輕趴在了瘦弱的呂一凡背上。

在感受到重量的那一瞬間，呂一凡已經屏住呼吸，盡量不出任何差錯。他憋足所有勁起身，卻很意外地感到女孩很輕，比看起來輕很多。她又瘦了嗎？他將女孩向上背了背，在人行道上走著。

心臟都快要跳出胸腔了。這是他第一次背人，第一次背女孩子。

臨近下班，街道上車流量漸漸多了起來，特別是等紅綠燈的時候，不少騎電動車的人朝他們看，當然這等令人羨慕的事情肯定會惹人注目。只不過，這一次呂一凡并沒有覺得不舒服，反而很輕松。因為他背的是藍天羽啊，這沒什么好怕的，也沒什么可尷尬的。無非會覺得這個小伙子很體貼之類的。再說了，他們羨慕還來不及，哪來有空吐槽。

過斑馬線的時候，他感覺出藍天羽將臉埋進了他的背里。是害羞了嗎？呂一凡微微揚了揚嘴角。

前面背著一個書包，背著的藍天羽也背著書包，就算不是很沉，走了這么遠也會覺得累。呂一凡的額頭以及鼻梁上都冒出了汗珠。呼吸也急促起來。

“你放我下來吧，我沒事了，可以自己走了。你太累了。這樣子感覺我也很……奇怪。”藍天羽開口。

“快到家了。沒事。我不累。不差這一點。”呂一凡停了一下，往上背了背女孩。

“啊呀，進小區被認識的人看到就不好了……”

呂一凡扭頭沖藍天羽笑了笑，“這沒什么啊，因為你是女孩子嘛。”

藍天羽看著呂一凡的笑臉，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匆忙避開了視線。呂一凡也轉回頭，繼續走。

還記得他之前逛超市需要我拉著手，現在都已經不需要了啊。反倒變成我被他背著，我成為最不自在的那一個了。真是不可思議。

“你變了。”

“是嗎？”呂一凡笑了笑，沒再說話。

藍天羽深吸了一口氣，頭發里有KTV包間的味道，稍亂卻讓人安心的呼吸聲，瘦弱卻給人溫暖的肩膀，傍晚的微風，一切都剛剛好。我就在你的身邊。如果時間就這樣子停留該多好。